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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末當特工》第七十章 一頭霧水
旭日初昇陽光普照,遠近山脈沐浴在郛白色的晨暉之中,猶如被清泉沖洗過清澈透亮,讓人感覺賞心悅目。

高高的山崗矗起招魂幡,參差不齊的低矮民房間隱隱可以聽到男女老少發出的哭泣悲嚎。

兩輛鹿車從簡陋寨門急馳而出,順著崎嶇山道逶迤向南。

第二輛鹿車車廂內,徐國難蹙眉沉思,指節無意識敲擊車壁,嘴裏不停喃喃自語:「大肚王,大肚王!」

徐淑媛穿著蕃女服飾,漂亮的丹鳳眼隱泛血絲,如花俏面現出睡眠不足的青白神色。

她坐在徐國難對面眯眼打瞌睡,接連聽了十多遍大肚王,終於忍不住瞪眼嗔道:「大哥能不能讓我眯一會?早曉得大肚王會引你發癲,我就把它吞進肚裏,永遠不告訴你!」

徐太平撫摸豹崽光滑毛皮,插嘴問道:「姑姑,大肚王在誰?是不是他的肚子很大,比老母豬都大?」

他是鹿車裏唯一不受子夜兇殺事件影響的幸福人物。昨晚看完背簍會,就由俞依偌抱回房間熟睡到天亮,根本不曉得後半夜發生了那麼多變故。

徐淑媛撲哧一笑,瞪眼道:「玩你的山貓,小孩莫管大人閑事。」

徐太平嘟嘴道:「這不是山貓,我給它取了名,叫賽虎。」

對著豹崽親熱叫了聲賽虎,豹崽嗚嗚低鳴,似是回應。

徐淑媛沒有理會,目光炯炯瞧向徐國難,哀求道:「大哥能不能少些碎嘴,等會到了武定裡,妹子還要陪你前往麻豆社偵緝媽祖神教,神色太過憔悴怕要引人懷疑。」

徐國難從沉思中驚醒,望著徐淑媛的熊貓眼圈,點了點頭不再吭聲,閉上眼睛似乎打瞌睡,腦裡過風車回想昨晚的兇殺事件。

野蠻奇緊要關頭被暗殺身亡,顯是有人怕他泄露生蕃部族密謀造反的機密,兇手必在平埔社圍觀人群中。

徐國難見線索已斷,下令勘查訊問野蠻奇時哪些蕃人沒在廣場,以便確定疑犯對象。

這一勘查讓他目瞪口呆,蕃人根本沒有偵緝意識,廣場亂鬨哄如同集市根本無法確定哪些人不在現場,古伯、吳清等重點嫌疑對象倒都沒有離開徐文宏視野。

初步勘查下來,至少三分之一蕃人無法提供不在現場證明,許多蕃人或內急,或睏覺,甚至有人趁機打情罵俏,偷雞摸狗,沒有十來天時間根本無法撒網捕魚確定疑犯對象。

此路不通只能從現場兇器另闢偵緝路徑。

暗殺野蠻奇的短箭是土蕃防身護體的甩手弩,相當於漢人暗器袖箭,鐵製弩頭,杉木為桿,鵝翎為羽,無論射程還是力道都較袖箭差了許多,只是土蕃習慣弩頭抹毒,中者立斃,卻是袖箭所不及。

甩手弩是蕃人必備的護身武器,平埔社家家戶戶都有,無法藉此查出兇器來源。

徐國難細細勘查板壁後面兇手潛伏場所,最終在泥地上發現兩個淺顯腳印,以及兇手趴在板壁偷聽無意觸碰的灰塵,以此為基礎勘定兇手疑犯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善使暗器,擅長輕功,對照下來平埔社符合條件的蕃人絕無僅有,少數幾人都聚在廣場上,不具備作案時間。

得徐文宏提醒,徐國難模仿兇手行兇逃離路徑,沿途尋找目擊證人或疑犯物證,結果要麼語焉不詳,要麼似是而非。

徐國難甚至從依蘭黑那裏討了條獵犬,企圖通過體味追蹤有所發現,最後沮喪地發現,絕大多數蕃人體味都差不多,獵犬根本無法據此追蹤兇手。

如果給我十天時間,一定能夠有所發現。

徐國難很不甘心路路不通的偵緝結果,在內心深處與隱藏暗處的兇手較勁,事實上他的偵緝時間只有半個晚上,天色一亮就必須離開,不僅為了媽祖神教,更重要的是執行厄斯計劃不容拖延。

幸運的是徐淑媛聽到慘叫第一個衝進議事屋,從奄奄一息的野蠻奇嘴裏聽到「大肚王」三字。

妮子耳濡目染曉得情報保密重要性,強忍沒有當場說出,回到房裏才悄悄告訴徐國難。

徐國難身為察言司僉事,熟知永曆二十四年大肚王阿德狗讓結盟土蕃部族大舉出山屠殺漢人舊事,聽到大肚王立即聯想野蠻奇說的生蕃部族密謀造反。

沙轆社大戰阿德狗讓慘敗身亡,王妃王子包括親信心腹都在殘酷的內部爭鬥中死傷殆盡,曾經強盛無比的土蕃霸主大肚國早已煙消雲散,成為歷史名詞。

莫非大肚國還有漏網之魚,或者哪個土蕃野心家假託大肚王陰謀造反作亂?

隱隱感覺自己身處密細蛛網邊緣,如何順藤摸瓜找出吐絲編網的蛛王,徐國難還是一頭霧水。

正在腦海轉著各種念頭,手肘忽被輕輕觸碰了下,徐國難立即睜開眼睛,發現觸碰手肘的是坐在身邊的妻子俞依偌,正用晶光盈盈的妙目一眨不眨望向自己。

徐淑媛歪靠車壁睡得香甜,手腳攤開發出輕微鼾聲,嘴角淌出晶亮涎水,大損美少女嬌麗形象。

徐太平坐在旁邊拿著鹿乾興緻勃勃逗弄賽虎,不時發出咯咯笑聲,顯得無憂無慮。

鹿車已經駛出平埔社區域,崎嶇山道漸趨平緩,木製輪胎壓在石粒上發出咯吱聲響,單調乏味一成不變。

偶有樹叢鳥雀嘰喳低鳴,更加讓人昏昏欲睡。

「依偌,什麼事?」徐國難柔聲問道,聲音極其低微,生怕驚動另外兩人,也出於多年沒有陪伴妻子的愧疚。

俞依偌暈紅面頰,瞟見徐淑媛緊閉雙目睡得沉實,大著膽子慢慢偎進丈夫懷裏,身子隨鹿車平治起伏搖晃,好一會輕聲問道:「偵緝媽祖神教,危不危險?」

徐國難脫口想說毫無危險,但面對俞依偌晶亮澄澈的目光,怎麼也不忍謊言欺騙,半晌方才苦笑道:「凡是偵緝必定有危險存在,不過媽祖神教只是欺弄愚夫蠢婦騙取錢財的低級邪教,沒有多大斤兩,我已暗地吩咐武定裡站派出探事嚴密偵緝,一切行動都在掌握,今天是收網捕魚,絕不會存在危險。」

他說得斬釘截鐵,俞依偌稍為放心,鼻裡發出低嗯,依舊偎在徐國難懷裏,半晌幽幽道:「國難,我曉得男子漢要建功立業,保家衛國,這是男兒本份,作妻子的不該阻止,」

聲音慢慢有些哽咽,「只是我好害怕,總擔心你萬一哪天出事,撇下我與平安孤兒寡母怎麼辦。國難,既然你已吩咐特工偵緝,就不要親自參與行動,守在站裡指揮,好嗎?」

面對俞依偌的淚光盈盈,徐國難怎麼也不忍心說出不字。他慢慢摟緊妻子,正斟酌該如何回答。

閉目睡覺的徐淑媛忽地睜開眼睛,長長睫毛不住抖動,嘻笑道:「嫂子心疼大哥,要他遠程指揮避免危險,妹子可要親自參加行動,否則豈不白扮了媽祖神教信徒。而且——」

用力拍了下腰間短劍,傲然道:「憑依蘭雪梅的武藝,哪個邪教教徒受得起一劍。」

俞依偌萬料不到小姑早已醒轉,暗地偷聽夫妻談話,忙不迭把身子坐直,紅臉啐道:「莫說滿話,邪教古裡古怪的玩意多得很,不小心就會著了道兒。」

見徐淑媛瞪大丹鳳眼想要辯駁,忙轉移話題,裝出好奇問道:「淑媛,你怎麼給自己起了依蘭雪梅這個古怪蕃名?」

徐淑媛翹起嘴唇,得意洋洋道:「淑媛的名字是爹爹起的,我雖然不喜歡也沒辦法。現在有機會給自己取蕃名,當然要隨心意取好聽的。」

曼聲吟道:「梅雪爭春不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盧梅坡的這首《雪梅》我很喜歡,依蘭雪梅既有雪的潔白,又有梅的芳香,一名兩得,豈不很好。」

說著放聲大笑,猶如銀鈴灑滿車廂,把伸出舌頭舔舐徐太平手掌的賽虎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徐國難啞然失笑,俯在俞依偌耳邊輕聲道:「我答應你,永遠平平安安,陪伴老婆到天長地久!」

俞依偌的耳垂被熱氣噴得滾燙,不顧徐淑媛射過來的促狹目光,大著膽子又把身子慢慢偎近徐國難,聽著車輪單調的轆轆聲響不再出言勸阻。

執子之手,與子諧老;得婿如此,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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