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慕黎川這話，老爺子的火氣頓時就衝上頭，握著拐杖的手不禁握緊了幾分。

四下無人，他也沒必要再維護這爺孫和睦的關係。

索性就敞開天窗說亮話。如老鷹般犀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慕黎川，你把自己當成回事兒了？」

聽出老爺子口中的譏諷，慕黎川卻是無所謂道：「今時不同往日，你們這群老傢夥也該退隱了。」

論及這，老爺子突然停住了腳步，慕黎川也跟著停了下來，而臉上平淡的神色未變絲毫。

在眾多後輩之中，他慕黎川便是最出色的那位。年紀輕輕便有膽有識，有野心也有計謀，這些是他另外幾位兄弟所不能比及的。

慕淵博雖說他有野心也有志氣，但偏偏就是沉不住氣。

又或者說年輕氣盛的緣故，以至於總被人反壓一頭。

老爺子心知慕黎川的野心，也知道他從來不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又或許在慕黎川眼中，沒有人能讓他忌憚，這種與生俱來的王霸之氣，的確異於凡人。

「什麼話都不要說得太早，事情還沒有到最後，輸贏還不一定。」

說完老爺子便冷哼了聲。

慕黎川看向他，只見那渾濁的老眸中盡數是不屑與嘲諷。這個老傢夥，真是無時無刻不給自己好臉色看。

穿過小道，二人很快到了祀堂。

這樣大的別墅還有這種東西。

慕黎川心中小聲嘀咕。

屋前一個大香爐擺在院子中央，繞過它便到了正堂。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慕父的牌位。

灰色的遺照上，時間永遠定格在了這一面。他臉上有著許多許多皺紋，但依舊還有年輕那會兒的鬥勁。

在慕黎川看到這牌位的那一瞬間，腦海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說著。

「黎川，你來了？」慕父臉上揚著和藹的笑。

一旁的老爺子從桌上拿起香火，嘴裏默念了幾句話後便將它插在了爐子裏。

「還不給你父親磕個頭？」見慕黎川遲遲未有動作，老爺子催促道。

他讓慕黎川來這可不是為了看戲的，想當初這人用自己命換慕黎川認祖歸宗，卻不知道自己為慕家帶來了多大一個禍患。

要是當初他沒有抵命，要是慕黎川還沒有進慕家，或許今日也不會是這番模樣。

一旁也陸續有人到了，慕淵博則是坐在輪椅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好戲。

老爺子卻是隻冷眼看著慕黎川，見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男人面色冷淡，絲毫不見喜怒。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把心情表露在臉上的人，這也正是他的偽裝之處。

沒有絲毫的猶豫，在氣氛焦灼之時，膝蓋跪在地上時發出的沉悶聲響卻是著實令人震驚。

有人在擔憂，有人在譏諷，各色的目光彙集在他身上。

慕黎川抵住了所有的眼色，從手撐地到彎腰，最後硬生生地磕了個頭。

眾人皆是一驚。

雖說慕黎川是私生子，但慕父對他卻是不比慕淵博要差。

慕黎川也清楚慕父對他的感情，所以這一跪，也是理所應當。當初也正是慕父這一次以命相求，才換得他認祖歸宗，可以說慕黎川對父親還是有所虧欠。

見他這麼聽話地下跪了，老爺子也趁機再道：「既然拜過你父親了，那就再拜一拜你『母親』吧，」他有意望向一旁的牌位。

那牌位上的人正是慕淵博的母親。

老爺子這話說的，倒是強行讓慕黎川換了個媽，無論是誰也無法忍受這般屈辱。

意料之中，此話一出，原本已經站在原地的慕黎川也有些慍怒了。

給父親跪拜，是因為欠他的。

如今這老頭子倒是更變本加厲，讓自己給慕淵博的媽磕頭。

還沒等旁人開口化解這尷尬局面，慕黎川就冷笑道：「只怕我這一顆頭，那夫人受不起吧。」說著他便嘴角勾起瘮人的笑。

慕淵博被他這模樣給嚇到了，不禁有些惱火。

這話的意思不就說他母親不配嗎！這誰能忍？

「慕黎川，你別以為自己真的了不起。」

慕黎川譏笑道：「你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說我，下次請擺好自己的位子再說話行嗎？」

一怒未平，一怒又起。

老爺子道：「慕黎川，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已經說得夠含蓄了，既然老爺子你聽不懂，那我只能實話實說了。」

男人站在原地，這一刻堂裡的燭光彷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便是最耀眼的那個王者。

「我是不會認除我生母以外的任何女人做媽的。況且這位夫人和我並無關係，我也沒有給她磕頭的理由。」

面對慕黎川的堅決回絕，老爺子是氣的鬍子都要炸了，拿著拐杖就是在地面亂敲一番：「你.....你這個......這個逆子！不孝子！」

在眾人注視下，他拄著拐杖上前，抬手便是揮著拐杖往他身上打。

旁觀的人以為慕黎川會自己躲開，但他想錯了。這傻孩子不但沒躲，反倒挨了這一頓打，沒有絲毫反擊。

在老爺子以為他不會再反擊時，他又握住了那打在身上的拐杖，語氣帶著赤裸裸的威脅：「老爺子，你這打在我身上每一下，我都會一一奉還給你那最疼愛的孫子。」

說著他便恐嚇地看了眼慕淵博。

「你——你敢？！」

老爺子護孫心切地喊道。

慕黎川冷笑了聲：「呵，你覺得我有什麼不敢的？我能廢了慕淵博的雙腿，還能毀了他的手，讓他人不人鬼不鬼，如一具行屍走肉般活在這世上。我要讓你親眼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子一輩子都不能出人頭地，活如草芥，命如螻蟻。」

聽到他這番狠話，在場不少人都被驚悚住了。

這慕黎川真是什麼話都敢說，這種惡毒的話，還敢在一個長輩面前肆無忌憚地說出，簡直是目中無人，有違人性道德。

老爺子的背後已然被汗水浸濕了，鬢角發白的鬚髮也染上了汗珠，拿著拐杖的那雙手也在空中顫顫巍巍地發抖。

在他心中，這個慕黎川就是個魔鬼。

若是真把慕黎川給惹急了，那可是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老爺子心中後怕，便也沒再說什麼，嘴上咒罵著幾句，在眾目睽睽之中離場而去，留下原地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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