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寧三兩口把嘴裏的肉吞下，然後正而八經的解釋起來。

「這句話的意思是，送給別人一條魚，只能解他一時之飢，卻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不如教會他捕魚的方法，這樣這個人就能一直有魚吃了。」

說完，黃清寧笑嘻嘻道：「奶奶，表姐她不是想要你的臘肉，而是想要醃臘肉的方法，這樣以後不管她走到哪裏，隨時隨地都能自己醃臘肉吃，不用再求人。」

楊杏花開懷大笑，「行，我教，明天就教！」

「外婆，那這根雞腿就當我的學費啦。」

雲茉夾了一根燉的雞腿肉放到楊杏花的碗裏，逗得大家都笑起來。

跟黃家的歡聲笑語不同，雲家今年的年夜飯格外的冷清。

雲仕賢坐下吃了沒兩筷子，之後接了個電話便出門了。

雲仕賢一走，雲瑤也找了個借口起身走了，飯桌上就只剩下蔣瑜和雲聰母子倆。

雲聰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麼，還是成長了，整個人已然蛻去了少年的稚氣，多了幾分沉穩和內斂。

「媽，吃飯吧。」

看著兒子夾給自己的蝦球，蔣瑜忍不住舒心一笑，「好，小聰，你也吃。」

「嗯。」

吃下了蝦球後，蔣瑜忽然問道：「小聰，你想出國留學嗎？」

雲聰愣了好一會才答，

「我還沒想過這事。」

「明年你就中考了，如果留在國內念高中，要麼就是讀三中，要麼就去省城讀，或者出國讀洋校。

現在好多人都想方設法的把子女送到國外去讀書，我在想，與其等你上大學或者上完大學才出去，不如趁早，早點出去也好早點回來，你好好想想媽媽的話，好不好？」

雲聰點頭。

「乖，吃飯吧，今天大年三十，你也別學習了，看會春節聯歡晚會，或者出去跟朋友玩一會，11點前回家就行。」

「我知道了。」

吃過飯，雲聰拿著蔣瑜給的壓歲錢紅包就出門了。

蔣瑜站在門口，目送著兒子出門的背影，目光幽深似水。

送兒子出國留學，是她深思熟慮的想法。

丈夫跟姓白的小妖精打得火熱，對對方肚子裏的孩子更是視若珍寶，與其把兒子留在家裏受冷落，不如送到國外，趁著年輕多學點本事。

等兒子長大畢業回國，直接就能接手公司的管理。

而那時，姓白的孩子不過才7、8歲，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不會是兒子的對手。

—

李家村。

李麗今年的這頓年夜飯，可謂是淒涼又淒慘。

因為捨不得繳電費，家裏已經斷電半個月了，桌上點了一根手指頭粗細的蠟燭，微弱的火光彷彿隨時都要熄滅。

破舊的飯桌上擺著三碗菜，一碗酸豆角炒肉絲，一碗蘿蔔燉肉丸子，一碗豆腐炒白菜。

兩葷一素，其實也沒有很差，但跟往年相比，就太不夠看了。

在凌家的時候，凌家兩兄弟哪怕再苦再窮，過年的年貨都是會想方設法備齊了。

別的不說，雞和魚肯定是有的，燉湯用的也是大棒骨或者豬蹄膀，燉出來的湯又濃又白，而不是桌上這種清湯寡水的蘿蔔煮幾個肉丸子。

在農村呆了幾個月，凌家樂顯然已經適應了這種苦日子，捏著筷子吃得狼吞虎咽，哪還有以前李麗端著碗追著喂飯的養尊處優。

「麗，你也吃啊，發什麼呆呢，一會菜涼了。」

看李麗半天不動筷，李大軍不由出聲提醒。

李麗看著自個父親蒼白的兩鬢，怔怔出聲，「爸，你說，老凌和春花他們父女倆的年夜飯也像咱們這麼寒酸嗎？」

「這哪裏寒酸了？有肉有菜還有豆腐，不比平時吃的好多了？」

李麗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這還不寒酸，連條魚都沒有，也沒有雞！」

李大軍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往年李家的年夜飯，飯桌上自然是有雞的，可那雞都是兒子李志傑去別人家那偷來的，要不就是妻子去女婿家拿的。

李家其實也養了兩隻下蛋的老母雞，是祝紅平生前養的。

半個月前，凌家樂跟村裏的小孩打架，失手把一個小孩的頭給打破了個大口子，小孩子的家長帶著村幹部找上門，要李麗掏醫藥費，李麗推脫沒錢，對方也不是吃素的，當場抓了一隻老母雞走。

剩下的一隻老母雞，李麗準備留著過年吃。

昨天下午把雞殺好了，掛在灶台上，結果半夜被人給偷了。

雞沒了不說，臘肉連同油啊米啊面啊什麼的都被搜颳了個乾乾淨淨。

飯桌上的這些，都是李麗今天重新去市裏置辦的。

以前她進城都是坐摩托車，現在只能走路。

來回走了四個多小時，腳底都磨出了水泡。

想到自己遭受的罪和苦，李麗氣得眼淚嘩嘩的往外流。

「都怪那天殺的賊娃子，生孩子沒屁眼兒的缺德鬼，被我知道是誰幹的，我砍不死他……」

聽著女兒的咒罵聲，李大軍只能默默嘆氣。

兒子以前沒少乾偷雞摸狗的事，人家背底裡罵得估計比這更狠。

如今兒子蹲牢房，老伴橫死街頭，女兒的家也散了，焉知不是遭受到了詛咒的報應呢？

—

跟李家的淒涼窘迫恰恰相反，凌江和凌春花父女倆的年夜飯豐盛極了。

雖然雲茉不在家，但謝家和曾家都送了不少東西過來，雞鴨魚牛羊豬肉，應有盡有。

擔心父女倆人冷清，鄧家本來喊父女倆去鄧家吃年夜飯，不過被凌江給拒絕了。

這是自家弟弟安家的第一個春節，弟弟弟妹不在家，他得替弟弟兩口子守著年氣。

另一個，家裏有鵝，有狗，有別人送來的貴重禮品，庫房裏還有好幾千塊錢的貨，得有人守著才行。

雖然偌大的院子只有父女倆人，但年味卻很濃鬱。

院子裏擺了好幾盆臘梅和紅梅盆栽，臘梅是謝霞送的，紅梅是曾芳送的，上面掛滿了各種紙元寶和中國結。

除此外，四合院的屋簷和門口都掛滿了紅燈籠。

燈籠是凌江自己買的，他原本也不懂這些，是看到隔壁羅大爺家是這麼佈置的，他也有樣學樣的帶上女兒去街上買了不少紅紙燈籠回家掛上。

除了燈籠外，凌江還請羅大爺幫忙寫了幾幅對聯，大門、正屋、廚房、以及各自住的房間門口，全都貼上了。

父女倆人，加上一院子的大小鵝，以及兩隻哈士奇，這個年過得富足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