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笑了下道：「我媽可不想你。說不定早就在下面找了個死鬼老公，幸福著呢。」

黎萬崇敲了她一記：「你個壞丫頭，我就應該給你找個後媽收拾你。」

黎笑眉吐了吐舌，接著道：「說真的，如果真有地府，我肯定找個人陪著，絕不等人間的人百年之後再來找我。」

前面走路的戴觀宴腳步頓了下，回頭看了她一眼。

就她？現在就想換老公的人，還等什麼下輩子。

黎笑眉面不改色的對視他的目光，然後撇開頭。

臉不紅是真的，心不跳是假的。

畢竟是深愛過的人……

她垂下眼睫，心緒又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黎萬崇不是石頭，能感覺得到小兩口無聲的暗流湧動。有些話，他已經在下棋的時候跟戴觀宴聊過。

「你要梧桐飯店，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對著我發誓，如果丟下黎笑眉，背叛她，傷害她，就會像這顆棋一樣。」

黎萬崇將戴觀宴那一方的「相」棋燒了。

黎笑眉看的那棋局，其實是少了一顆棋子的，只是她以為那棋子被吃了，沒有仔細留意。

生日宴過得很平靜，沒有很熱鬧，但是溫馨。黎笑眉唱了生日歌，還商量說寶寶的滿月宴，想要大辦一場。

黎萬崇滿口答應，說滿月宴的那天，梧桐飯店要大擺宴席，還要包最厚的紅包。

戴觀宴也在這時亮出了他的賀禮，是一株海棠。

翡翠做的葉子，紅玉雕琢的花，很是驚艷。

黎笑眉摸了摸那栩栩如生的花朵，微微皺眉。

回橫山的路上，她難得的同意跟他坐了一輛車。

「為什麼送那一株海棠？」

戴觀宴道：「你不是在收集紅玉嗎？」

黎笑眉偏頭看他，戴觀宴直視著前方，淡聲道：「以前只知道你偏愛紅玉。但我發現，家裡的那些紅玉都不見了。而且我看過浦隋玉給你發的郵件……那張看不出是什麼的模型圖。」

他轉過頭來看著她：「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但你連房子都賣了，買那一根沒有任何寶石點綴的權杖，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猜測，那權杖上面的東西，應該也是紅玉。」

黎笑眉悄悄的縮起手指，後背微微繃緊。

他的觀察力確實驚人。

戴觀宴見她不說話，接著說了下去：「既然你喜歡，我會幫你找。不管多少，都會送到你面前的。」

黎笑眉低垂眉眼：「作為對我的補償？是你修復關係的手段？」

她輕輕的勾起唇角。

男人都是奸詐生物。他不做二選一，只是用最現實的手段哄騙，歡喜也好，感動也罷，就是讓你拒絕不了。

「多少錢？我還有幾套房可以賣。」

戴觀宴沉了口氣：「我會要你的錢嗎？」

他灼灼的盯著她。

黎笑眉跟他對視了會兒，撇過頭。

晚上，她又做了那個夢。

夢裡，她還是那個古代公主。

她一個人孤獨的蹲在陽光下，用盡一切辦法，想要將那石人像恢復成原樣。

漿糊、蛋清、糯米……不管她重複了多少次，那碎石還是落了下來。

陽光退去，陰雲湧上，雨落了下來。將碎石上的汙垢都清洗乾淨。

公主被雨淋得濕透，破了皮的手指，鮮血也被清洗。

那戴著面具的護衛站在她身後，給她撐了一把傘：「別弄了，你弄不好的。」

「我可以。」

「碎成兩半的石頭不可能還原成一塊，更何況是碎成這樣。即使你做到了，那上面也有那麼多的裂紋。」

公主徒勞的將石塊按壓在那石像上，鮮血滲入縫隙裡，再從縫隙裡流出來。

護衛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放棄幻想吧。那位劉側妃懷孕了。」

公主的眼睫猛然一顫，臉色更加蒼白了。

她無措的笑了下：「懷孕？」

「懷孕……」仟韆仦哾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知這是假的。她無法擁有他的孩子，只會在待產日時，跟他坦白。

她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偏僻的院落，還有那永遠都無法修復的石像。

目光茫然，空洞。

護衛道：「聖皇來密函，他會在那劉側妃生產之前，讓你先擁有野王的『嫡子』。」

「紫雲英，你別忘記了你的任務，你不是來談情說愛的。」

……

「呼……」黎笑眉睡醒，渾身濕透。

紫雲英？

那個假公主的名字，叫紫雲英？

顯然，那只是一個代號。

黎笑眉見過紫雲英，在鄉下田野，遍地的紫雲英，遠遠望去像是一片彩霞，又像是熱烈的火焰。

紫雲英不是嬌貴的花，只是野草，春風吹就生。

黎笑眉緩了會兒，捂著胸口，等心跳平緩了些，拿起床頭的水喝了半杯。

抬頭看去，窗外明月高懸。

張媽在輕輕打呼，空調外機嗡嗡轉著，夾雜著青蛙，還有不知名小蟲的叫喚聲。

忽然，兩道車燈破開黑暗，直往前去。

黎笑眉皺了皺眉，下床開門，但沒來得及看清楚車尾。她在門口站了會兒，往另一頭看了眼，慢慢的走了過去，在戴觀宴的宿舍門前站定。

窗戶拉著窗簾，看不到裡面，黎笑眉的手指搭在門把上猶豫了會兒。

還是輕輕的推了開來。

屋內光線很暗，黎笑眉往前走了幾步，不小心碰到椅子，她急忙按住，生怕男人醒來看到她。

她慌忙往外走，腳步忽的一頓，然後挺直腰，走到開關那裡打開燈火。

戴觀宴的床上是空的，薄被呈掀開狀態。

黎笑眉站了會兒，扯了扯唇角，把燈關了，再原路返回。

張媽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腳步聲醒來，看到黎笑眉坐在床邊上。

「大小姐，你這麼早就起了？」

黎笑眉躺回床上：「不是，只是去上了個廁所，你接著睡。」

「哦。」張媽眼睛一閉，睡得沒心沒肺。

黎笑眉朝內側著身子，忍不住抓緊了枕頭。

還有什麼可失望的？

不過是失望這兩個字上面，再添一筆罷了。

戴觀宴驅車到了喬子珺的公寓。

宋天燁也在，只是臉色很難看，攥緊著拳頭像是要跟誰乾架。

「那幫人果然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