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旁有很多學生——

這顯然是一句廢話，

但，

相比於中海大學校內，火鍋店前這條街道上來往著的學生要更加真實，更加……多元化一些。

其中高矮胖瘦，黑白美醜，樣樣都有，

看著他們，就看到了人生百態。

這裡是大學城墮落街。

而此刻，

周奇和蘇知雲正在路邊的某棵樹旁，對相而立，一側是稀疏車流，另一側是來來往往的人。

「……你想清楚了沒有。」蘇知雲看著周奇，語氣平靜問著。

「啊？」周奇茫然。

「……」蘇知雲神情冷淡：「別裝傻，我們今天下午剛說過……你想沒想清楚怎麼幫我？」

「當然沒有。」周奇理直氣壯。

「……」蘇知雲眼神變得深邃了一些。

「啊，，」周奇見勢不對，語氣一轉：「倒也不是沒想清楚……」

「那是什麼？」

「是根本沒想。」

「……」蘇知雲細冷的眉毛一挑，

揣在風衣兜裡的手握了一下，

又鬆開了。

看著周奇那張風輕雲淡，又故作無辜的臉，她覺得需要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她清冷問道：「你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周奇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也沒有那麼厲害啦……」

「……」

蘇知雲轉過身去，面向街道路面，看著來往汽車。

她怕再看周奇自己一拳就過去了。

這時太陽已經落下，霞光散去，

天地間雖然還有光亮，但已經昏沉了許多。

路上，行駛車輛的前後燈亮起的越來越多，時不時響起一兩聲喇叭，

伴隨著人聲鼎沸，滋滋啦啦的煎炒聲從一個又一個流動攤位上傳來，

路燈恰逢此刻亮起，

瀰漫在整條街上的香味便有了形狀。

幾秒後，周奇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說的太過分了，於是想了想補了一句：「你那個是長期計劃，得給我點時間，我先把我這邊的事處理好才能幫你。」

蘇知雲緊繃的面部線條這才有絲絲緩和，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光線變暗，輪廓失真。

而她沒有回答周奇的話，

只是看著前方，沉默了一下後，問：「那你有考慮，自己未來要做什麼嗎？」

周奇本來還沒什麼勁頭，一聽這話就來勁了：「當然考慮過！我昨晚到現在想了一天呢……」

他興緻勃勃的開始盤算：

「等眼下這些事都結束了，我就多去做些善事，多幫助別人，多交朋友……而假期要多陪陪家人；

等不那麼忙了，他們得安危也能保障了，我就去全世界跑，到處做好事，順便把一些藏有寶藏的地方都挖出來換成錢……

當然，大學還是要好好讀完的……之後嘛，畢業了我就找幾個女朋友，結婚，回家，工作……哦，工作還是算了，應該，回家開個小店什麼的？不行，開店也沒意思，最好還是去鄉下，依山傍水，種種地，養點花花草草，然後培養點興趣愛好，什麼都玩一玩，學一學……」

「停一下，」蘇知雲皺了下眉：「你剛剛說，幾個？女朋友？」

「啊，」周奇被打斷有點不爽，但還是頓了一下，道：「7、8個吧，再多受不了。」

「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呢？」

「黎清麽……當然也有她啊，但她有夢想，終究不適合陪我回去過平淡的生活……不過我應該會經常和她去到處走走看看。」

「……」蘇知雲撇了他一眼，「你繼續說吧……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還有，還有……額，好像沒有什麼能做的了……哦我想到了，在做這些的時候，我還可以開直播，當網紅，可以教大家很多技能和道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蘇知雲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盯著他，「那末日呢？」

「額，什麼末日？」

「你不想知道末日的真相是什麼？不想知道末日……為什麼沒來？」

「哦，不想。」

「那你確定末日不會再來？」

「不太確定。」

「……」蘇知雲沉默了。

對視幾秒後，周奇試探開口：「蘇教授，我的室友還在等我呢。」

蘇知雲聞言面色微沉：「……你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人，你不能什麼都不做。」

「可我已經做了很多啊，我現在隻想歇著。」

「但別人不知道，國家也不會允許。」

「我知道就行，」周奇一臉認真：「而且我和國家是等價交換。」

「……」

蘇知雲緩慢搖了搖頭，如寒潭的漆黑雙眸變得愈加冷冽：「我想我可能要提醒你一下，以你現在的身份，和國家的合作不可能隻浮於利益層面，國家還需要你挑明立場，站好隊伍，還……絕對忠誠，隨叫隨到。

做不到這些，無論你給國家多少東西，國家都會把你列為重點觀察對象；

你不能露出任何威脅，也不能對民族升起任何異心，

甚至你藏了太多東西，表現的過於普通，國家都會認為你有禍心，而在那種情況下，你只要出現一絲破綻，都會被國家盡一切辦法除掉……

這樣的話……你還依然願意回到鄉下種田嗎？」

「額……為什麼不呢。」周奇一邊緩慢的應著，一邊低頭拿出手機看，「誰能拒絕衣錦還鄉，返璞歸真的田園生活呢？沒有人可以拒絕，沒有人……」

手機上有室友白軒剛剛發來的消息：

【馬上輪到咱們了，和蘇教授談好沒？】

周奇回復：【這就來】

對面立馬回復：【不著急不著急！這關乎到你人生大事，生死存亡，多聊會，多聊會！】

李東來也發：【棋子可別再惹蘇教授生氣了啊！你和她說說好話……】

還有黎清和妹妹周馨發來的消息。

都是分享身邊趣事，和日常點滴。

周奇也認真回復了。

一點都沒藏著掖著。

蘇知雲把這些看在眼裡，視線自然低垂，有點居高臨下的意味。

過了大概半分鐘後，她聲音恢復了初始的平靜與淡漠：

「下載一個『夢境』app，搜索id*****，那裡可以隔絕實時監控，有些消息我會在那裡通知你。」

周奇動作頓了一下。

兩秒後，他恍然抬頭：「你剛才說的……是身為過來人的經驗？」

「……」

蘇知雲沉默。

太陽落下之後，氣溫驟降，

開始有風吹過。

不冷，還挺涼爽。

空氣突然的安靜，讓對視的兩人陷入了一種近乎於時間停滯的狀態，除了髮絲被風吹的微微晃動，

其他一切都被隔絕在外。

也不知道持續了幾秒，還是幾分鐘。

蘇知雲平淡開口：「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乾脆利落的轉身離開。

風衣下擺揚起，落下，搖晃，

步姿依舊嚴整從容，但還是能看出女人獨有的婀娜，又美又帥……

而這一刻，哪怕只是背影，

蘇知雲也秒殺了周圍那些稚嫩女大學生，

什麼超短裙、包臀裙、露臍裝、黑絲……

在這一刻全都失去了色彩，

昏沉路燈下，蘇知雲的輪廓清晰又卓越，

絕世，而獨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