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也整個人都站直了，她抿著唇，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好像是。「

「考得怎麼樣？「陳素說：「有沒有查過？「

寧也說：「我還沒查，還不知道。「

陳素是知道傅蘊庭在傅老夫人病房裏的，這幾天，其實傅家的人，也都會去傅老夫人病房裏。但待的時間都不多，而且每次過去，都是一片低氣壓。

而且現在病房裏，不知道是不是傅老夫人發現了傅蘊庭偷偷去見寧也的事情，傅老夫人又叫了傅稷過去，偶爾傅悅也會過去。

而讓他們兩人守著，是什麼意思，就不用多說。

陳素道：「你現在一個人在外面嗎？「

「嗯。「寧也神經緊繃著，她是真的很害怕接到陳素的電話，寧也抿著唇，說：「怎麼了？阿姨？「

陳素說：「你爸爸的意思，還是讓你先回傅家。小也，你和蘊庭的事情，你爸爸和你爺爺奶奶有多生氣，多不能接受。你也看到了，你之前哪怕再怎麼不聽話，再怎麼鬧，家裏人也都能過去就過去了，可你這回，做的事情，也太出格了！「

寧也唇線緊緊的抿著，沒出聲。

陳素問：「你在哪裏？我讓哥哥去接你。「

寧也張了張口，還沒說出話來。

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傅敬業的話，他說：「她要是不回來，你就讓她永遠不要回來了！「

一瞬間，寧也的臉色。白得幾乎一點血色也沒有。

寧也靠在牆壁上，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的收緊了，腦子裏有些空白，心卻像是被人用絞刑器具狠狠的絞著。

寧也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低聲的，慌亂的問：「明天回來，可不可以？「

她低聲的，呼吸有些困難的，央求著，說：「阿姨，可不可以，求求你，跟我爸爸，說一聲，我明天回來？「

陳素說：「小也，這件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再說了讓你回來，也是你爺爺的意思，你爺爺現在正在氣頭上。我也不敢再去忤逆他。「

寧也說：「那我晚一點，晚一點回來，行不行？「

陳素說：「要不要哥哥去接你？「

寧也從來沒有哥哥，傅稷小時候。給寧也留下的陰影，並不比傅老爺子小，即便後來，他長大了，只是每次在傅悅因為寧也的事情發脾氣的時候，臉色才會冷冷的，發脾氣的問：吵了這麼多年能不消停點，能不能安安靜靜的吃頓飯！

而往往這時候，寧也就會不知所措，連筷子都不敢動。

寧也說：「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可以。「

陳素便沒再說什麼，只是囑咐道：「那你回來的時候。給我發條信息。「

寧也說：「好。「

等掛了電話，寧也站在樓梯間，還是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這麼多年，傅敬業其實對她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在。哪怕在忽視著寧也，但他有時候也會照顧著她的感受。

傅悅讓她不要呆在家裏的時候，他也會問：這麼晚不讓她呆在家裏你讓她去哪裏？

她生病的時候，也會偶爾帶她去醫院。

寧也把這些一點一滴記得太牢，把他對自己的不好忘記得太快，以至於哪怕傅敬業對她的好，是心血來潮的，是斷斷續續且周期短暫的，她也把他看得過於重。

因為那是傅蘊庭沒有出現之前，她長達十八年裏，唯一的，一點光。

哪怕它是斷斷續續的，但寧也的心是很小的，一點點，就可以溢滿，她就可以撐很久，擋過那些被他忽視的，更長更難熬的日子。

寧也從來沒有想過，連這一點點，都會在哪一天。斷掉。

可是，她想，血緣關係不是最牢靠，最堅不可摧的嗎？為什麼也會這樣輕易說斷就斷？

寧也整個人都是茫然且恍惚的。

而就在這茫然且恍惚裡。她聽到了腳步聲，是皮鞋踩在迴廊裡，發出的空幽迴響。

寧也抬起眼，一下子便撞入一雙平靜沉邃的眼。

寧也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傅蘊庭已經站在她面前，他身形高大，寧也靠著牆壁站著的，他的整個人幾乎將寧也覆蓋住，平靜的看著她。

寧也這個樣子。讓他很容易，便想起當初她在將夜防衛過當，坐在急救室門口的樣子。

傅蘊庭手指的指腹抹著寧也的下眼瞼，替她擦著眼淚。問：「怎麼了？「

寧也張了張口，鼻子被堵著，沒說出話來。

傅蘊庭問：「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寧也抿著唇，她明明考了好成績。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身上的冷汗一陣陣的往外冒。

傅蘊庭把她抱過來，寧也的臉埋在傅蘊庭的胸前，很快的。傅蘊庭的胸前就暈濕了一大片。

傅蘊庭把她推開一點點，擦她的眼淚，低下頭去親她的眼睛，去親她紅紅又秀氣的鼻子。親她的嘴唇。

他說：「不是考得很好嗎？為什麼要哭？「

寧也被他親得眼淚流得更多，她又去抱傅蘊庭，她害怕的說：「我爸爸讓我回去，xs。我有一點點害怕。「

傅蘊庭沉默著，說：「他給你打電話了？「

寧也不安的點點頭，她不敢回去，她覺得自己會被關起來，可是更不敢不回去，寧也說：「xs，我不要被關起來，也不要報考這裏的志願。「

傅蘊庭說：「不會讓你被關起來，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回去。「

寧也緊緊的抱著他的腰。

傅蘊庭問：「要你什麼時候回去？「

「今晚。「

傅蘊庭聲音放得有些低，哪怕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沉斂，卻因為低，透出幾分輕哄來，他說：「寧也，從在海城的那一晚開始，就永遠不會不管你。「

寧也有些茫然的想，可是當初，他生氣的時候，明明說過，會不管她，會有自己的小孩，會有自己的家庭。

他不會永遠以她為先。

她根本不明白，她永遠不明白，那個時候的傅蘊庭是在失控，是在逼迫，而那個時候的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除了她以外，他還會擁有別的小孩。

傅蘊庭說：「晚上會和你一起回去，不會讓爺爺關你。「

「可是你晚上要守住這裏。「

「今晚傅稷會過來。「傅蘊庭說：「考試成績考那麼好，你可以選更好的學校，寧也，我不會讓任何人，改你的志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