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沉寂的降臨（31）：豐盛的早餐（下）

「秘密？這種混合著『人性』和『神性』的產物，又是在你身上的，我並無從知曉。不過如果你對《聖言》、《暗籍》和《萬物古世》有所了解的話，我不介意假託神明和上主之口，對你做點指引。」彼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介於嘲諷與讚許之間的微笑。

這讓萊特一時無法窺伺他真正的態度，隻得將嘴邊的話語咽了回去，悻悻地聲若蚊蠅道：

「彼得……老師，既然您無法……正面告知我，那我願意聆聽一段……呃，上主和神明的指引。」

「看來你除了『誠實』和『力量』外，並不愚蠢嘛。」彼得保持著笑容，繼續說道：

「那就用《暗籍》中篇的一段話語好了。紀元兩百零一：一切的奧秘潛藏於最初的創作之中，神明如此，魔鬼亦然如此。你所見之物總相互掩藏，而你又渴望探尋一二，但命運之輪不會停歇，向前走，奧秘必然浮於身後。」

「命運之輪不會停歇，向前走，奧秘必然浮於身後。」萊特重複著彼得吟誦的《暗籍》中的話語。

幾分鐘後，他感到大腦中混亂的思緒稍微有所捋順，剛才的戰慄感、擔憂感，還有充斥於思維中的恐慌感消除了一多半。

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後，萊特露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道：

「謝謝您，彼得老師，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會選擇一直向前走的，無論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帝國和委員會交代的任務，我都會儘力去完成的。我的秘密，只有在不斷的前進中，才能被我自己揭開，進而被我自己所知曉，對吧？」

「這就對了。話說，在正式交代接下來的任務之前，我想先談談你弟弟的事情。剛才那個失落者，一定不是你的親弟弟。我手裏有你一切的詳細資料，你的父母信息是缺失的，至少近十五年來你都是獨自一人，或是和戰友一起完成軍事任務，你並沒有任何親戚。所以說，你的那個弟弟……」

「你是說風？是要我解釋和他的關係嗎？」萊特搶先問道。

「並不需要。你知道的，只要為了帝國服務，就算是失落者又有何妨？我們的異能者也有投靠失落者三大教會的，至少對我來說，沒有那麼強烈的種族觀念。」彼得搖晃了一下腦袋，說道：

「只不過，你放心他待在你身邊嗎？在他身上我除了感受到濃鬱的屬於水源的魔源力之外，還感受到了一種非同尋常的力量。隱隱約約的，並不強烈，但就剛才的一兩秒間，帶給我一種彷彿在看那些奇形怪狀的舊日神明和怪物的圖畫般的感受。」

「舊日神明和怪物般的感受？我確實沒有彼得老師你的那種感覺，是第六感嗎？」萊特疑惑道。

「是『雪』，雖說沒有冰的氣息那般濃烈，但有種暗夜之『雪』的味道。而且我能感覺得到，如果『雪』的氣息是真實存在的話，它極有可能凝聚為怪物，甚至是，序位魔物。」彼得謹慎地探討道。

「有關『雪』的氣息我並不了解，彼得老師。而且我也確實沒有發現我弟弟風身上有任何相似氣息的端倪。但我會注意的，您放心，如果他做出攻擊我，攻擊帝國其他【戰士】的行為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出手與他戰鬥。」

「其實啊。」萊特撓了撓黑色頭髮，用緩和的語氣說道：

「他也很可憐。之前我去他家的時候都沒見過他的父母，就他和他爺爺相依為命。就在前幾天，他又因為爺爺任性地想要去克魯斯德聯邦……遊歷，所以提出讓他獨立。其實，讓他留在我身邊做個副手，甚至是做個夥伴並不見得是件壞事。小孩子嘛，大多挺單純的，即便是……異能者，只要他在帝國軍營的氛圍中學習、生活，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就很難出現問題。」

「既然這是你的態度，那我尊重你。畢竟帝國軍團並不介意多收納一個幹活的人。好了萊特，說了這麼多，你也吃了頓飽飯，我想，現在該是向你傳達最新的正式命令了。」彼得嚴肅地說道。

接著，他回到了自己的座椅附近，從桌腳邊拿起了一個深黃色的牛皮材質的公文包，並從中取出了一個黃皮文件袋。

將帶有火漆印章的一面放在桌面上後，彼得又從公文包中取出了一把小巧的拆信刀，沿著文件袋最上方裁開。

「這是第一份文件，正式的，不是那種半正式命令的電報。內容很簡單，你自己看看吧。」彼得說著，將文件袋中的一份嶄新的文件遞給了萊特。

雙手接過後，萊特仔細端詳著文件的內容。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標著「蘇格拉委員會」幾個大單詞的抬頭，接著是標誌性的代表帝國的「銀色雙頭鷹」國旗圖畫。

之後是下面字體略小的「蘇格拉護衛隊命令」標題，還有他們專屬的「長劍鎚子」勳章。

接下來是正文部分，由於是手動打印機印製的，所以字體非常工整，透露出機械的氣息。

快速瀏覽一遍後，萊特低聲朗讀道：

「蘇格拉委員會及護衛隊正式命令。」

「其一，提升護衛隊成員萊特的職業位階，由原本銀刃5晉陞至赤土2。」

又晉陞位階了？真是好事，看來蘇格拉委員會那幫人並不是只會下命令和畫大餅。

萊特臉上露出了一副滿意和「幸福」的笑容。

畢竟，職業位階的提升不僅意味著地位的提升，連帶著工資、福利，還有未來能接觸的資源也會更多，相應的，如果能混個小隊長噹噹，能有幾個強大的聽話的手下，那距離自己成為真正的「廢土迴響者」的理想又更近了一步。

短暫放棄了充斥著理想主義的幻想，萊特繼續念道：

「其二，經過多方查證，以及相關人員的指認，萊特目前的身份並不是完全的人類，而是擁有非凡力量的異能者。因此，經由蘇格拉護衛隊喬治將軍提議，蘇格拉委員會討論決定，正式將萊特的軍隊關係從蘇格拉城市調出，遷往舊都日涅茨克。萊特本人可以選擇加入日涅茨克軍團的任意組織或是隊伍，但必須選擇一線作戰部隊。」

「這是把我開除了嗎？彼得老師？」萊特有些憤怒、不解地質問道。

「我就想著你看到這條的時候會著急，你終究還是年輕人啊。雖然進入蘇格拉護衛隊的門檻很高，也代表著身份和地位。但規定就是規定，況且日涅茨克的軍團不比蘇格拉要差多少。」彼得耐心地解釋道：

「想必你也聽說了，已經出現了多起襲擊和綁架我們護衛隊成員的事情了，在頓烏斯克兩處營地之間，在沉寂高地南北兩個戰區之間。確實，有很多對我們不利的言論在傳播，而且委員會又捨得出高價格贖人。

在蘇格拉外區，護衛隊成員的身份會給你帶來危險，出於對你安全的考量，無論如何你也得暫時脫離護衛隊。不過你放心，一旦沉寂高地戰役結束，你完成任務返回蘇格拉後，委員會一定會重新將你調回的，這點你不用擔心。」

彼得的語氣很溫婉，他並不想因為這個激怒萊特，畢竟他也知道萊特進入蘇格拉是憑藉著多次的出生入死，參與過多項危險的任務才實現的。

因此，在察覺到萊特有些憤怒的當時，他就將手伸入公文包深處，取出了五張嶄新的，正面畫著蘇格拉城市英雄頭像的新幣。

一張一百元，五張一共五百元新幣。

「萊特，拿著。只要是帝國控制的城市、小鎮和軍事據點，一切存在商業活動的地方都會用到新幣的。購買食物也好，配置武器也好，這算是蘇格拉護衛隊對你的補償，也算是提前支付給你接下來任務的獎勵。」彼得的語氣透露出一絲殷切。

見萊特略帶茫然地看著他，以及他手中的新幣，彼得笑著，不由分說地將五張嶄新的紙幣塞入了他的上衣口袋中。

「任務的……獎勵？」萊特摸了摸口袋，確認道。

畢竟這可是一大筆財富，一旦任務結束後自己去往蘇格拉，或是日涅茨克等大城市的話，這筆錢加上之前喬治先生給的，蘇格拉委員會因科輔戰役給的獎金，這筆錢應該足夠十幾年衣食無憂地生活了。

「沒錯萊特，現在這就是你的錢了。」

細微地嘆了口氣之後，萊特默許了彼得的行為，接著，他將目光轉迴文件上的文字。

但接下來的一段話，著實讓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難以置信。

「其三，請萊特交出在頓烏斯克遺址中獲取的『明日紋章』，交由蘇格拉委員會保管，用以保證『血夜儀式』的正常進行。」

該來的總歸來了，果然，還是給委員會「打工」，為他人做了嫁衣了。

「『明日紋章』，你們為什麼這麼確定我一定能得到它？」萊特故作質疑道。

「很簡單。」彼得解釋道：

「因為你還活著。」

「就因為我……還活著？」萊特一臉不可置信地質問道。

「當然不止。」彼得思考了幾秒後，解釋道：

「首先，尋找『明日紋章』的任務僅通過布雷特那個小隊長下達給了你一人。你身體內的追蹤器可是出現過整整一天的信號中斷，這足以證明你進入了湖水之中。

其次，前幾天路過頓烏斯克的其他護衛隊成員也向委員會發送電報證實了，現在的城市遺址已經變成了一片破敗景象，並且無法探測到任何『MB-2000：異面之水』的氣息。你應該知道，『明日紋章』的力量是維持『異面之水』存在的關鍵。」

「原來如此。」萊特臉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剛才由於五百新幣對蘇格拉委員會和彼得升起的一點好感在他心中頓時蕩然無存，化作了無有。

看來，蘇格拉委員會也是一幫貪圖利益，但十分精明之人，一切的獎勵無非是在暗地裏都標記好了價格。

萊特知道，現在的情況下，自己除了交出紋章，繼續聽從蘇格拉委員會的命令外別無它法。

畢竟，自己的一切都在蘇格拉委員會的掌控之下，那枚安置在身體中的追蹤器，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疑似監視者的隊友，都讓自己不得不做出有利於他們的決策。

略微嘆息一口氣後，萊特並沒有繼續朗誦文件後面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語，而是將文件遞還給了彼得，極不情願地拉開了自己左手的戰術手套，將那枚一直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裏的六邊形鋼鐵材質的「明日紋章」取出，拿給了彼得。

「這就對了，萊特。你很忠誠，雖然這種忠誠存在著一絲絲的瑕疵，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蘇格拉的命令你能堅定不移地執行，蘇格拉的指示你能認真遵照著去完成。

順便說一句，像你這樣的人才，無論是在帝國、蘇格拉委員會，還是失落者教會中，都是稀缺的產物。」彼得止不住地誇讚道。

雖說萊特越聽越感到噁心，越聽越有種胃中食物在上下翻湧的感覺。

但無奈，自己並不能在這裏同彼得動手，畢竟自己隻晉陞到了序階6「靈感」，並算不上多強大。

況且，這裏還存在不少帝國的【戰士】，還有很多自己都不甚了解的具備強大能力的「異能者」。

即便是殺掉了彼得，強行拿著紋章進入了沉寂高地中心，自己也未必就能找到「械元之女」所在的神域，到頭來也不得不依靠蘇格拉委員會的命令指示。

所以現在，合作，不撕破臉的行為尤為重要，在一些方面的忍耐，是為了換取日後更大的利益。

正思索著，萊特忽然看到彼得從旁邊的窗台上取下了一隻用黃金勾勒著邊緣花紋，並鑲嵌了不少藍色和紅色寶石的木匣。

當著萊特的面，彼得將木匣打開，並且謹慎小心地捧著紋章放入其中。

做完這一切後，他從懷中拿出了一把純黑色的鑰匙，插入木匣的鎖孔，將其鎖上。

「話說萊特，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明日紋章』所擁有的非凡的力量並不是人類和異能者所能長期承受的，短時間還好，如果長時間直接接觸紋章的話，你的精神一定會被影響，不是陷入癲狂，就是變得嗜血和殺戮。將這種紋章交給委員會，並不是一個錯誤的抉擇。」

「哦，對了，還有。」彼得將木匣放回窗枱邊，被太陽的白熾光華照耀的地方後，一臉堆笑著說道：

「為了確保你不在日涅茨克軍團的隊伍選擇上有所糾結，我已經幫你做出了合適的選擇。正好，他們軍團的『新風之隊』就駐紮在B區營地中，昨晚我就為你打好了招呼，等下你直接過去報道就行，他們會為你配置新的製服和裝備。」

「『新風之隊』，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萊特小聲嘟囔道。

沒有顧得上萊特的疑慮，彼得拍著他的肩膀，維持著笑意道：

「蘇格拉護衛隊對你接下來的非正式命令只有一條，那就是配合日涅茨克軍團的作戰任務行動，等帝國與失落者教會展開正式決戰時，喬治將軍自然會找到你，帶隊同你一道潛入高地中心區域，共同探尋神明『械元之女』。」

「當然，如果你不畏懼死亡的話，也可以自行組隊，先行前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