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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醫娘》第79章 玉面回春,朱闕潤色
第79章玉面回春,朱闕潤色

雪下得甚大,推開角門差點迷了程蒼的眼。

他抬眼望過去,但見那小娘子坐在驢車上,一隻腳踩著轅木,一隻腳耷拉下來,慢慢悠悠地搖動,不停地撫摸驢背,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同驢說著什麼。

她本就瘦削,又受了幾天牢獄之災,風雪下的小臉越發蒼白尖俏,可大眼睛卻格外晶亮,怎麼都看不到半分愁煩。

「程侍衛,你總算來了。」

辛夷看到程蒼,便從驢車跳下來,伸手去牽她的驢。

「走吧,雪下大了,我還沒吃一口熱乎飯呢。」

方才等待的時間裏,辛夷有想過周憶柳會故意怠慢她,甚至不去通傳,卻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被拒絕,因此她理所當然不能讓自己的驢在外面吹風受凍,想把它牽進去蹭一頓長公主府家裏的草料。

程蒼沒有動彈。

辛夷馬上就發現不對,停下腳步抬頭,撞見程蒼平靜沉黯的目光裡,忽地便明白過來。

「郡王不肯見我?」

程蒼和段隋完全是相反的性子,他不愛多話,對主子的事情更不會說三道四,平常半個字都不肯吐露。

可今日看著風雪下的小娘子,他突然有點不忍心……其實她也沒做錯什麼事,只是心悅郡王而已。

死了丈夫想找個依靠,婦道人家也不容易。

程蒼一嘆:「郡王不是不肯見你,只是……」

辛夷揚了揚眉,脆生生一笑,「程侍衛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我求見是禮數,卻不是來求他。郡王見不見是他的心意,你不必為難。」

程蒼垂眸,「郡王受了杖刑,身子多有不便,不止是娘子,今日來府上問候的送葯的一人都沒見,便是長公主過來,也是隔著簾子,說上幾句話,便匆匆打發了……」

辛夷有點明白了,「伱是說郡王難為情,恥於見人?」

「……」

如果在傅九衢面前,程蒼是死都不敢說這句話的,但面對風雪中等待的辛夷,他默認了。

想想,又如實告之。

「除了官家禦賜,郡王只收了娘子的藥膏。」

辛夷微微一笑,就像競標成功了似的,對自己的手藝得到肯定很是開懷:「辛夷榮幸之至,那我便不去打擾了,讓郡王好生休養吧。」

對傅九衢這種傲嬌精分大反派而言,整個二十年人生大概就隻挨過這麼一次打,屁丨股開花的滋味好不好受不說,那張臉肯定掛不住的。

而且這樣的傷情,想必也不好穿衣服。

傅九衢哪裏會讓人看到他的狼狽?

辛夷一想,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這兩日在郡王跟前伺候,程侍衛想必不好受。同情同情。」

程蒼看到她笑得開心,有點納悶。

被郡王拒絕,不該難過嗎?

辛夷雙手作個揖:「雪下大了,程侍衛快點進去吧。勞煩替我給郡王帶句話,就說敷料和藥膏的用法,我都寫在紙上了。還有臀杖之後的一些注意事項,也都有寫明,你們可以看一看。」

程蒼點了點頭,低沉嗯聲。

「有勞娘子。」

辛夷牽著驢子掉了頭,朝程蒼擺擺手。

「那我便告辭了,改日再來找他。」

程蒼抱拳拱手,「娘子好走。」

在辛夷看來,她如今和傅九衢仍是合作關係,畢竟傅九衢的小命還握在她手裏呢,彼此是一個相對平等的關係,程蒼聽了腦袋卻是麻酥酥有點脹大。

張小娘子當真是個異類。

就這麼篤定郡王會見她嗎?

說得好似走街串戶似的,還改日再來。

「唉!」程蒼嘆息一聲,見一人一驢走遠,默默迴轉身。



程蒼回到臨衢閣暖房裏。

傅九衢仍然趴在那張貴妃榻上,前面擺了一個小幾,辛夷送來的包袱已經打開了,瓶瓶罐罐好幾個,傅九衢眉頭微蹙,看著「玉面回春」和「朱闕潤色」,一動也沒動。

程蒼朝孫懷和段隋看一眼。

孫懷勾著嘴角笑,段隋攤手裝傻。

程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往邊上一站。

「郡王,張小娘子已經走了。」

傅九衢頭也沒抬,嗯一聲,「怎麼走的?」

「坐驢車。」

傅九衢頭側了過來,陰涼涼的,好像在看一個傻子。

孫懷輕咳一下,程蒼立馬明白了主子話裡的意思。

「回郡王,張娘子是哭著走的。外頭風雪很大,她看上去有點狼狽。」

傅九衢臉色好看了幾分:「為何要哭?」

程蒼低頭,昧著良心說瞎話。

「張娘子在府門外等待許久,受盡冷眼,就想見郡王一面,一聽屬下說郡王不肯見她,又把她帶來的藥膏丟棄了,想必是有些難過吧……」

「嗯。」傅九衢淡淡應一聲,又突然勾唇,將那一盒藥膏拿起來端詳,慵懶地問:

「你們說說,藥膏為何要用玉面回春、朱闕潤色這樣的名字?」

孫懷一臉是笑,「小娘子們都喜歡用些雅緻的名字。」

段隋撓頭,「九爺,屬下怎麼覺得她是在罵你?」

傅九衢冷冰冰地盯著他:「哦?」

段隋指著藥膏尬笑,「屬下也沒讀多少書……可是九爺您讀書多,您肯定明白,這兩個名字看上去像小娘的胭脂水粉似的,還有,這玉面不是指臉麽?可九爺受傷的是臀……她不就是在罵九爺臉長在屁丨股上?」

啪!一個瓷枕飛過去,重重砸到段隋的臉上。

「哎喲!」段隋抱頭鼠竄,看那瓷枕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樣子,暗自慶幸九爺現在走不了,沒辦法過來打他。

「狗東西,罰你洗一月恭桶。」

啊!段隋慘叫。

程蒼這時道:「郡王,屬下方才見風雪大,怕張娘子有什麼閃失,特地囑了兩個察子跟上。」

這話成功平息了傅九衢的火。

屋子裏安靜了片刻。

雖然陳儲聖死了,但幾次對張小娘子意圖不軌的幕後黑手,並未弄清。如果當真不是陳儲聖乾的,那確實需要有所防備。

「做得好。」傅九衢漫不經心拿過枕頭邊的書,「叮囑他們謹慎行事,不要驚動她,免生事端。」

「是,屬下明白。」

……

……

辛夷肚子有點餓了,沿著大街出來,不知不覺就繞去了馬行街。

這條街北面醫鋪眾多,還有林立的香藥鋪,在往北靠五丈河有不少官員的宅邸,再有街南的幾個瓦子,可謂繁盛至極,夜市的熱鬧程度甚至比州橋更甚。

這個時辰,車馬和行人多不勝數,來往常有擁堵……

「賣乾果蜜餞了!乾果蜜餞!不好吃不要錢。」

「走過路過,不可沒有吃過……」

「蜜煎果子,又香又甜的蜜煎果子!」

「酥蜜食、蜜棗、香糖果子、砂糖糰子、蜜煎雕花……」

「官人,來一斛唄……」

夜市正是熱鬧的時候,沒有禁宵的汴京城燈火亮得如同白晝,辛夷牽著小驢車往裏擠,原是想買一些零嘴炒貨回去給家裏幾個孩子的,可走到孫家藥鋪堂前,就有點邁不開腳了。

店門半掩,書生模樣的孫喻之坐在掌燈的葯堂裡,沒有坐診瞧病,而是捧著一本書在看,旁邊有丫頭紅袖添香。

辛夷癡癡地望著,腦子裏已然描摹出了一幅自己在此經營藥鋪、打理營生,問診開方,閑時再在臨河的後院開闢一個菜園子,種花種菜的美好前景了。

萬事俱備,只欠三千呀。

「你說你這人,走不走的啊?不走別擋道。」

一個挑擔子的漢子不滿地嚷嚷聲,讓辛夷回了神。

「抱歉抱歉,您請。」辛夷連忙牽驢讓到一側。

那挑夫個頭不高,擔子裏的東西似乎有些沉,草繩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一陣粗氣從他的鼻翼裏面哼出來。

「也不照照鏡子,那少東家長得那樣英俊,哪裏會瞧得上你這樣的小娘……這一天天的,小娘們都往這裏來打望,道都堵了。」

前半句說的辛夷,後半句說的是現實。

孫喻之往孫家藥鋪那麼一坐,一診未開卻惹出了馬行街不少小娘子的相思病……

辛夷哭笑不得。

看那挑夫額頭掛著密汗,一身半舊的衣衫,她生生把回懟的話咽了回去。

堵路是她不對,罷了罷了,不就是人家說她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從郡王到葯堂少東家,哪個看她都是在肖想男人。

哼!

等她慢慢美給他們看——

貨郎從跟前走過去。

一陣香氣飄出來。

辛夷吸了吸鼻子,視線隨著他的擔子移動。

沉香、龍腦……

一擔子都是香料,得值多少銀子?

十個孫家藥鋪都可以買下來了吧?

辛夷差點流了口水……

市舶司設立後,各國貢使來到汴京,帶來了貿易往來,航海貿易也達到了十分鼎盛的局面。番邦的番貨裡,香料最有市場。而宋人有焚香文化,官方專門設有製香工坊,達官貴人們還會在家裏設置香藥局掌管香料以及用香事誼。

因此來自番邦的進口貨,價值千金。

可這樣貴重,為什麼會由一個不打眼的挑夫擔著?

在宋詞裡,關於香的詩句比比皆是,陸遊那句話總結得好,「車馳過,香煙如雲,數裡不絕,塵土皆香。」

上至皇室貴族、達官貴人,士大夫,下至平民百姓都會用香,只是用的香不同而已。奢侈品和平價品的區別。

大宋的香文化有興趣的可以百度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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