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劉泰鄙夷的視線，趙懷整個人都無語了。

這傢夥是個二臂嗎？

自古以來那天狼封胥的要求都是戰功赫赫，不求你打穿整個世界吧，起碼你得禦駕親征啊？

你康元帝跟這次北荒突厥覆滅有半毛錢關係嗎？竟然妄想著天狼封胥。

不對，這已經不能用妄想來形容了好吧！

「陛下！」賈嶽一步跨出，言辭激勵：「一步錯步步錯啊！」

面對賈嶽三番兩次阻攔，康元帝已經很不高興了，朕的朝代立下了這種不世功績，朕祭拜一下怎麼了？

安元回靜靜立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位朝堂一品大員，似乎對這件事並不關心。

「父皇！」一道身穿蟒袍的青年走上殿來，眼神中的焦急之色不言而喻。

「父皇，大梁建國以來能獲天狼封胥殊榮的也只有開國太祖與金祖兩位，他們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為大梁創造卓越貢獻之人！」

「這次北荒突厥兩朝雖滅，可您畢竟沒有親臨其身啊！依兒臣之見，天狼封胥可以，但要讓主帥蘇將軍舉行！」

此人，赫然是被齊王扣押的太子薑廷之。

不過，大楚狼騎支援大漠時順手把他給要了回來，反正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東宮太子，對齊王意義不大，也就放了回來。

「什麼？蘇千道？」

「那個敗軍之將？被北荒突厥兩部圍困了十餘日，他也配天狼封胥？」

「是啊，那蘇千道恐怕才沒有資格吧？」

「這要真的算功勞，恐怕還得屬那白袍軍功勞最大吧？三千人破敵三萬，古往今來哪支軍隊能做到？」

一眾大臣頃刻議論起來，而這些聲音讓康元帝的臉色愈加難看起來。

又是白袍軍！

這分明是他統治的國家，自己臣子所立下的戰功，憑什麼不能算在自己頭上？

薑廷之還跪在下方，一副誠懇的模樣。

康元帝惱羞成怒：「傳朕旨意，三日後在天狼山開設祭壇，朕要天狼封胥！」

「退朝～」

……

翰林院。

趙懷品著王有道珍藏的好茶，不禁滿足的感慨一聲：「好茶！」

餘下兩人在對面，大眼瞪小眼，都看著趙懷。

「趙懷，如今之際你還能喝的下茶？陛下都要天狼封胥了！這傳出去怕是真的要成為天下笑柄！」王有道氣的，整個鬍子都在抖動。

倒是孟旬相比之下淡定得多了，不過他卻時不時偷看自己兩眼，像是在看什麼稀有物種。

對此趙懷清楚的很，暗語回來的時候已經告訴他了，在大楚朝堂上，興許這位大儒已經猜到白袍將軍是何許人也。

不過看眼下這情況，孟夫子應該還沒告訴王大儒，不然以這老傢夥的性格，此刻已經扒著自己研究起來了。

「我著急有什麼用？咱們這位皇帝太想要自己名揚四海了。」趙懷淡笑一聲。

「陛下也是，為何不聽人勸，如此這般急迫？」王有道著急的直抓頭。

這可不是他康元帝一個人的事！

若真讓他在天狼完成了祭天儀式，後世淪為笑料的，在坐朝堂所有人那都有一份！

「如此著急，其中必然有一番道理。」趙懷慢悠悠道。

「什麼道理？」王有道一愣。

孟旬卻是眯著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難不成，是因為五年前那樁事？」

「五年前？」王有道瞳孔一縮：「你是說陛下他登基時……」

「能讓陛下如此迫切想要向天下人證明自己英明的原因，也只有這一個了，可五年前那樁事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打消的？」孟旬嘆道。

「五年前？」趙懷眉尖一挑，心知到正題了。

「對，說來這件事與你們趙家也有一些關係，那時候趙家可謂是真正的上京第一世家。」孟旬點了點頭。

「世家？」趙懷念叨了一句。

雖然他一直沒有真正去了解那件事，可這畢竟不是什麼秘聞，最近十二樓查到的許多消息也都與之有關，因為高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崛起的。

「這些東西，也許你父親比我們更有話語權，他知道的也遠比我們多。」孟旬輕聲道，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趙懷點頭：「我明白了。」

有些東西，他也的確該去問清楚。

「趙公子，依你看天狼封胥這件事……」孟旬猶豫片刻，又問道。

「不用管啊。」趙懷一臉無所謂道：「反正後世再怎麼議論，那也是康元帝的事情，不會說到我身上。」

說罷，趙懷轉身走了。

王有道一臉懵逼：「怎麼就說不到他身上了？他也是這一朝的臣子啊！」

孟旬望著趙懷離去的身影，渾濁的眼神閃過一絲明亮：「倘若他從來不是誰的臣子呢？」

「啊？」王有道錯愕的看向老友，忽然明白他的意思，臉色驚恐起來：「孟兄，你是說……」

孟旬重重一嘆：「*******，一遇風雨便化龍！」

……

趙府。

趙敬明一早便等在府邸門口，見趙懷回來，立刻上前把他拉進府裡，掏出一大堆店鋪的房契，瞪著兩眼問道：「之前被查封轉售的那批鋪子，全都讓你給收購了？」

「你知不知道，這些鋪子背後都有朝廷大員的？這背後不知道牽連多少人，你這都敢收？」

瞧見趙敬明一副焦急的樣子，趙懷心頭不由有些溫暖，他心知這是對方在擔心自己。

「爹，我既然動手做這些，自然是有把握的。」趙懷笑了笑。

趙敬明一愣，看著趙懷風輕雲淡的表情，他第一次有種陌生的感覺。

「懷兒，你……」趙敬明似乎想說什麼，然而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他兒子明明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富家少爺，怎麼現在他卻看不清對方了？

「爹，我娘的事你還要瞞我多久？」趙懷自然感受到了趙敬明的情緒，但他並沒有打算掩飾。

他的性格與這具身體裡的趙懷，終究是不同，與其讓趙敬明察覺什麼，還不如讓他相信自己是因為某些事才性情大變。

譬如，母親的死。

望著趙懷如炬一般的目光，趙敬明眼神不斷閃躲，最後頹廢的嘆了口氣。

「好吧，我告訴你。」

「五年前，我們趙家是真正意義上的上京第一世家豪族，即便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那時候還是康越帝統治時期。」

「康越帝不能說是明君，但也不是昏君，可惜的是，他在退位前做出了一個最錯誤的決定，以至於整個大梁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康越帝在位時，一直是立大皇子薑天意為太子，但在他晚年時發生了一些事，以至於他發怒責令太子去了邊疆軍旅，併除去了太子之位。」

「而後，二皇子薑天文，也就是現在的康元帝入主了東宮。」

「薑天文，是一個心眼極小，且庸碌無為的人。原本他對那皇位並沒有任何想法，偏偏在易位前他體會到了萬人之上的感覺！」

「成為太子的那段時間，所有大臣都爭先恐後巴結他，給他送錢送美人，以至於他貪戀上了這種感覺，這是他當二皇子時從不曾得到的！」

「太子況且如此，那皇上呢？所以從那時起他便開始期待著。」

「可他終究期待錯了，他的太子位不過是康越帝虛晃一槍，他讓大皇子薑天意去邊疆，不過是為了提升他的威望。」

「在大皇子回朝時，康越帝就將太子位置還給了薑天意，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會成為日後一根***。」

「盛隆九年，康越帝薨逝，誰也沒想到一直隱忍的二皇子薑天文會興兵謀反，在康越帝靈前便逼死了他的皇兄，然後密令處死了一切知道此事的宮女太監。」

「只有一些與他共謀大事的人沒有處理，並且留到現在，而今那些人也都已是位高權重。」

「皇后，高閑，還有安相？」趙懷插口問了一句。

「嗯。」趙敬明點了點頭。

「那這與我趙家有什麼關係？我母親又是怎麼死的？」趙懷捏緊了拳頭。

一直以來，趙敬明都騙自己說母親病死，可在他記憶中母親一直身體健康，怎會突然病逝？

「薑天文謀反的兵器……是我趙家提供的！」趙敬明說到這裡，竟是滿臉悔恨的痛哭起來。

「那時我並不知他們在策劃謀反之事，高閑尋我說要秘密打造一批武器，要裝備禁軍。」

「我並沒有疑惑，相信了他，結果那晚他便帶兵到了府上，說趙府與太子薑天意合謀毒害了陛下，要拿入天牢。」

「關鍵時刻，是你母親站出來頂罪，才免去了趙府的滅門之災……」

聽到這裡，趙懷心中已經有無名怒火升騰，好個高閑！

他一定要死！

「那後來呢？以高閑那小人性格，怎麼會輕易放棄對付趙家？」趙懷又問道。

「因為安元回。」趙敬明擦了擦眼淚，回憶道。

「安元回？那個一品宰相？」趙懷一愣。

「沒錯，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幫趙家，可我趙府上下的確被他救過。」趙敬明點了點頭。

趙懷聞言眉頭皺起，這麼說自己也欠那安元回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