似乎是擔心會被凌江丟在鄉下，凌家樂一直跟著凌江屁股後頭打轉。

凌江在廚房裡燒火，他就守在廚房門口，凌江去井邊提水，他就扯著凌江的衣角不鬆手。

可到底年紀還小，精力不如成年人，吃過午飯沒一會，凌家樂就捱不住困意的開始打盹。

凌江趁機將人抱到床上，身子剛一沾到床，凌家樂就一個激靈的睜開了眼睛。

「爸爸，我要跟你們一塊回去！」

凌江連聲哄道：「好，你先睡，睡醒了我們就回去。」

聽到這話，凌家樂再也止不住困意，很快閉上眼睛睡著了。

凌江小心翼翼的將被凌家樂攥著的衣擺扯回，輕手輕腳的走出屋子。

「爸，我和春花就先走了，你保重身體。」

怕吵醒屋裡睡著的凌家樂，凌江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李大軍點點頭，依依不捨的送父女倆出去。

等凌江騎著自行車走遠後，李大軍回到家，看到坐在拉著臉坐在堂屋裡的李麗，不由犯愁的直嘆氣。

「誰又惹你了？女婿特意上門探望咱們，又拎了這麼多東西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麗不是不滿意，而是心裡不是滋味。

她嫁給凌江的這幾年，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一年到頭都穿不上一件新衣裳。

可現在離了婚，前夫穿上了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羽絨服，一向不受她待見的女兒也穿上了新棉襖，她和兒子卻在農村過這種一眼看不到頭的苦日子，她哪能不怨不慪。

—

凌川表面內斂沉穩，骨子裡其實是個固執且執拗的人，就比如在把自家媳婦養胖這件事上。

共同生活了半年之久，他早已將自家媳婦的飲食喜好摸透了。

為了能讓媳婦多吃點，除了每天盯著媳婦喝一支阿膠漿口服液之外，

一日三餐也按照媳婦的口味來做。

雲茉雖然不是吃貨，可天天面對一桌子完全符合她口味的飯菜，總是會忍不住多吃兩口。

一頓多吃兩口沒什麼，可餐餐頓頓的累積下來，也不可小覷。

短短幾天時間，雲茉的體重不僅恢復了減肥前，還有反超的跡象。

不得不說，老公真的是減肥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不過她眼下暫時顧不上減肥，而在煩心另一件事。

雲仕賢在她這裡吃了閉門羹後，竟然直接找上了曾家。

而讓她意外的是，曾家竟然同意了雲仕賢的要求。

從曾興國手裡接過戶口本和身份證，以及雲仕賢親筆簽寫的斷親書時，雲茉既惶恐又感動。

「曾叔叔，我知道我後面說的話有些不識好歹，但我還是想說，其實您沒必要為了我而放過雲家。」

曾興國笑著拍拍她肩膀，「其實也不全是為了你，雲家在江市經營多年，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擊垮的。既然他雲仕賢主動示弱服軟，想必也是受了教訓，凡事留有餘地，也是給自己留有退路。」

雲茉表面受教，心裡卻有些心驚。

居然連有省城背景的曾家都不能將雲家徹底摁死麽，看來，雲仕賢的本事和能力比她想象的更強。

順利拿回戶籍，也算是喜事一樁。

雲茉正籌劃著要怎麼慶祝一下，卻忽然聽到了一件讓她震驚的消息。

雲歡死了。

死因是感冒導致的肺炎，並引發了肺水腫等一系列併發症，搶救了兩次最終還是沒有搶救過來。

雲茉雖然跟雲家已經斷絕了關係，可在外人看來，她受了雲家十八年的養育之恩，跟雲歡更是朝夕相處十幾年的姐妹，於情於理，去上柱香還是有必要的。

人情世故就是這樣，你覺得很虛情假意，外人也覺得你虛情假意，你也知道外人覺得你虛情假意，但你卻不得不做。

你不做，人家就有話柄，就會在背後議論你自私涼薄，冷血無情。

雲茉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去的雲家。

靈堂就搭在雲家的院子裡，布置得也很簡單，弔唁的賓客也不多，看著有些淒涼。

以雲茉的身份，是可以去停靈房瞻仰遺體的，不過她對看死人沒什麼興趣，上完香後，她就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打算呆一會就離開。

靈堂是用篷布搭建的，冷冰冰得像冰窖一樣，雲茉只能捧著熱水邊喝邊取暖。

喝完一杯水，見時間也差不多了，雲茉起身準備上個洗手間就走。

洗手間斜對面是雜物房，裡面隱約有說話聲傳出。

「……完了完了，我身上癢死了，不會是被二小姐傳染了吧？」

「……瞎說什麼，二小姐得的是白血病，那個又不傳染的。」

「可二小姐的身體上長著好多紅斑和丘疹，看著就嚇人，唉，我真倒霉，偏偏讓我給二小姐洗澡換衣服……」

洗手間裡，雲茉看著鏡子裡的臉，忍不住若有所思。

她知道白血病人身上會長紅點，可沒聽說過長紅斑和丘疹的。

從洗手間出來後，雲茉沒有離開，而是沿著樓梯來到了二樓。

停靈房就設在雲歡自己住的臥室。

房間裡原本的傢具擺設全都撤走了，四周掛滿白布和白菊，房間正中央擺放著敞開著棺蓋的米白色棺槨。

雲茉在門口猶豫了片刻才抬腳邁進房間。

隨著離棺槨越來越近，一張青灰色的枯槁面容映入眼簾。

雲茉生理性不適的撇過頭，幾個深呼吸等情緒穩定後才敢把頭轉回去。

認真的端詳著雲歡露在外面的皮膚，並未發現傭人所說的紅斑和丘疹。

雲歡身上的殮服是件米白色的禮服裙，外面搭著雪白的披風，袖口很寬大，只要稍微撩起就能看到小手臂。

忍著心悸，雲茉伸出手，將雲歡的衣袖往上提起。

隻提了不到十公分，一塊拇指大小的已經有化膿跡像的紫紅斑痕赫然呈現在雲歡的手臂上。

正在這裡，-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是傭人領著賓客過來弔唁。

雲茉果斷從空間拿出相機，對著雲歡的手臂「哢嚓」按下快門，隨後又以最快的速度將雲歡的衣袖恢復如初。

來人是一群看起來跟雲歡差不多年紀的千金小姐們。

看到單獨呆在停靈房的雲茉，她們都很震驚。

她們這睦人早就來了，但不敢上來看死人，所有才等到現在結伴上來。

「我已經悼念完了，先走了，你們自便。」

說完，雲茉也沒管其他人的反應，抬腳離開了停靈房。

從雲家出來，雲茉立刻去了最近的照相館，加急將剛才拍的照片清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