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門徒

奇跡實現了。

與此同時，透支了精神力，千雪隻覺大腦流進岩漿，麻木抽痛，又像是神經裡塞了塊硬石子，卡得生疼。

彷彿眼睛後面長出毛刷，她每次眼球轉動，都會牽發頭顱內側剮蹭般的灼傷感。

她幾乎要休克過去，但還是咬牙堅持，以驚人的毅力忍耐。

「這是什麼？」千雪滿身是汗，忍不住低語。

「正如我之前所說，」覓影跪在千雪身邊，摟住她的肩膀，「這是一種需要保密的力量，你一旦見過了它，就不得不發誓保守秘密。」

「我知道……」千雪用力點頭，「我明白的！」

他暗暗嘆息。

「算你狠。」細田義行冷笑，「我一離開自救者結社就會被密探、雇傭兵和黑客盯上，你這是要我死啊。」

很專業嘛……細田義行暗道。

書中記載了月亮、太陽與海洋三大系列、四十八種奇跡，能對世界造成各色影響，它們是受公司聯盟查禁的法術，故而不能貿然傳授，要找合適的苗子進行培育。

「好的。」細田義行跟上，「也幫我修修。」

徐煬看到覓影那邊差不多結束紛爭，暗暗點頭。

只是，一切無法回頭，他手上沾滿企業家的血腥，如果他走到他們中去，必然會給他們添麻煩。

細田義行只是遠遠看著。

若非細田義行此時還頂著懸賞，他真想穿上他們的製服，走到他們中去，他有出色的工地打灰功底，還能開挖掘機和巨型塔吊，這些才是他幾十年來吃飯的手藝，開槍殺人只是無奈之舉。

12月30日，儀式一周之後，法洛莎躺在難宮島中央，濕漉漉的、渾身沾著橙色果凍一樣的粘膠，結束了登神儀式，她外觀沒什麼特別大的變化，還憑空多了一件華彩鬥篷，只有身上這些轉化的痕跡還需要時間來褪色。

「你不會明白。」覓影說，「既然我要離開，自救者結社裏就沒有能和你抗衡的存在，所以，現在我正式將你驅逐出去，滾到別的地方去討生活吧，細田義行！」

原來在遭到黑入時，腦袋裏的那個木馬程式鎖定了他的訪問埠，用高級密鑰工具限制黑客輸入，敵對黑客一時半會沒有得手，最終被細田義行反殺。

另一邊，在實金大廈。

「組織要有名字。」覓影沉思。

受流行動漫中英雄形象的影響，細田義行小時候總想著化身英雄，幫別人的忙，扶危濟困。

細田義行駐足，良久無言，經過這幾個月的開發，荒地已經煥然一新。

他又看向標牌，上面詳細介紹了公司的理念，即通過勞動者的廣泛合作來擺脫企業家的盤剝，進行自組織生產，讓如今大規模的失業者能夠得到工作，擺脫貧困。

長大後他才發現，自己才是那個需要幫忙的人。

腦植入物遭到入侵，又被轟出自救者結社，細田義行自然不滿。

他想進去喝啤酒，吃免費食品，也許還能找幾個放飛自我的姑娘，只有離開自救者結社後，他才會思念這麼一個養人的好地方。但是他在大門口就被覓影攔下。

傍晚的時候，細田義行在一家拉麵店殺了15個雇傭兵，從他們身上收集彈藥物資。他感覺自己在戰鬥中遭到黑入，但最後發現黑客並未得手。

生長周期短、耐寒的作物正在育成，細田義行看到很多男男女女，穿著統一製服，健康、體面，像真正專業的技工那樣維護田莊，駕駛著尺寸驚人的大型機器，空中還有監督作物狀況的無人機，用高精度的拍照來分辨蟲害問題，把農業視作一件機械化、現代化和智能化的事情。

男巫的法術書還在他手裏，總要找人傳授，但不能貿然行動，舍田姐弟倆可以先進行秘密的學習和訓練，探索巫術傳承的可能性，而且也對巫術進行實驗分析，如此達到理論結合實際之效。

他們來到毒師的分配終端樓下，舍田千雪和舍田次郎姐弟因為要退社，所以要把之前自己捐贈的份額拿一點回來，人工智能正在計算他們應該拿回多少內容，因為他們在這裏也住了3天，吃了不少東西。

目前，尼斯托合作公司除了5千名農業工作人員外，還有近2千人從事醫療衛生、礦物採掘、紡織、建築維護、工程設計等支持性工作，由於他們的共同需求，目前還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要開辦教育設施，打算遠離公司主義的價值灌輸，向後代傳授真正的科學。

「你們也不能繼續在這裏生存，必須要做好離開的準備。如果你們落到公司手裏，透露出今天這儀式的風聲，所有人都會遭殃。」

他們改造地貌、重耕故地，綜合地況、市場需求和農機水平來進行集中生產。

「是的，我替賽博妖鬼完成其意志，時時刻刻聆聽其指導。」覓影冷聲說，「現在我要帶著他們離開。」

……這下欠賽博妖鬼一條命了。

覓影走出棚屋，細田義行坐在很遠的地方，默默看著荒蕪的林地，微弱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幾乎有種不真實感。

「我們這些垃圾人一無所有，留在這又有什麼意義呢。」舍場千雪咬牙站起來，「次郎……收拾東西，我們以後跟著恩人！」

彈藥也越打越少，他體內的導彈和槍炮都需要維護。

「路是自己走的。」覓影說，「賽博妖鬼不需要崇拜，也不需要僕人。」

「一幫子種地的……」細田義行觀察園區外圍的標牌。

等安保隊來的時候，細田義行愣了下，沒有還手，因為這些軍士都穿著尼斯托公司的製服，那是整個尼斯托體系的母公司，他不想與之為敵，於是往自己腰上的能量倉裡填了塊電池，速速飛走。

「從來就沒什麼善良的義體醫生，都是一群黑心販子，不如我手搓。」細田義行說。

它還會繼續擴張，遍佈安久市周圍的荒郊野嶺，最終會像一條鏈環，隱隱圈住安久市，或許還將和垃圾山的拾荒者結社、遠郊叢林的自救者結社連成一片。

「不。」覓影搖頭，「我要帶他們去接受教育，讓他們人格完整、實力強大。」

但他是個極其樂觀的人，天下之大，哪裏不可去得！於是他一轉身，大踏步離開自救者結社的林地。

尼斯托合作公司的成立目的是為了解決糧食問題，而且也做得很好，細田義行放眼望去，看到廣闊田地，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綠色的「樹塔」般的建築，有著天然水晶般的光澤，微微發亮，完全看不到詳貌，上面印著樸素標識，指出它有益於周圍作物生長。

「過段時間我們應該會一起離開。」覓影說，「所有人，也許尼德萊特也會跟我們一起走，我們要轉移據點到會津城，在那裏學習、訓練和休整，等待指示。」

他攥緊拳頭，滿腔憤懣正漸漸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淡然和剋製的心境。

徒步數十裡，細田義行造訪淺木鄉的尼斯托合作公司，這裏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奇，因為不想惹麻煩，所以他也只是遠遠漫步，遠離B型合成人守衛的警戒區。

耕作原本被視為勞心費力的事情，受人反感。但經過如此多現代化改造，它的原始價值又凸顯出來，成為一件最富有社會意義的事情——餵飽人們，使大夥免於飢荒。

「他叫尼德萊特，他的老師是崔俊友。」覓影說。

他一點錢也沒有，無法用機體柔順劑來維護兩臂的合成肌肉纖維，他的改造力量足夠強大，能夠扛起汽車，可如果沒有合成纖維從中緩衝，汽車的重量就會把他的雙臂壓爆，這是人身的局限性。

「不，我是戰士。」細田義行說，「呵，如果賽博妖鬼是一道響雷，我多少也是一串爆竹。」

「所以這都是……」細田義行艱難開口，「……」

他聽說尼斯托合作公司的存在，便徒步前去考察。

舍田次郎是個瘦高而飽經苦痛折磨的男孩，他用力感受自己的右腿，如今隻覺痛苦遠逝，康健重歸。

細田義行看到次郎的腿被治好，不禁站起來，在腦內視圖面板上反覆對比前後影像，除非這期間進去了個高級外科醫生和全套醫療設備，否則絕不可能把傷口治得如此完美。

當初他幫桐野憐世去神林故居出生入死，事後桐野憐世卻完全失蹤，也不知她那張特保卡和副卡都便宜誰了，令細田義行十分懊喪，失去了逃離列島的機會。

「賽博妖鬼能給我一條路嗎？」細田義行站在泥地上。

「我知道叫什麼名字。」細田義行說，「『門徒』。」

細田義行檢查日誌報告，不由得詫異。

「那就來幫我的忙吧。」覓影轉頭，「對了，有一個善良的義體醫生要來，他會幫結社裏的人們免費維修、更換便宜的植入物。」

他意識到這一切的確配得上奇跡二字，心頭無限感激與驚異，但事出倉促，連說句話都做不到。

這件事也提醒徐煬，必須好好處理賽博妖鬼這個身份，如果處置不當，就會畸變成扭曲教派，影響人生。

他仔細檢查尼斯托合作公司未來的計劃。

於是次郎只是沉默地爬起來，匆匆把破屋裏的垃圾打包，準備動身離開，值錢的東西已經全都捐到毒師那邊了。

他還想拚命地糾正他們的錯誤。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有老社員跟新社員的矛盾，勤奮之人和懶鬼的矛盾，還有投票決策的矛盾。但如果他在裏面，一定會當最嚴厲的監督者，免得他們犯錯。

「那我們有五個人，也是一個組織了。」細田義行說。

一路上，他仔細謹慎，避免追蹤。同時又感到境遇窘迫。

「帶他們去戰鬥，帶他們去完成秘密任務。」細田義行忍不住諷刺，「這就是伱們會幹的事情，利用人。」

「他們能有什麼實力，改造麽？」細田義行實在看不出這垃圾場的姐弟能有什麼出息，他們天生孱弱，營養不良。

轉了一圈又跑回自救者結社，他不禁感嘆。之前想錯了，天下之大，其實並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如果你不走，你現在就得死。」覓影將手按在影殺的劍柄上，「這把離子劍會把你一分為二，絕無情面。」

「幹嘛。」她說。

成噸的菠菜、白菜和土豆正在被收穫，運往城市，與天極物流公司等大型企業達成合作，巨型穿梭機呼嘯起伏，將收割後的產品送往都會。

魔女們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邊。

「叫徐煬來。」法洛莎虛弱地說，「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