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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春宮》第一百七十八章 鴞鳴鼠暴
尖銳的求饒聲隻持續了片刻,又迅速被壓製住,歸於寂靜。

周旖錦推開門,看見院中狼藉,眼底不由得浮上一層暗沉,問道:「發生什麼了?」

面前是幾個散落的箱子,邊上齊齊跪著一排內務府打扮的太監,嘴皆被堵得嚴實,看向周旖錦的眼神中驚懼惶恐兼而有之。

柳綠忙走上前,向為首管事的宮女一問,眉心不由得擰了起來。

「娘娘,這箱中本是外國使臣朝貢進獻於后宮之物,卻像是被人換了,正抓著內務府的人審問。」柳綠道。

聞言,被五花大綁的太監像是十分激動,立刻「嗚嗚」悶叫了起來。

「讓他說。」周旖錦忽的有些不安,命人撤去了那些太監口中的棉布,霎時間,求饒和辯解的聲音不絕於耳。

「皇后娘娘,外國使臣送進后宮的貢品,我們內務府的人隻全然搬來給娘娘挑選,絕無自己翻動的可能啊!」

「還敢狡辯!」一旁的宮女怒不可遏,狠厲的眼神像是要將他們千刀萬剮,罵道:「敢將這等大不敬之物送入鳳棲宮,你們當真是嫌自己命長!」

周旖錦的視線隨著她的話,落在前方幾個箱子上。

那箱子的花紋樣式十分眼熟,其中雕刻的字跡像是晉國的語言。

「將箱子打開。」周旖錦心中隱隱已有答案,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道。

「皇后娘娘,這箱中之物不詳……」

「打開。」

那宮女眼底霎時騰起恐懼之意,似乎有些退縮,卻不敢忤逆周旖錦的吩咐,隻得顫顫巍巍走上前。

箱子打開的一瞬,周圍驟然響起幾個宮女不由自主的驚叫之聲。

那箱中只有最上層薄薄一層財寶,其下赫然是數個渾身釘滿釘子的人偶,幾條花色斑駁的大蛇盤踞在其中,扭動著身軀吐出「絲絲」的信子,張開血盆大口。

立刻有宮人上前將那幾條蛇製服,隨著箱子合攏,周旖錦皺起眉,面色不自覺有些蒼白。

「這些人暫時關押審問,你隨本宮來。」前因後果幾乎已全然明了,周旖錦平穩心神,向那管事的宮女招了招手,而內務府一眾宮人的鬼哭狼嚎也終於停息下來,陸續被帶了下去。

晉國大軍還未至,此物卻幾乎是赤裸裸的示威。

然而她在苦惱周家一案時,曾仔細排查過程廣這人的生平,他領兵作戰,素來是謹慎取勝、出其不意,這般愚蠢舉動,未免引人生疑。

「這晉國朝貢,有何來歷,曾經何許人手,你一一告知於本宮。」周旖錦眉眼一肅,向面前宮女問道。

「今年晉國的朝貢由二皇子負責,路上使臣……」

半晌,來龍去脈皆已說完,周旖錦琢磨著這「二皇子」,心中豁然明朗。

方才那信中與程廣一同領兵出征的,還有那晉國二皇子的大名。

他母親乃晉國皇后,可謂是出身顯赫,這些年與庶出的兄長鬥爭不斷,此戰多半也是為了立功而來,他不比程廣作戰經驗豐富,許能成為突破口。

魏璿如今遠在邊疆,恐怕一時脫不開身,如今之計,只能拖延一時,若真要迎敵,恐怕朝堂內外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而她身為女子,哪怕貴為皇后,行事亦會受到許多阻礙。

想到此,周旖錦腦海中不由得浮現魏璿臨走時交給她的那枚虎符,或許他那時已預料到什麼,才會將此物留給她。

「柳綠,去聯繫些通曉晉國的大臣,將這二皇子的底細查明。」周旖錦一邊往回走,一邊低低嘆了口氣。

臨進門時,她腳步一頓,又道:「你吩咐下去,傍晚太和殿群臣議事,本宮也一同去。」



是,娘娘。」柳綠應道。

春夏之交,天空幾乎不見浮雲,空曠澄澈的一片湛藍,像是看不見煙的磷火,燒的人心底泛寒。

周旖錦的轎輦方落在太和殿不遠處,卻看見一群身著朝服的大臣往這處走來。

「皇后娘娘留步。」

為首之人乃都察院右副都禦史陳奎,周丞相在朝堂上的老對家,隨著四皇子一黨的衰微,以他為首的一眾羽翼被打壓的十分厲害,空餘官職加身,而手中卻幾乎沒什麼實權。

陳禦史清了清嗓子,叩首行禮罷,說道:「皇后娘娘賢德仁愛、心繫天下,舉國皆知,只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后宮不得乾政。」

說道此處,他聲音頓了一下,赫然是逞威之意,見周旖錦面上沉靜,陳禦史咽了咽口水,接著說道:「還望皇后娘娘回鳳棲宮等候消息,待我等先行議事,再將結果告知於您。」

陳禦史扯著皮笑肉不笑的嘴臉望著面前年輕的皇后娘娘,心中以為是穩操勝算。

朝堂上他早被魏璿冷落,如今之權根本不配入太和殿議政,但想唬住周旖錦並不難。這皇后出身雖高,但到底是女子之身,仗著皇上寵愛囂張一時,估計底子仍是個好捏的軟柿子。

魏璿出征京城空虛,此間許多消息都是他傳至晉國,正是為了趁此時機打他個措手不及,身為四皇子黨羽,若能光復齊國,如今周丞相的位子,多半便是他位列其上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周旖錦聽聞此言,卻絲毫沒有動搖之色,連心虛的紅暈都不見半分,目光坦直地落在他臉上,說道:「事關國運,本宮不可坐視不理,陳禦史退下吧。」

如今晉國只是駐兵在外,這皇宮中便有人急急要將她攔下來,若不是這陳禦史與晉國同流合汙,多半便是事態比她所了解的更為嚴重,無論如何,此刻她絕不可能退縮。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理應遵循祖製作為女子表率,若壞了規矩,恐為天下人所唾。」陳禦史咬了咬牙,仍不退讓,「咚」的一聲便跪在她面前,阻攔道:「請您三思啊!」

「皇后娘娘三思啊!」

隨著陳禦史的動作,他所領的一眾人亦有樣學樣地下跪請命,勸阻之聲此起彼伏。

然而片刻後,女子凌冽的聲音迴響在空氣中,氣勢威嚴,令眾人渾身發怵:「放肆!」

「身為皇后,理應已國家命運為己任,更何況皇上臨走前曾親許本宮參政之權,陳禦史這般阻攔,皇上回宮後若問起來,你豈能擔此重責?」

陳禦史仰起頭,瞠目結舌地看著周旖錦手中明晃晃的虎符,像是一瞬間被刺傷了眼,不可置信地張大嘴,一時竟想不出反駁之辭。

「可這、這……」

他怎麼也沒想到,魏璿堂堂天子,竟輕易將國運交於一個女子之手。

周旖錦不等他回答,舉步便行,前方眾臣見她手中可調度萬軍的虎符,竟齊齊退避,無一敢與之爭鋒。

陳禦史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心底大嘆不妙,唯恐這女子壞了大計,正要起身去追,忽而看見不遠處太和殿內走出的人影,綉有仙鶴的深紫官服,儼然是那朝堂上權勢滔天、呼風喚雨的左丞周大人。

他望著周旖錦離去的背影,渾身一個激靈,再沒了勇氣,只能惡狠狠咬了咬牙,揮手帶著身邊一眾人懨懨退下。

太和殿內,位列皆是朝中重臣,一大半都是熟悉臉孔,此刻人人面上都浮著擔憂之意。

「臣等參見皇后娘娘。」

魏璿走前顯然提點過一二,見周旖錦到來,眾臣齊齊行禮問安,轉而又陷入了激烈的爭論之中,唯獨那大理寺卿裴延滿臉驚詫,惶惶然揉了揉眼。

「晉國大軍來勢洶洶,

輕裝簡行不過數日先鋒便可抵達皇城腳下,事不宜遲,應即刻點兵出戰,將其逼退,以揚我國之威!」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臣義憤填膺。

「劉參將此言差矣,」開口之人乃兵部尚書,愁雲滿面:「我已說了,皇上率大軍出征,此刻兵力本就不足,無論軍械還是糧草,供應皆是不善,若再遠征驅趕晉國來犯,且不說能否退敵,多少將士要因此白白丟了性命!」

「依你之見,難道我們便該坐視不理,靜候著那晉國打入皇城之中嗎?」方才說話那劉參將顯然不服,斥罷便用手抵住嘴唇,咳嗽了半晌才停下來。

「我怎就同你解釋不通——」

轉眼間,大殿內人各執己見,一時吵得難分難解,若不是有人攔著,險些動起手來。

混亂之中,上方忽然傳來一聲輕咳,眾人的目光聚集在為首的周丞相身上。

「兵部尚書所言不假,以如今兵力,若要長途跋涉正面應敵,以少勝多實在困難。」周丞相一開口,周圍頓時肅靜起來,片刻後,又見他道:「皇城西邊三十裡乃祁河,此地河窄水深,形勢險要,可在此處佈陣禦敵,將晉軍攔截。」

仍有人心懷疑慮,說道:「此處雖易守難攻,有調兵遣將之便,可到底離皇城太近,若無法以少勝多,恐怕不等援軍抵達,皇城便會失守啊。」

眾人爭執不定,不一會兒的功夫,目光便齊刷刷落在了周旖錦身上。

皇上到底年輕,竟將國家大事等同兒戲,虎符置於皇后手中,上萬兵馬只聽她一人號令,他們爭吵再多,若周旖錦固執己見,亦是無濟於事。

周旖錦薄唇微抿,從身邊不少老臣望過來的目光中,看見了痛心疾首的影子。

「本宮以為,若晉國大軍真如傳聞所言,有十萬之眾,行軍途中必輜重繁多,腳程不快,可令輕騎每隔二十裡設伏,一可探聽敵軍實力,以早做準備,二可衝破陣營、擾亂敵心,使之疲乏拖延,為我等設防爭取時機。」

她深吸了一口氣,迎著滿殿內眾人的目光,緩緩開口:「除此之外,本宮還有一計,若實施得當,或可令局勢大為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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