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果然繁華。」

一聲嘆息是由一位年輕道士發出的。

道士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童子。

「先生，你看那。」童子一指一家雜耍攤子。

道士點點頭：「去看看。」

「好嘞。」童子開心的跑了過去。

雜耍的玩意也簡單，就是一般的胸口碎大石，吞劍戲法之類的。

道士看幾眼就覺沒勁，便往一旁的口吐蓮花的場子去。

口吐蓮花就是倆穿著長衫的人站在一張紅布鋪的桌子後講話，說的多是些民間瑣事，但這些民間瑣事都往誇大著講，所以頗為有趣，次次引動全場大笑。

道士聽得也是連連大笑，覺得這倆損貨有意思，一胖一瘦，一逗一捧的。

不過兩人就說了三場，便言說要去休息了，說是要去吃個午飯，下午再回來接著講。

而後就是請賞，眾人都聽得開心，賞銀當然是不少，兩人邊說著吉利話，邊拿著一口盆走一圈後，盆就被填得滿滿當當，雖然裏頭多是銅板。

道士挺大方，投了一粒碎銀子進去，然後被兩人送了一句吉利話：祝您呀，長生不老，在世真仙。

這吉利話，道士聽得挺開心。

「先生，您高興啥？」童子這時已經湊完熱鬧，恰巧見著道士在那兒笑嘻嘻。

「高興就成，因由何須去探尋來？」道士笑答道。

童子聽了，竟覺得有些道理。

「走累了，咱去找個地方落腳。」道士說道。

「聽您的。」童子道。

而後，兩人擠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轉過一家家商鋪門口，最後找到一間藏在一條小巷中的小客棧。

不是京城的客棧難找，著實是京城的客棧大都客滿了，所以只能投宿到這家小客棧了。

客棧雖小，但卻整潔乾淨，進門就能見到樣貌端正的掌櫃在那謄寫帳簿，好生認真，好似要去考狀元一樣。

小二很熱情，一見有人，就立即上前來，為他們引路。

「客官下午好，不知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啊？」小二咧出兩排整齊的白牙，親切熱情地問候這。

「你們這住店價錢怎算的？」道士問道。

小二笑應道：「咱們這有甲乙丙三等客房，甲等客房三間，價錢每日十兩，乙等客房十九間，價錢每日三兩，丙等客房三十六間，價錢每日一兩，不知客官您要住哪個？」

道士斟酌了一下：「甲等房還有幾間？」

小二伸出手指一根：「客官，十分抱歉，一間也無。」

他的手指正在擺著。

「那乙等客房呢？」道士也不惱，繼續問道。

「尚有六間。」小二伸出手掌，留下小拇指和大拇指，其餘併攏。

「那便給我開一間乙等客房來。」道士說道。

小二喜笑顏更開：「客官，您請，您隨小的來。」

「掌櫃，乙等十六號雲峰出袖。」小二同時還朝著正在謄寫帳簿的掌櫃呼喚一聲。

「嗯。」掌櫃四平八穩，放下手中墨筆，去身後的壁櫃上抽下來一隻鑰匙，正是那乙等十六號房的。

乙等客房在客棧的三樓，二樓是丙等客房，還有四樓，這兒的四樓不叫四樓，叫財樓，只為了避諱這麼個字數。

這些也都是小二在路上說與道士聽的。

到了乙等十六號客房時，道士與童子就見到客房的門樑上掛著一張精緻小巧的牌匾，牌匾上寫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雲峰出袖。

而在這三樓的諸多乙等客房的門樑上都有這麼一張匾額，各書寫著字跡。

「此乃去年殿試時皇帝親點的探花郎手書。」小二與有榮焉地說道。

「而那探花郎正是我家掌櫃之兄長也。」

道士與童子聽完這話，神色似乎都變了些。

小二看在眼裏，心底高興，臉上更是笑開花。

他最愛的就是介紹這些字是自家掌櫃兄長寫的這事了。

雖非是他兄長，但卻也與兄長差不多了，待人真誠，每每回來都會和他說話，根本不嫌棄他卑鄙貧窮之身，這樣的一個人，他是真心希望是自己的兄長的。

道士與童子雖然驚奇探花郎有個開客棧的弟弟，但這世上還有家裏有兩個磨豆腐的娘子的狀元爺，再來這麼一位探花郎也不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

不過小二是個多嘴的人，見他們穿著道袍，就說起近期京城的一件大事：「皇帝他老人家要開一場水陸法會，不知二位是否是來參與此事的？」

「因這水陸法會，京城都比往常熱鬧了幾分，咱們這兒好幾間客房都被幾位道士訂了半個月去了，當真好生財源廣進。」

「瞧我這嘴，又瞎說話，您二位可別說這事是我說給您二位聽的啊。」

小二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然後趕忙告辭離去。

但是道士卻不放過他，將他拉了回來。

「客官，您還有吩咐？」小二問道。

「去為我們點六道你們店裏大廚的拿手菜來，再帶一壺好酒來。」道士沒有再問有關水陸法會的事，也沒問客棧裡的其他道士的事，只要了吃食。

小二大喜道：「您稍待，我這就給您去準備，定叫您滿意。」

小二歡喜地下樓去了。

幸好他先前就將房門開了，否則道士和童子就要在門前尷尬的站著了。

而兩人剛要進去，就聽旁邊的房門被從內拉開，然後走出了一位道姑和小尼姑。

道士和童子都看了個清奇。

這世上竟還有道姑和尼姑一同走一同住一間房的事？

「無量天尊（歐米豆腐），見過道友。」兩人念了道號和佛號，打了招呼，那小尼姑的佛號還帶了些口音，說的脆生生，頗有意思。

「見過兩位道友。」道士回禮。

童子在旁也作勢回禮一下。

「方才聽了那小二聒噪，知曉有同道來，便想來與道友話話。」道姑語氣有些冷，俊俏的面容上也多有寒氣，這是她道功有成的一點表現。

一旁的小尼姑則滿臉是笑，只可惜麵皮有些青黃，應是守著清規，常常吃素所致。

「兩位道友，在這外頭說話多有不便，不如進屋？」道士笑道。

道姑與尼姑皆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