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祝您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戴觀宴一開口，周圍都冷了下來。

實在是，他那祝賀的腔調，像是來討債的，讓人不爽。

老爺子瞧了他一眼，不好在過年的時候罵他，不吉利。

他遞了張紅包過去：「結婚了，該懂事了。」

絲毫不提戴觀宴兩年沒回來的事實，無所謂的隨便說了一句。

戴觀宴接了紅包，一捏薄厚，扯了扯唇角，回頭看了眼黎笑眉：「你也說兩句。」

眾人的目光又都移到了黎笑眉這邊，一下把她搞得高度緊張。

好在黎笑眉是見過世面的，哪能上不了檯面。她噙著微笑，抬起果汁杯：「祝爺爺幸福安康，歲歲有今朝。」

老爺子也便遞了個紅包過去。

黎笑眉大大方方的接受，道了一聲謝。

「咦，小六家媳婦兒，你怎麼喝果汁啊？又不是小孩子，你這紅包拿的也太輕鬆了。」

說話的是戴家的表親，黎笑眉也不記得是哪位。

但一個隨隨便便的親眷，就能張口數落，這讓黎笑眉很不爽。

她彎起唇角，說道：「我正在備孕，所以戒酒了，請爺爺見諒。」

老爺子這一輩人，最喜歡的就是兒孫繞膝下，所以說要準備生孩子，是不會被責怪的。

黎笑眉以為能見老爺子笑一笑，但他只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看了眼戴觀宴：「想要孩子了？」

那位親眷接話：「這都結婚第三年了，都是年富力強的孩子，要生早就生了，該不是有什麼問題，才連著兩年不敢回浣城？」

這話就難聽了。

戴觀宴再不受待見，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質疑，就是往四房臉上打了。

戴母陶慧寧站了出來，冷聲道：「方宜，觀宴才多大啊，晚幾年要孩子怎麼了？他們那是考慮清楚，孩子生出來是要承擔責任的。倒是你家博仁，才十九歲就搞得人家挺孕肚上門，你家有面子極了。」

那名親眷被懟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憤憤的甩了個白眼，討了沒趣就退下了。

老爺子看向戴觀宴：「考慮清楚了？」m.

黎笑眉注意著老爺子的表情跟語氣，心裡疑惑。她看了眼身邊的男人，下意識的握住了他的手。

嚴肅的氣氛裡，戴觀宴卻一臉弔兒郎當的模樣：「還在準備中，誰知道能不能一舉中第。」

周圍幾個兄弟吃吃的笑了起來，打趣道：「還別說。六哥玩了那麼多年，也沒見一個女孩挺著肚子上門，是有待懷疑。」

「六嫂，你可要努力啊。」

幾句話，既損了戴觀宴，也損了黎笑眉。

但黎笑眉這會兒的注意力不在那幾個人身上，腦中回憶著老爺子說話的語氣神態。

他這是不想看到她生下戴觀宴的孩子？

還在瞧不起黎家？

就算瞧不起，也不看看日子場合，有必要這麼羞辱嗎？

黎笑眉心裡不痛快，沉不住氣要說話，戴觀宴卻忽然拉了她的手：「既然出來敬了酒，這裡這麼多長輩，不都敬一下就說不過去了。」

「收好你的紅包，我們下一個。」他拉著黎笑眉，走到一個女人面前。

這女人看著與戴文雄有幾分相似，一看就是同胞兄妹。黎笑眉在努力回憶她是哪位親眷時，戴觀宴似笑非笑的瞧著女人：「上次你們見面，還是在我的婚禮上。不過，那時候她們都走得匆忙，應該沒來得及介紹。」

「這位，是我的小姑姑，笑眉，叫聲姑姑。」

黎笑眉瞅著女人，叫了一聲。

回頭看向戴觀宴。

笑眉？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親密叫她，奇怪的掉了她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她看那女人面色嚴肅，對著戴觀宴的眼神比任何一位長輩都要冷漠。

女人遞了個紅包過來，也不說話。

黎笑眉從善如流，把紅包拿了。

不拿白不拿，一聲姑姑就能收錢，管她給什麼臉色。

戴觀宴深深的看了女人一眼，接下來，帶著黎笑眉去給其他長輩敬酒，討了一圈紅包回來。

黎笑眉手裡的紅包，多得能打撲克牌了。

她瞧了瞧戴觀宴，悄悄說道：「過去兩年沒來，虧大了。」

戴觀宴嗤了一聲：「你臉皮可真厚。」

一個個都沒給什麼好臉色，她還想著拿紅包？

黎笑眉知道他什麼意思，淡然道：「錢那麼難賺，你見過哪個欠債的還債時，給好臉色的？」

她垂著眉眼，認真的數紅包，還拆了幾個往裡面看塞了幾張紅票子。

這話，不由讓戴觀宴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她低眉數錢的財迷樣子，不自覺的勾起唇角。

她的適應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強。

戴觀宴瞧著遠處那些虛偽的親戚們，家人們，面上一片嘲諷意。

他不想帶黎笑眉回來，不想讓她看到，他在浣城有多麼不堪。

也不想讓她受這份嘲諷。

這只會讓他面上更無光。

可，到了現在，什麼都無所謂了。

他看著黎笑眉。

此時，窗外一束陽光落在他的眼底。像是萬年的寒冰碎裂，露出一道縫隙。有光，從那道縫隙裡透了出來。

團圓飯吃過之後，從酒店回家。

夫妻兩人回房間。

戴觀宴喝了不少，進房就躺沙發上，不願動彈了。

黎笑眉把紅包都倒入行李箱，拉鏈拉上。

然後走到戴觀宴這邊，脫他的外套，掏兜撈紅包。

戴觀宴翹著唇角，看她挖衣兜的那熟練樣兒。以前她沒少這麼掏他的衣服口袋，看裡面有沒有不該有的東西吧？

黎笑眉一把抓出來不少，放在茶幾上，再往裡面掏了掏，確定沒了，再看向戴觀宴的褲子口袋。

上手去撈，被戴觀宴一把按住了。

「你往哪兒摸呢？」

黎笑眉被他摁著不能動，說話理直氣壯：「怎麼，你還想藏私房錢？我這陪你一趟，沒少遭罪，收點費用怎麼了？」

戴觀宴坐起身，酒精熏在黎笑眉的臉上：「想要收費？」

他握住她的手移動。

黎笑眉看他那眼神不對勁，掙了掙手，臉都紅了：「不要了。」

戴觀宴輕佻的笑著：「不要不行，我免費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