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子，娘幾個都脫掉腳上的鞋子上炕。孟玉蓮摸了摸炕上捂腳的小褥子，就看向劉氏。

「娘，你們這炕上也不熱乎。」

「這冬天還長著呢，晚上燒飯的時候燒燒就行了。」

「娘，那怎麼成。屋子裏沒有炭盆，這炕又不燒火怎待人。」

「我們白天都是去你祖母的屋裏待著，你祖母的屋子是燒火的，人也多，不僅暖和還熱鬧。」

劉氏沒有告訴大女兒，她們的屋子除了睡覺的時候會回來，其餘的時候沒人進來。

孟玉蓮想到祖母屋裏的火炕，始終都是熱乎的，才稍微放心一些。

劉氏卻看著大女兒拿過來棉花，開始數落：「玉蓮，娘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啥東西都往娘家拿，這樣容易讓人說嘴。」

「娘，這是長民讓女兒拿回來的。」

「是長民讓你送回來的？」

「嗯。長民還說了，齊把總讓他過幾天去趟北邊，問您有沒有啥要帶給父親的。」

劉氏沒有想到瞌睡正好送來枕頭，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娘，您是想給父親做件襖子。」

「是呀，剛剛我們還在愁棉花的事，轉眼你和大寶都來送棉花。」大女兒不是外人，劉氏就把之前的顧慮也都說了。

「那會兒，我們還掂量著家裏人的襖子少續一層棉花，給你父親省出來一件襖子。」

「娘，那怎麼成，你們就是不出屋子，冷風都是嗖嗖的。」

「是啊。就算給你們父親省出來一件襖子，你祖父和你大伯他們也在那邊，就開始犯愁了。就算不管你大伯和你大堂哥，你祖父卻是要管的，不然這襖子就算送過去了，你父親也得給你祖父穿。」

孟玉蓮想到她娘的難處，強顏歡笑道：「娘，這回您不用為難了，棉花指定是夠了。」

「嗯。有了長民和大寶的孝心，這襖子裏的棉花指定是夠了。」

孟玉蓮見幫她娘解決了難題，小臉兒上不禁掛著喜悅。

劉氏見天色不早了，就催促大女兒回去。

等送走了大女兒，劉氏又去了老太太住的屋子。（梅氏姑侄被休之後，兩房之間就沒有砌那道牆，平日裏吃喝都在一起。）

李氏聽完劉氏的打算，眼圈紅紅的，拉著劉氏的手滿懷歉意說道：「老爺子那份，你們做兒孫的孝敬他是應該。至於老大父子倆那份，是你仁義，這輩子也不知道他們父子倆能不能還上你的恩情。」

「老太太，啥恩情不恩情的，我們想給老二做件襖子，也不能讓老爺子和大房的父子倆看著。本來我也是力不從心，可也是趕巧了，兩個女婿都送了些棉花回來。」

李氏握著劉氏的手輕拍著，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幸虧有你，幸虧有你呀，要不是有你在，這個家早就散了。」

「老太太，咱們不說這些了，咱們還得加把勁兒，不然四件襖子可做不完。」

「誒，我先幫他們爺四個裁襖子面。」

孟玉堂回來的時候，就見祖母帶著二嬸他們正在做襖子，他挨個叫人之後，淺淺的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幾件襖子是給大男人穿的。

想到在北邊的祖父，父親，二叔和哥哥，他的心裏是五味雜陳。

晚上臨睡前，李氏把孟玉堂叫到跟前，說了這些棉花的出處，讓他記住二房的恩情。

「堂兒，這些情分你父親和哥哥可能是還不上了，大房就指望你了。」

「祖母，堂兒記下了。」

看著十歲的孫子，昨兒給他做襖子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量又拔高了一些。

想到他小小的年紀，就擔起了家裏的頂樑柱，心裏也是不免心酸。

冬夜漫長，傅心慈睡不著就在空間裡折騰。

該下種的都種上了，她是不會浪費一寸土地，只是那大大的棉花山，怎麼看怎麼礙眼。

唉，還在發愁的某人，蹲在田埂上摘下來一根小黃瓜，咯吱咯吱的咬了兩口。

小白聞到黃瓜的清香味，也跑了過來討要：「吱吱吱。」

「給你。」傅心慈毫不吝嗇的給出去大半，繼續吃著手裏剩下的那一小半。

一邊自言自語的磨叨：「唉，現在要是春天就好了，做起來啥事也不需要束手束腳的。唉！」

她拉了一個長長的尾音，把小白都給嚇一跳。要不是天天和這個人類形影不離，它都懷疑人類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它沒看見，這會兒犯病了。

傅心慈卻沒留意小白狐疑的眼神，她現在可沒有心思搭理小白，自己發愁呢。

轉眼進入了臘月，天氣更冷了，好些人家都不敢出門子，就是去趟茅廁都跑的跟穿兔子鞋似的。

沒法子，太冷了，很怕自己在外面待的工夫長了，把屁股凍掉了。

傅心慈有時候都在想，怪不得冬天吃稀粥的時候多，原來不僅是為了暖和還省糧食，還為了去茅房方便。

她從茅房出來，就往自己住的屋子裏跑，進了凈房梳洗過後才準備去前院吃早飯。

唉，還好這幾天沒有下雪，不然她都要懷疑會不會把人給凍死了。

呵著哈氣，搓搓手，傅心慈一路小跑的往前院跑去。

早飯依舊是小米粥，三合面饅頭，白菜粉絲湯，在加上一碟鹹蘿蔔乾。

這院子裏的人，都餓過肚子，哪怕桌子上的食物稀疏平常，也都吃的津津有味。

傅心慈的胃口也不大，一碗小米粥半個三合面的饅頭，就吃的飽飽的。

宇兒見姐姐放下碗筷，也不想吃了。

韓志看著自己手裏還沒有吃完的饅頭，不知道是繼續吃，還是放下。

孟爺爺就當沒看見，而是和小孫子和顏悅色的說話：「宇兒，祖父之前和你說的關於吃飯時的話，還記得麽？」

「還記得。」

「宇兒還記得很好。那麼宇兒告訴祖父，你吃飽飯了麽？」

「…」宇兒低下頭，沉默了，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訴祖父，他還沒有吃飽。

孟爺爺見小孫子不說話，沒有在繼續追問，只是拿起來小孫子剛剛放在桌子上的一小塊饅頭，又放回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