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心境，極為重要。

像這種突兀發生的觀念變化，按常理來說是不正常的，畢竟一個修士的三觀早已隨著成長確定，除非發生大事極難改變。

「我身上，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呂仲臉色陰晴不定，匆匆離開印刷工坊。

回到宗門，直衝藏經閣去，那裡是合靈宗存放典籍的地方，哪怕是內門弟子智能翻閱第一層的典籍，其藏書數量也有近萬卷之多。

挑燈夜戰，在翻閱近千冊古卷後，呂仲初步鎖定了導致自己心境異變的源頭。

大抵是修鍊那養神術的後患。

「也是，吸收了如此多的陰氣，怎可能安然無事。」清冽光芒下，呂仲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沉，目中不斷有光芒閃爍，似是在思考對策。

根據典籍透露信息，他判斷是陰氣所含的負面情緒，對自己的神魂造成了影響，這點按理來說可通過吸收精純陰氣避免。

可呂仲那時不過散修一個，又哪裡來人提點自己？

以至於練了養魂術後，神魂邪念叢生。

繼續查閱典籍，直到天明才停下。

廢了這麼一番工夫，倒也不是沒有收穫。

「修鍊清心功法，就便能將摻入神魂的邪念清除，接下來該是去傳功殿一趟……」呂仲這時心中稍安，迎著初升的紅日，朝傳功殿走去。

來到傳功殿，這裡已有不少弟子在等候，大多是來此翻閱兌換功法的。

加入到隊伍中，等了約半個時辰，傳功執事這才出現。

既是執事，當然是築基修為。

「弟子見過紅師叔！」不斷有弟子向傳功執事問好。

呂仲自然不例外，同樣行了一禮。

同時目光打量著來人，是一名眼角帶著不少皺紋的女修，容貌說不上多好看，唯獨氣質如霜似雪，給人一種不好打交道的感覺。

看到這裡，呂仲暗道一聲不好。

自己怕是出門沒看黃曆，竟是遇上了便宜師尊的對頭。

這紅師叔全名叫做紅壁芸，跟呂仲師尊水霓有不小過節，據說兩人還為此大打出手過數次，只是每次都是紅壁芸落敗。

呂仲暗道一聲倒霉，如今身上出了問題，也不好繼續耗下去，只能繼續排隊下去了。

紅壁芸走到傳功殿中，在一張精緻椅子上坐下。

「一個個來，到我這邊登記之後，才能進入閣內查找功法。」

「是！」眾弟子，沒有敢質疑之人。

輪到呂仲時，被這紅師叔上下打量了一眼。

目光中，不帶絲毫善意。

好在，對方終究還是顧及臉面，沒有趁機向對頭徒弟發難。

有驚無險，呂仲順利進入到傳功殿內。

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來。

傳功殿各部分，是以陣法相連接的，不同種類的功法，分別存放在不同區域，有別於藏經閣，這裡極少典籍閑書，有的只是各種功法以及秘術。

呂仲按圖索驥，找到清心類功法的位置。

不多，也就兩門的樣子。

分別是「靜心咒」與「冰心訣」

靜心咒類似於法術，光看它前幾頁介紹，的確存在滅除心中邪念的作用，並可以讓神念保持清明，防範以後再有此種情況發生。

而冰心訣類似於功法，練成後可以自行運轉，效果則是要比靜心略弱。

想了想，呂仲決定選擇冰心訣。

靜心咒需要手動施法，或許一開始效果比冰心訣強，但日積月累下來的的話，卻是會不如後者，隻適合一時權宜。

選好功法後，呂仲到紅師叔那邊，付出了一百點善功，將冰心訣兌換到手。

匆匆回到內門弟子居住處，

立刻閉門參悟。

……

整月時光，轉眼繼逝。

靜室中，呂仲緩緩睜開眼，面色說不上好看。

冰心訣有起效，只是效果僅能起到壓製邪念的效果，僅是能讓他的心境不再被潛移默化改變，想要解決後患卻是無法做到。

「想來，靜心咒的效果，也好不到哪裡去。」

呂仲收功起身，仍憑冰心訣在體內自行運轉。

在此情況下，心境澄澈通明，暫時無邪念侵蝕之擾。

如此，他算是有了解決後患的時間。

「該如何清除後患呢？」呂仲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思來想去只能問自己的便宜師尊，或許水霓高屋建瓴下，能給出適合的解決辦法。

想到一時半會見不到水霓，他隻好將此事暫時壓下。

再次來到望仙鎮，李荷君這邊出落也愈發美艷，論姿色已是超出了不少女修。

「老爺……」李荷君露出哀怨表情，對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她作為身體的主人自然無比清楚，現如今不過是曇花開放的最後絢爛而已。

或許過不了三五年，就要衰老成老嫗，並化為一捧黃土。

「放心，我不會坐視不管的。」呂仲給她一劑定心丸。

印刷工坊還要李荷君管理，無論是找尋解決之法，還是培養新的心腹，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不可能直接讓她陷入絕望。

至於到時候怎麼管，只能說視具體情況而定。

沒辦法，呂仲現在也是自身難保。

稍加安撫，他問起了近來話本的銷售情況。

這關乎修鍊資源的獲取，由不得呂仲不多加關心。

李荷君聞言，從儲物袋取出一冊帳本，彙報道：「稟報老爺，這個月的銷售收入，較上月有不少起色，共計進帳三千七百六十一靈石，扣除各項支出和打點，最後還能剩下三千一百五十六靈石。」

說著，她將手中儲物袋奉上。

呂仲查看，發現李荷君並無說謊，提走了裡面的三千靈石。

這三千靈石，也並不是他能全部拿到手的。

儘管便宜師尊並未言明，但該分給水霓的好處，卻是還是要有的。

別看水霓整日笑容滿面，一口一個乖徒兒的叫著，但兩人的真實關係，不過是度師與普通弟子，可不是真正的師徒關係。

說到底，還是一場交易。

因此三千靈石到最後，他能落得七成已是不錯。

能拿大頭，也沒什麼不滿足的。

同時，呂仲又將最新一期的手稿，交給她，吩咐道：「加緊印製，力求話本供應平穩，剩下那一百靈石，你也拿去買一些滋養藥物，盡量延緩身體的衰老，否則即便我尋來解決辦法，你若是承受不住，那也是白費功夫！」

「是……」李荷君低下頭去，輕聲應道。

……

又過了半月，水霓那邊終於有了回應。

月桂樹下，呂仲奉上一方玉盒，打開後葯香撲鼻。

裡面裝的是一株金線靈蓮，年份已經有三百年份之久，正合適築基後期修士使用，能作為煉製增長修為丹藥的主葯，價值八百靈石。

「呵呵，乖徒兒，真是有心了。」水霓沒有推辭，一臉笑意的收下，對呂仲的觀感更佳。

本只是無聊的消遣之舉，卻不曾想竟是好處連連。

有了這金線靈蓮，自己正好可以湊成一爐丹藥，說不定修為也能因此精進不少，距離築基期圓滿更進一步。

如此，倒也不好沒有回報。

她打量了呂仲一陣，眼中忽有金光閃爍而過，表情有古怪之色浮現，心中亦有所明悟，轉而臉上笑容更甚，似是遇到好玩事情一般。

水霓掐訣念咒起來，很快結出一道金色法禁。

「乖徒兒的煩擾，為師已經知曉，這道鈞陽法禁可凈化邪念，將之納入體內後便可生效，一番水磨工夫下去，應是能收效不小。」

呂仲聞言，心中一驚。

「這就是築基修士嗎？高屋建瓴下，竟是輕易看出了我遇到的問題……」

面不改色，他將那枚法禁納入體內。

鈞陽法禁入體，頓時好似隆冬時節驟遇盛夏炎日，體內明顯感覺到一股暖洋洋之意，原本僅能勉強壓製心中邪念的冰心訣，此刻竟是壓過了叢生的邪念，跟著那法禁一道消磨起邪念來。

照此趨勢，只需花上數年時間，真還有解決隱患的可能。

「每月的孝敬真是沒白送！」呂仲心中大喜，不由對師尊水霓一陣感激。

「乖徒兒，近來修鍊上可有遇到問題，不若一併說出來？」水霓將流程推進到下一階段，想儘快結束此次接見，目的自然是。

呂仲略一沉吟，心道自己暫時未遇到難題。

有秘紋丹在，加上四靈功的靈力純化特性，他的修為一直都在穩步提升著，直接突破到鍊氣八層的問題不大，持之以恆的修鍊下去便可。

想到李荷君，他決定求助水霓，看是否能找到解決辦法。

「哦？」水霓意外看了呂仲一眼。

若是換作一般修士，說不定直接就將那凡人拋棄，哪裡會浪費向築基修士提問的機會，來尋一個解決辦法。

如此看來，這徒弟倒是人品尚可。

收徒弟最怕的是什麼，當然是遇到白眼狼。

典籍中，各種「師慈徒孝」的事件，可是屢出不窮。

「乖徒兒，若是你早些說，為師可直接替她換血移髓，但現在嘛……卻是只能用另一個辦法了。」水霓嘆了一口，翻手取出一枚玉簡。

呂仲接過，看後臉色微變。

水霓給出的，赫然是一冊雙修功法，裡面所載皆是採補之術。

「沒辦法了，誰叫乖徒兒你要救的，不過是一介凡女……」水霓罕見收斂笑容，無奈地攤手道：「如今，也只有這種辦法了。」

靈果藥力經過這麼長時間，早已經深入四肢百骸，跟全身血肉不分彼此。

哪怕是將人當葯煉，也煉不出多少有用成份。

想要解決，就惟有行那採補之法。

用這門奼女功，去將靈果藥力硬生生採補出來。

見呂仲表情古怪的看向自己，水霓反倒是一臉笑意，笑眯眯道：「我近來斬殺的魔修不少，有這樣一冊功法難道不正常嗎？」

正常……才怪！

誰會帶這樣一本功法在身上。

還有，誰家師尊會教弟子採補術的？

呂仲心中吐槽幾句，腦海中想起採補的好處，卻不禁有些意動。

很快告辭水霓，他來到望仙鎮。

將解決辦法告訴李荷君，對方脖頸肉眼可見的變紅，直接衝上臉龐，抓緊了衣角，最後輕嗯一聲。

……

轉眼半年過去。

呂仲運動過後神清氣爽，從床上起身。

走到旁邊靜室，有冰心訣在很快靜下心來，開始打坐運功。

作為奼女功的受益方，他從中得到的好處不少，那些採補出來的靈果藥力，俱都是精純無比的靈氣，經過煉化後不斷化作修為。

因此才突破鍊氣七層一年多，竟是隱約又有突破跡象。

「只是靈果藥力，近來已是採伐得所剩無幾，看來想要突破還是只能靠自己。」呂仲將新得靈果靈氣盡數煉化，才緩緩收功。

機緣非是常態，對此他是心知肚明，倒也不覺得難受。

半晌，工坊後堂，潺潺流水河畔。

茶香裊裊，書香美人相伴。

李荷君起身，替正在讀書的呂仲倒了一杯靈茶。

如今的她較以前青澀盡褪，姿容變得更加美艷可人，身體的加速老化已是停止，日後若是多加進補，說不定能活到凡人的正常壽數。

「老爺，近來話本的銷售，出現了明顯下降……」

呂仲捧起茶杯，合上手中法術書，問道：「可有查出是何種原因？」

李荷君早有準備，將一份卷宗翻出。

為得到情報，她專門花了數百靈石，去探聽消息。

「是嘯洪山的紅姓修仙家族，他們屢次三番對我們所印話本進行盜印，並以低廉價格進行轉售，致使我們這邊損失二成銷量。」

「這個家族修為最高的修士。」

「據現在能夠得到的信息，修為最高的是家主紅靈嶽，以突破至鍊氣七層多年，據傳跟一位築基長老有關係，因此平日行事素來囂張。」

「多囂張……算了，不用說。」呂仲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平靜的看向西方。

作為他目前最重要的收入來源，話本的銷售決不能出現差錯，否則光靠製符收入，根本負擔不起自己每年的巨額花銷，更別說還要攢靈石購買築基丹。

斷財路，如絕道途！

如此深仇大恨，哪怕是修仙家族，也無法讓呂仲咽下這口氣。

嗯，便宜師尊近來好像一直都在洞府。

或許……該讓她老人家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