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瀾見狀，便解釋道：「耶律麒凶名在外，這次他是有備而來，雖然咱們滅了他一部分兵力，可若是把他逼急了，說不定拚死也要拉咱們的人做墊背。今日一戰已經傷亡眾多，實在不宜再追了。」

被楚瀾截住了命令，呼蘭朵覺得有些沒面子。但他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對戰事比對面子看的重多了。

所以此刻他臉色雖然不好，可仔細一想楚瀾的話，又覺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道：「好，就按你說的來。」

鳴金收兵，各將領清點此次戰損人數和武器，因著剛才楚瀾和謝芙配合的一記甕中捉鱉，南疆軍隊在城內斬殺了不少南羅士兵，盔甲和武器便都留在了城內，清點下來，倒是比他們損失的要多，也算是在武器方面得到了一定的補充。

城外的南羅人已經退了兵，摩訶便讓人出去打掃戰場，所有人圍在主帳中，慶祝這一次難得的勝利。

因著大興的將軍都跟著謝暘四散而逃了，所以主帳中只有南疆將軍們。摩訶重重的拍了拍呼蘭朵的肩膀道：「呼蘭朵，這次成功擊退南羅人的進攻，你該記頭功！」

呼蘭朵謙虛的道：「都是大夥兒的功勞。」

「那個謝暘還說什麼議和，讓我們撤退。」摩訶哼了一聲道：「大興來的官員，除了會打官腔，幹些陰私事情，還能幹什麼？！遇到事兒就跑，真是沒用！」

「也不能這麼說。」有人反駁道：「簡將軍不就很好麽？」

「像是簡將軍這樣的，大興能有幾個？我摩訶最服氣的，一是孝親王楚炎，二是寒王楚瀾，三就是這位簡元凱簡將軍，可這朝廷都辦的什麼事兒！把這樣三位良將都給折騰沒了！」摩訶不滿的道。

「南羅進攻，最先攻打的就是我們南疆，南疆附屬於大興，可卻根本不被大興所重視！如今的皇上又是當年的雲貴妃之子，自然更向著雲家那個老狐狸，才不會管我們的死活！」

「若是八殿下能……」有人抿了抿唇開口，卻很快被人打斷：「慎言！別給八殿下招來災禍！」

「是。」剛才開口那人連忙捂上了嘴巴。

「對了，剛才在城門樓撒毒藥的那位奇女子呢？此次能夠贏了這場仗，她也是居功至偉啊！」摩訶問道。

南疆人並不重男輕女，反倒覺得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會有所建樹，不少人的幕僚中也都有女子的身影。謝芙的出現扭轉了整個戰局，摩訶便想著論功行賞一番。

呼蘭朵看了楚瀾一眼，見楚瀾點頭，這才站出來道：「那位小娘子是我副將的妻子。她是個大夫，和舞家家主相熟。」

這番說辭是他們倆之前就對好的，免得有心人問起來，會懷疑謝芙的身份。更何況有舞家在南疆的地位加持，謝芙會更容易被這些南疆將軍所接受。

「原來是舞家家主的朋友，怪不得巾幗不讓鬚眉呢。」摩訶聞言，便誇讚道。「來人，去把那位小娘子喊來，本將軍重重有賞！」

「是。」摩訶的副將很快便走了出去，可轉了一圈回來，身後卻沒有人。

「人呢？」摩訶挑眉問道。

「將軍，那位小娘子在幫助軍醫救治傷員，所以沒有過來。舞家又派了幾個大夫過來一起幫忙。」副將道。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先暫時不要打擾她了。」摩訶點了點頭，隨後對其他將軍道：「今兒個大家也都累了，咱們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也定的差不多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呼蘭朵，你可要好好嘉獎一下你的護衛和他的妻子啊！」

「那是自然。」呼蘭朵點頭道。

眾位將軍便都散了，此時已經是下午了，大夥兒從早上到現在還什麼東西都沒吃呢。

楚瀾擔心謝芙，一出門便去軍醫所在的地方，果然見到了謝芙正在幫忙救治著傷員，她將傷員做了分類，重傷員都送到了她這邊，輕傷的由其他的大夫處理，傷員的存活率便大大地提高了。

「我來幫你。」楚瀾上前默默地接手了另一個傷員的救治，謝芙看著他笑了笑，便低頭繼續手上的活。

有了楚瀾的幫忙，謝芙這邊輕鬆了不少，但還是一直忙到了後半夜，才算是把所有的重傷員的傷勢做了一個基本處理。

舞晚寧也跟著熬到了這個時候，又困又累，便提議道：「師叔，咱們回去吧，剩下的我再換一批舞家的大夫來。人都不是鐵打的，哪兒能這麼熬著。」

「嗯。」謝芙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卻覺得眼前一陣頭暈目眩，她的身子晃了晃，差點暈倒過去。楚瀾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擔憂的問道：「沒事吧？」

「還好，只是有些累了。」謝芙勉強笑道。

「這邊有舞家和其他家派來的大夫，這些傷員不會有問題的。」楚瀾道。

「可是他們的傷才做了處理，若是有什麼併發症……」謝芙不放心的道。

「這戰爭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結束的，你能熬一天，可不能日日都這樣熬啊，你若是垮了，這些傷員更是沒什麼希望了。」楚瀾嘆了口氣道。

他心疼謝芙，但也知道謝芙的堅持。

身為一個醫者，不看到自己醫治的病人平安無事，是不會放心的。

但他除了是個醫者之外，還是謝芙的夫君，更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

他心疼謝芙，也心疼所有的將士們。但他知道，只有維持一個正常的輪班制度，才能在隨時發生戰爭的情況下，保證大部分人受了傷能有人醫治，而不是像這樣死熬著。

謝芙抿了抿唇，又不放心的把幾個重傷員的情況交代了一遍，這才準備回去。

楚瀾見她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便上前將她打橫抱起。謝芙的臉立馬紅了起來：「你，你幹什麼，這麼多人呢。」

「你這從早忙到晚，我怕你身子受不了，走吧，回去。」楚瀾勾唇笑道。

舞晚寧貼心的道：「我準備了馬車，一起走吧。」

「好。多謝。」楚瀾點了點頭道。

舞晚寧十分識趣的坐了另一輛馬車，讓這小兩口有單獨的空間。

楚瀾將謝芙抱上了馬車之後，便將她攬入懷裏：「你睡會兒吧，到家我再喊你。」

謝芙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可還是強撐著醫治傷患，也幸好她跟著霍啟白學了醫術，又有靈泉在手，才能在這樣的時候幫上忙。

她第一次上戰場，見了那麼多死人，又見了那麼多血肉模糊，斷胳膊斷腿的傷員。

她從未真正動手殺過人，可那些南羅的將士，不少都是死在她的毒粉毒煙之下。

但她知道，此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她不動手，死的就是她，是舞家，是南疆千千萬萬無辜的百姓。南羅人是入侵者，沒有一場戰爭的發起者是無辜的。

可即便如此，她一閉上眼，眼前全是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但強烈的困意讓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夢中是無盡的廝殺，是血紅一片，耶律媱和耶律拓站在她面前，肆意的笑著。可他們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是誰，她看不清。

她努力想要去看清那身後之人，可忽然雙眼一陣疼痛，接著便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睡吧，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天道不可測，但我會保護你……」

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