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趙長安眼簾，是一個身形乾瘦銷骨，面色蒼白，碎短髮有點散亂的中年女人。

臉上唯一醒目的特點，就是一對特別明亮的眼睛，帶著咄咄逼人針尖一般的鋒利。

看到這張臉，趙長安不禁心裏猛一咯噔。

「這個女人似乎很難搞定！」

算是知道為啥葉紫親自出馬，到最後還要自己再滾這一道油鍋的原因。

「柳副館長您好，我是——」

「把網頁打開我看，網頁乾淨無毒思想積極正確不能有收費項目也不能進行引導性消費，這是最基本的要求，達不到就不要進來浪費時間。」

柳綺華根本就沒有和趙長安廢話的意思，一臉拒人以千裡之外的不耐煩。

「特麽的！」

趙長安心裏暗罵，長吸一口氣，臉上卻依然帶著溫和的微笑：「可以達到。」

也幸虧abc是純導航性網站，鍾連偉在上面掛的美女圖畫都被他要求改為壯麗山河。

不然現在他還真沒必要和這個老女人浪費時間。

柳綺華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詫異。

然後覺得眼前這個半大孩子，應該沒聽懂她的話。

就耐著性子，通俗的重複一遍：「網頁不能有任何不良圖案文字，比如搔首弄姿的女人，戰爭，恐怖，不能帶廣告，不能有註冊會員設置，不能充錢，——」

更詳細的柳綺華不準備說了，她覺得她這些限制就已經能把這個學生驅逐走：「你明白我話裏面的意思？」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以達到。」

趙長安心裏面依然在『#@%￥』的暗罵，臉上卻是故意露出一副自信的神情。

柳綺華狐疑的看著趙長安，

在她原先的想像裡，在她說出了這些要求以後，葉紫的關係戶就會知難而退。

因為一個『乾淨無毒思想積極正確不能有收費項目也不能進行引導性消費』的網站，柳綺華想像不出有哪一個經濟組織，會費勁吃力不討好的推廣它。

趙長安心裡冷笑，這就是孫正義『時光機』理論的降維入侵。

這種跨緯玩法，現今不是沒人能看得出來，也不是沒有人在做。

只是在這閉塞的時代裡，至少她柳綺華並不明白這種玩法。

而，這就夠了！

「打開網頁。」

柳綺華讓出路放趙長安進屋，帶他到一台打開的電腦前。

趙長安坐下來，輸入，分別打開了abc，666網頁，站起來，「柳老師請您審核」。

這句『柳老師』喊得柳綺華微微愣神，然而隨即恢復正常，沒看趙長安，坐下來先看abc網頁。

整個網頁幕板，是吳冠中筆下的長江三峽。

居中排列著時下知名常用的各大網站。

其餘乾乾淨淨。

沒有當下網站常有的註冊，登陸，免費註冊郵箱，免費二級域名，搜尋引擎，以及一個廣告。

柳綺華開始一個網址鏈接，一個網址鏈接的點擊。

對她熟識的網站，打開確認無誤就關閉。

而對於陌生網站，則會打開裏面的內容，一個個的翻看。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站得趙長安煙癮來得發瘋。

也只有憋著忍著。

「嗡~」

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掏出看了一眼，是個陌生明珠市的座機。

直接掛斷，順手關機。

看著柳綺華繼續審核。

又是半小時過去，

「這個網頁可以掛上去，不過我有些不明白，或者說等以後發展起來了，就開始接廣告？」

柳綺華審視的望著趙長安。

「這個我現在還不清楚。」

趙長安實話實說，假如以後有人拿一千萬大禮包砸他，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著『不掛廣告』這個準則。

「這個網頁不是你做得？」

柳綺華微微詫異。

「老師你怎麼認為是我做得，我只是一個大一新生，在上大學以前連電腦都沒有摸過？」

趙長安也是一副詫異的神色。

這個他還真沒有說假話，在他上那個專科大學之前，他還真沒摸過電腦。

「這個網頁的開發者很有眼光，避開了如今最激烈的搜尋引擎，以及才興起的新聞及內容頻道，另闢蹊徑從導航入手，而且維護成本極低，——」

柳綺華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學生，不過是一個推銷員而已。

頓時沒有了說下去的興趣。

關閉了abc，打開666網站。

裏面全是鍾連偉從各處粘貼複製過來的計算機知識，以及一些電腦方面的前沿新聞。

對於這個網頁的檢查就快速多了，即使柳綺華全部翻看一遍，也沒用十分鐘。

「這個也可以掛，不過我認為完全沒有意義，上一個在流量起來了以後還可以承接廣告，或者採取競價模式購買位置。這一個在普通人看來完全是浪費時間，真正懂電腦的又不屑去看，沒有任何變現能力。」

趙長安震驚的站在柳綺華身邊，——真不能小看任何人！

「老師，這個網站我們以後將會掛兩個電話號碼，以及一篇對這兩個號碼用途詮釋的文章。」

看到柳綺華偏頭望過來的鋒利眼神，趙長安沒想著隱瞞，大不了這個網站就不掛進復大機房。

即使兩個都不掛，也沒啥！

——天塌不下來！

「我一個高中同學在電腦城打工裝配電腦，那些老闆拚命宰客就不說了，居然還以次充好，甚至拿國外淘汰的洋垃圾當高價配件裝進電腦。我們想做組裝電腦，隻賺一點力氣錢，讓那些因為價格而望而生畏的同學們，也能低價買到質量過硬的電腦。」

趙長安不帶喘氣的一口氣說完，

然後閉嘴，等著柳綺華的決定。

「這就是你們這個網站的盈利方式？」

「只是一種設想，能不能成功還得實踐來檢驗。」

「這個想法不論說得多麼高尚，其實都是為了掙錢，從消費者手中榨取價值。」

「我沒老師您這麼偉大！」

趙長安的嘴角露出一絲不遜的冷笑，『特麽的老子不和你玩兒了！』：「我個人認為，人類和動物的本質區別就在於這兒，都不掙錢，世界早就崩了！」

然而讓趙長安意外的是，面對著他的諷刺，柳綺華居然沒有一點的生氣跡象。

只是皺眉說道：「如果你在前面不是撒謊，今天你的要求我都可以同意，不過可惜，你出去吧。」

「我說謊？」

趙長安這次是真的愣了，——特麽的你哪隻耳朵聽到爺爺我說謊？！

「abc也是你，或者你的團隊做的吧，為什麼不承認？」

趙長安這才知道柳綺華糾結的問題所在，

剛才他不承認，只是不想過多的暴露這個網頁和自己的關係，以免驚起大量的跟風者。

哪裏知道這個女人看著尖酸刻薄其貌不揚，心智卻如此縝密厲害。

「老師，我說得是『老師你怎麼認為是我做得，我只是一個大一新生，在上大學以前連電腦都沒有摸過？』」

趙長安一臉『委屈』的說道：「我這是疑問句，不是肯定句，後來老師您沒回答我，我也沒好意思追問。」

「你——」

柳綺華被趙長安的詭辯，給弄得勃然大怒，卻一時無話可說。

「行，這兩個網站我會隨時審查，一有違反，我就立刻全部撤下寫入。」

柳綺華怒著驅逐趙長安：「晚上十點十分機房停機，你在機房等我。」

「謝謝老師。」

趙長安一臉的笑眯眯，——心裏大喊：「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