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還是選擇

……

接下來的路程，氣氛就有點不對勁了。

周奇完全展現出了他不似常人的一面——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繼續拉著黎清的手，然後腳步平緩的在前面走。

黎清這次抵抗來著——都說出那種話了，怎麼還可以理所應當的牽手呢？

但周奇隻回了她一句：「別哭了，我送你回去。」

然後黎清就放棄掙扎了。

是啊，總要回去的，不然還能幹嘛呢……

而，

這也讓她明白了。

周奇，真的會像說的那樣，會不斷做出與她印象中不符的行為，並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她的認知。

甚至，當她冷靜下來後，她還發現，周奇拉著她的手的感覺，根本就不像是她想像中的那種曖昧，心動，感情升溫之類的，而是一種……功利感？

對，就像是，周奇為了什麼目的，必須要這麼做一樣。

黎清不受控制的，聯想到了這些天有關周奇的所有事，還有不久前，在校門口發生的一幕幕。

她猜測，

周奇也許是單純的為了，某種利益？某種佈局？又或者……

為了保護她？

「……」

總之，這個時候的黎清，已經因為周奇的一番話徹底改變了心態。

近段時間心中所有的鬱悶、糾結、擔憂、失落、不上不下，等等，全都散碎成渣，化為塵埃飄散著，蒙在她心頭。

一股強烈的衝動被覆蓋在這層層灰霧之下，想往上鑽，卻又不敢。

這讓她堵的很難受。

她隱隱感覺，如果再不做些什麼，可能就來不及了……

……

半個小時後，

兩人來到海大女生宿舍樓下。

周奇鬆手，轉過身來，看著跟著停下腳步的黎清。

此時的黎清看起來除了眼眶微紅、視線微微低垂、時不時會發出微不可聞的吸鼻子聲外，臉上就看不出有其他什麼表情了，整體看起來，又恢復了那種清冷端莊的氣質。

但周奇知道，對方應該還是挺難過的，不然，也不至於這一路都沒再說過話。

這讓他感覺有點，，嗯，有點後悔。

他感覺，自己剛剛話說的也許太直白、太草率了？

畢竟，別管以後如何，至少現在是和平世界，一切已經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了，只要循序漸進就能靠時間解決很多事……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現在的黎清很明顯還不能正視很多問題，也承受不住那些殘酷的真相……

「……」

不過這些想法在他腦海中轉瞬即逝。

把視角放寬，就如整個輝煌的人類史對地球、宇宙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片段一樣，眼前的一切對周奇來說，也只是漫長旅途中的一次歇腳。

在一切真相還未揭開，前路也還未知的時候，他無法讓自己進入一種理所應當的「消極」狀態。

或者說，他在這些天已如此嘗試過，但失敗了，他還是無法剋製的在不斷的佈局，不斷的博弈，不斷的利用著身邊的每一分資源，抓取著一切機會；並只要稍微遇到一些刺激，就會不受控制的開始反擊……

再換種說法，或者用更確切的話來說……

蘇知雲口中所「期盼」的那個，不斷追求著真相，追求著意義，以及有著很多很多遠大目標的他，才是真的他，而他自己口中的，那個可以隱居山林，遊戲人間的他，是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奢望而已。

所以，在這些情況還未改善之前時，他不想讓眼前的這個女孩受到傷害，讓對方再次牽扯入一個又一個漩渦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他想讓對方看清他現在的樣子，想讓對方遠離，然後讓對方去追尋想要的、應得的東西……畢竟，好不容易讓正常的時間線往後流動一次……

當然，他不是神，無法左右任何人的生活，他只是想讓對方看清，擺在對方眼前真正的選擇是什麼。

「……」念頭至此，周奇便淡淡開口：「到了。」

「……」黎清沒反應。

周奇又問：「你不上去嗎？」

黎清抬頭看向他，還帶著濕意的眼睛裏全是複雜，片刻後，她開口問：「你就不再多說點什麼嗎？伱應該還有話要講。」

聲音帶著絲絲沙啞，還有一股倔強。

「……」周奇看了她幾秒，神色平靜道：「現在還有距離關寢還有十分鐘，你再不回去來不及了。」

「？」黎清愣了一下，緊接著一股羞惱就浮現出來，她氣的捶打了周奇胸口一下。

「你混蛋！」

嗯，她以為自己經過這一路的沉澱，心境應該再無波瀾、再無悲喜，但還是被周奇的態度弄破防了。

於是她綳著臉看著周奇道：「你明明什麼都知道，能不能不要裝傻！」

周奇沉吟了一下，道：「那，清兒，謝謝你今天的款待，我感覺很開心，下次我一定請你。」

「……」

黎清被噎了一下。

她深吸口氣，鄭重道：「不是這些。」

「不是嗎？」

周奇微微皺眉，這次思索了一下，然後才一臉認真道：「那，對不起，清兒，我剛剛的話可能有點重了，你別往心裏去。」

「……」

黎清眼神冷了。

她看著周奇，心中那股衝動愈演愈烈，竭盡全力的想要釋放出來。

幾秒後，她臉上已經帶上了壓製的怒意，陰雲密佈的開口道：

「周奇，我不想聽這些沒有意義的廢話，我想知道，你說的『假如沒有你』、『假如末日要來』，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現在有什麼危險？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末日真的還會再來？」

「……」周奇默然。

黎清見他表情依然沒變化，心裏難受的很。

她覺得，是不是自己所說的「重話」還不夠重？這個周奇現在就這麼冷血嗎？

於是，她咬了咬牙，上身前傾湊近了一點，眼睛緊緊盯著周奇，又道：

「你……口口聲聲說一直喜歡著我，說在乎我，說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但你就沒想過，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就沒想過，這一切只是因為你的無力，你的膽怯造成的！？」

「……」

周奇沉默了。

嗯，他差點忘了，黎清雖然才19歲，但也是個出身好、學的多、見識廣的「校園女神」，如果真的認真起來，說出的話完全足以讓人振聾發聵，直擊心靈。

不過這些對周奇當然是沒效果的，他只會從話語中分析出對方要表達的東西。

比如，對方現在想要的回答一定是——

【我全都告訴你。】

「那，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聽的話。」周奇舒了口氣，看著這張盡在咫尺的絕美臉龐，緩緩說道：

「首先，抱歉，之前因為私心騙了你，我說我從始至終都喜歡著你，沒有忘記你……那些都是假的。」

「……」

黎清愣住了。

周奇雙手扶上了她的肩膀，把她微微前傾的身體扶正，拉開了一點距離，然後繼續道：

「想要忘記一個人，對普通人來說也許很難，但對我來說，也只是輪迴次數的多少而已，我在前……幾十次輪迴中吧，就已經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消息，誰也不去接觸，所以我早就忘記曾經的你是什麼樣子，也忘記了對你產生過的一切感覺……

所以我現在並不喜歡你，也不會對你產生任何感情，現在的你，和其他任何人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

黎清臉龐越發僵硬。

周奇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的繼續道：

「而有關於現狀……

我只能告訴你，現在的局勢很危險，我無法保證未來是什麼方向，也不知道末日到底還會不會再來，更不知道在未來、某個時刻、甚至明天我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我輪迴了無數次，我都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

所以，我不能給出任何保證，也不能給你帶來任何你想要的……

也許這對你來說不公平，但很多事從來就不是公平的，比如我也想不通這場輪迴使命為什麼選中了我一樣。」

說完這些，周奇看了眼女生宿舍門口，一個宿管阿姨正盯著他們。

於是他把放在黎清肩膀上的手撤下來，

在對方失去光澤的空洞眼神中補上了最後一句：

「總而言之，還是那句話。」

「從現在起，你要好好想想，如果沒有我，如果末日快要來了，你要做什麼？」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