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老祖不記得自己何時起，都沒有恐懼成這樣了。

他渾身慘白、不斷哆嗦、涕泗橫流、難以呼吸。

嗡！

忽然之間，他看到眼前那白色惡鬼的眉心，竟然真的裂開了一隻紫色眼眸！

那紫色眼眸，有龍盤踞！

它在司空老祖眼前不斷放大，最終成了一隻遮天蔽日的眼睛，而它自己則弱小如老鼠，顫顫巍巍，縮成了一團。

「司空……」

那紫色眼眸壓在了他的頭頂上，一縷縷紫色濃煙化作龍，滲入了司空老祖的腦域，逐漸將他的的腦子染成了紫色。

「為我貢獻生命，你灰暗的一生，才有價值。」

當這如夢魘般的聲音，一遍遍在司空老祖耳邊回蕩時，他連雙眼都慢慢成了紫色。

時間看似過得很快，實則轉眼一個時辰過去了。

圍觀者只能看到司空老祖一動不動，臉面迷亂，萬分恐懼，而雲逍那眉心豎眼定住了對方的雙眼，不斷有龍形紫霧湧入司空老祖雙眼之中。

隨著時間流逝，司空老祖那顫抖的身體，反而慢慢平靜了下來。

「呼。」

雲逍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那鎮獄之瞳，調息了一下，顯得稍微有些疲憊。

而那司空老祖反倒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過，他卻一臉肅穆，深深跪倒在雲逍身前。

「不用限制他了。」雲逍道。

「嗯？」沐大瀧有些迷糊問：「雲謫仙，他這是？」

「三魂七魄，讓我支配了。」雲逍道。

這就是鎮獄命符本形態『源魂』的威力！

雖然足足花了一個時辰，但畢竟這是司空老祖，比命海境還強。

「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竟然能在現實之中看到，屬實讓人震撼。」沐大瀧深深凝視雲逍。

她雖然是長輩，但現在也是迷妹，眼裏只有欽佩，和她女兒沒什麼區別。

「還是挺費勁的，主要還是靠苦蛉丹，沒這東西擾亂其心神，我可無法攝魂。」雲逍說完看向杜仲元，「苦蛉丹還有嗎？」

杜仲元慚愧道：「回雲謫仙，這種特殊丹藥，來自於我那在『仙獄』的師尊。我自己沒本事煉製。」

「下次見他，你為我多討要幾枚。」雲逍道。

「我盡量。」杜仲元汗顏道。

他不敢保證，顯然是因為仙獄的立場和永生劍獄也未必相同。

人都要為立場和利益而戰！

「那這司空老匹夫？」沐大瀧問。

她話音剛落下，司空老祖就起身，一個個人默默離去了。

「就這樣走了？」杜仲元獃獃問。

「魚餌不出，怎麼釣魚？」幾位劍墟老者笑道。

他們不怎麼說話，但其看雲逍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是熱的。

「讓你爹準備一下，通告全劍墟，準備收網！」

雲逍說完，往謫仙宮的方向而去。

不久後，他降臨此處。

沒想到，那謫仙宮門口還跪著一個白衣少年。

而宮內，一個行屍走肉般的美婦人縮在牆角。

「白無缺？你怎還在這。」雲逍問。

「回雲謫仙，他們……他們說凌謫仙又崛起了，讓我在這候著。」白無缺道。

「你娘也是他們威逼過來的？」雲逍問。

「也不算威逼，這是我們的職責……」白無缺茫然道。

雲逍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已經被現實磨平了稜角，母子兩人都麻木了。

不管走到哪裏，他們所迎接的必然是異樣目光，甚至連家人朋友，都會議論他們。

「你們走吧。」雲逍道。

撲通！

白無缺跪下、搖頭，一動不動。

很顯然，他不敢走。

謫仙宮內，白晴雪往後縮了縮，也不敢走。

「凌塵死了。」雲逍道。

白無缺抬頭茫然看了他一眼，還是搖了搖頭，不敢動。

「世間真相，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唯有強者才能破開迷障。一旦身在底層，四處都是迷霧，根本不知道應該相信誰。」

雲逍若有所感。

所以，連他開口說凌塵死了，他們都不敢相信。

「人性，就是無數的牆。弱者在牆內，強者在牆上。牆內的人在人性的包圍中四處碰壁，只能聽牆上的強者描述世界的模樣。」

「如此，這天地之間本來就沒有真相，只有強者說了算。」

這就是人間。

這也是凡塵道心的的成長。

……

永生劍獄，漩渦通道附近！

雲逍離去後，這兒反倒更加勢如水火。

這其中，最靠近漩渦通道的位置，已經被一群符修佔據，而枯骨老人等只能在稍遠之處逗留。

連他們自己，其實也在八獄殺機的包圍圈中。

人、魔、妖之陰影，四處湧動！

所有人，都還在死死盯著那漩渦入口。

天陸和劍謫仙重合，倒是讓很多外部勢力，免去了旗號，可以直接覬覦天陸了。

就在這時，有人從劍墟方向到來。

「司空？」光頭枯玄連忙拉住了他。

「我有重要事情，要向老獄主彙報。」司空老祖壓抑心裏的激動說。

「來。」

枯玄將他帶到了那枯坐的枯骨老人之前。

一共八位劍墟強者，聚成一團。

司空老祖壓低著聲音道：「老獄主，有天大好消息。」

「說。」枯骨老人睜開那渾濁的灰暗雙眼。

「凌謫仙已回到劍墟了！」時空老祖道。

「什麼？」

聽到這話，他們七個都是一驚，其中好幾人陡然鬆了一口氣。

「他怎麼回去的？」枯骨老人問。

「老獄主，你忘了？雲謫仙是空間之道的大師，他拿下天陸後，相當於掌控了一部分九獄界空間，哪裏還需要從這出來？」司空老祖興奮道。

「太好了！」枯玄緊張的心終於鬆弛了下來，臉上流露出冷笑之色。

「凌謫仙而今藏在劍墟內，讓我來通知大家回歸！」司空老祖道。

「回歸？」枯玄咬咬牙，「他應該知道，因為洞天鏡的事，我們現在回去可不佔理。萬一沐天劍上綱上線，他手上有歸墟劍陣，我們的處境會很麻煩。」

司空老祖莞爾一笑，他悄悄看了一眼青簪，再低聲道：「各位忘了嗎？雖然我們失去了洞天鏡，但凌謫仙奪來了更強的卍符劍！他特地讓我帶話說，讓兩位大可不必念及符修的感受，我們劍修有自己的通天之路。」

他說的兩位，就是枯骨和枯玄，他們是青簪的長輩。

「這卍符劍一直都是我們劍修的陰影，凌謫仙掌控此劍，如果不念及和卍劫符獄的交情，於劍墟來說，確實算大功一件。完全可以彌補洞天鏡的過錯了。」風不悔低聲說。

他是想回劍墟的！

不然流落在外，劍墟的族人老小怎麼辦？

他們齊刷刷看向枯骨老人。

涉及到卍符劍的事，還得由這守墓人說了算！

他和青簪之間，撕破臉了麽？

其實，青簪此刻佔據那漩渦通道，她和一群符修在一起，那冰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司空。」枯骨老人顫顫巍巍抬起頭，聲音微弱問，「凌謫仙狀況如何？」

「天陸之符，匪夷所思！而今劍墟輿論已經發生變化，再次倒向凌謫仙了！還不少峰主、元老，都來找我遞投名狀。」司空老祖激動道。

「凌謫仙怎不在劍墟外，等我們一起回歸？」枯骨老人又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因為九獄爭霸在即，他急著提升自己的實力？……對了！忘記和你們說了，我親眼看著凌謫仙在那天陸之符上繪製符紋，那速度真是快得驚人！」

「他跟我說，他需要大量的符靈、符典，但這玩意兒我都沒資格拿，我想凌謫仙應該很需要老獄主回去為他撐場，為他拿資源，以他現在的天賦，再次壓倒雲逍，問題應該不大。」

司空老祖讚歎說道。

「你的人潛伏到陣眼去了嗎？」枯骨老人問。

「準備好了！隨時可迎接老獄主回歸，主持大局！」司空老祖呵呵看向那八獄強者，戲謔道：「至於這幫蠢貨，讓他們慢慢守株待兔吧。」

「爹！別墨跡了，天陸是凌謫仙反敗為勝最大的機會，我們得儘快讓他將命符的殺傷力提上去。」枯玄道。

其他劍墟老祖，也擔心劍墟內子孫的情況。

就在這時！

青簪果然過來了。

「想說什麼？」枯骨老人盯著她問。

「提醒你們一句，仙獄的人，也盯上劍謫仙了。他們脾氣更不好，不想死，馬上滾。」青簪冷冷道。

劍墟眾人都沉默了。

「爺爺，回頭是岸，劍修，還有機會。」青簪抱著雙臂，「送你一句話，歲數大了，別貪。」

「呵呵呵……」

枯骨老人搖頭苦笑，眼裏滿是滄桑。

「走。」

他忽然轉身，乾脆得出乎青簪的預料。

她都怔住了。

怎麼走了？

就這樣，加上司空，他們一共八人禦劍，朝著劍墟的方向飛馳而去。

轉身的那一剎那，枯骨老人目中湧現出狂念。

枯玄冷冷道：「爹！這一次回歸，我們失去的，全都要拿出來！」

「有凌謫仙在，絕對沒問題！」司空老祖眼中湧現出無限的崇拜之色。

他的眼裏，有一個紫色的影子，那是一隻九頭鎮獄道龍。

那更是一個孤冷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