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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醫娘》第20章 營救
辛夷低頭一看,刀尖抵在頸子上。

她挑挑眉,危險地眯起眼睛,「郡君要過河拆橋?你表外甥,還沒有康復呢,現在殺人會不會早了點?」

哼!高淼冷笑一聲。

「你老實交代,你究竟是什麼人?」

辛夷後背抵緊石壁,冷冷看著高淼,「郡君的話,我聽不懂。」

高淼比辛夷要略略高出半頭,眼對眼地低頭看著她,露出一口白牙,模樣俏麗,傲慢的語氣卻硬得像一塊冰,滿是上位者的姿態。

「我打聽過了,你本是個蠢笨娘子,成日隻知好吃懶做,追著張巡歪纏,無半分本事。你這樣的人,怎會突然醫術精進?甚至比崔郎中更為高明?」

辛夷笑盈盈地反問:「郡君以為呢?」

高淼咄咄逼人:「你是不是汴河水鬼?」

辛夷看她持刀戒備的模樣,不免有些好笑。

「我要是水鬼,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機去救鐵蛋?」

「你不救他,你就死定了。」

「水鬼怎會怕死?」

「水鬼不是鬼。」高淼猶豫一下,眼神灼灼地看著她道:「我們懷疑,水鬼案是人為,只是尚未找到幕後之人——」

換言之,

「汴河水鬼」已成了一個帶毒的綽號。

或者是人,或者是鬼,或者是殺人的組織。

不僅民間畏懼,朝廷也視為心腹大患。

這也是高淼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你要不是水鬼,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就難以服人。」

挺有邏輯的。辛夷抬了抬眉梢,似笑非笑,「那郡君打算怎麼處置我?」

高淼略微一怔。

她只是有所懷疑這才跟上來查探,但到底要怎樣做,並沒有認真地想過。聽辛夷問起,再看她不甚在意的慵懶樣子,高淼心念微動。

「這就把你帶去開封府問罪……啊!」

一聲吃痛的尖叫,

高淼手上的匕首在石壁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金石劃出的電光一閃而過,辛夷扼住她的胳膊反手一擰,奪下匕首便將她按壓在渠壁上。

「郡君再仔細看看,我是水鬼嗎?」

鋒利的匕首在高淼的脖子上緩緩移動。

高淼臉色突變,幾次三番想要掙紮起來,奈何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竟動彈不得。

這瘦小的女子力氣大得堪比壯漢,生生將她壓牢在石壁上。

高淼喘著氣,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又氣又急,「你不要亂來,我警告你,我是……」

「我知道,你是貴人,一等一的貴人。」辛夷慢條斯理地收了收匕首,彎起的唇角笑得更開。

「別緊張,我不殺人。尤其不會殺你這樣的重要人物,破壞遊戲規則……」

重要人物?

遊戲規則?

高淼聽不懂,臉都氣綠了。

「那你要做什麼?」

「活下去。」辛夷雙眼亮晶晶地望著高淼,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興趣」,淡定地笑道:「郡君鳳體貴重,我本來不願招惹,是郡君自己撞上來的,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鳳體?這個詞讓高淼心下一惻。

緊跟著,注意力就被匕首吸引過去。

匕首在她身前移動,高淼寸寸冷汗,卻不料那女子會直接削掉她的腰帶,剝開她的輕甲……

「啊!」高淼大叫。

「住手——你瘋了?」

高淼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等有傷風化的事情。

大家都是女子,

哪有女子輕薄女子的道理?

辛夷眼裏陰雲密佈,臉上卻是笑意淺淺。

「郡君別怕,我會很溫柔……」

高淼素來傲氣矜嬌,何曾受過這等侮辱?

她身子瑟瑟顫抖,像一隻無助的小鵪鶉,舌頭抵著牙齒咯咯作響。

「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再不住,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不會的,你才捨不得我死呢。」

高淼臉上的驚恐已不足以用言詞來形容。

她看著辛夷的微笑,覺得這女子簡直就是一個惡魔。

她想到了死——

在這一瞬間。

又想到了她的孩兒,不捨得死。

然後,在匕首上冰冷的寒意掠過脖子時,下意識閉上眼睛……

辛夷眉梢上揚,一把扯掉她的褻衣……

「瘋子!你是個瘋子——」

到底是貴女,高淼罵不出什麼難聽的話。

辛夷拿過褻衣,笑著將她的中衣和輕甲掩回去。

「緊張什麼?留點禮物做紀念罷了。」

辛夷的話像一盆冷水,讓高淼瞬間冷靜下來。

她低頭看看自己微敞的領口,再看看淡然而笑的辛夷。

「你,你拿我的衣裳做什麼?」

辛夷杏眼微眯,目光像會過電似的。

「郡君忘了在呂家的承諾?就當是診金了。」

拿人家的褻衣當診金?

高淼躁急不安,辛夷卻有點想笑。

這是來自張小娘子本尊的創意,她也是靈機一動想到的。

「升鬥小民,活命不易。郡君要是想要我的命,我就將這件綉著郡君閨名的褻衣掛在宣德門上。你猜世人會怎麼想?怎麼說?右衛大將軍的臉色,會不會很精彩……」

高淼變了臉色。

「你敢。」

「我敢。」

「你——」

高淼的罵聲壓在喉頭,突地放慢了語氣。

「你怎知上面綉有我的名字?」

辛夷不理會她的詢問,自顧自地道:「還有這把匕首——為免郡君失手傷到自己,我先幫你保管幾天。」

高淼氣得俏臉扭曲,「無恥之徒,你還要匕首做什麼?」

「我倆的定情信物?」辛夷笑得自在,那表情看在高淼的眼裏,便是又壞又狠又齷齪。

「有了匕首當信物,往後我若跟人吹牛說起,我和京兆郡君關係非淺,才會有人相信呀。」

「你無恥!」

這把匕首是高淼成婚時夫家為她打造的,上面鐫有「滔滔」二字,是她的小名,世上僅此一把。

還有高淼貼身的小衣,全都綉有同樣的字跡,是他夫君的特殊喜好。此事不為外人所知,她想不明白這個農莊裡的小醜娘,是哪裏聽來的消息……

水鬼?

高淼又驚又怕,卻強忍著眼淚,咬緊牙關怒視著她。

「你殺了我吧。」

辛夷瞄她一眼。

「好死不如賴活著。」

「殺了我!」高淼低吼著掙扎,但力不從心。

她以為自己喊破了喉嚨,其實聲音小如蚊蟻……

「寧願死,不願受侮辱?郡君好有氣節。」

辛夷笑著將匕首插回高淼的刀梢中,氣定神閑地笑。

「匕首還你。記住,只要你不動我,今日的事,我隻當沒有發生過。」

說罷,她將褻衣塞入懷裏,轉過身,擺擺手。

「郡君再會。」

這反轉來得又快又陡。

高淼脖子上冷嗖嗖的觸感尚未散去,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胸懷空空,一時又羞又急,愣半晌才開始罵人。

「無恥。」

「無恥之尤!」

·

張家。

靈堂被呂家人打砸後,已然重新佈置起來。

今兒是張巡的頭七,家裏村鄰宗親不少,簷下擺滿條凳,坐的,站的,披麻戴孝說話的,伴著銅鑼敲打,喧鬧異常。

辛夷不喜歡這氛圍,繞開人群回了後院。

後院安靜得出奇,辛夷敏感地察覺到一種古怪的氣息。

誰又趁她不在,進來使壞了嗎?

辛夷擔心她放在屋裏的那些藥材,快步走過去推開西廂的房門。

嘎呀一聲,辛夷眼前黑影閃過,一個人斜刺裡襲來,手執棍棒重重敲在她的頭頂——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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