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承諾，卻讓唐沐清醒了過來。

「小人魚。我才殺過人。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唐沐收斂了淚，收拾了脆弱。再次變得冷硬，理性。

「我曾經非常非常羨慕那些受盡寵愛的女孩。她們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非常的成功。她們的世界被保護的沒有一絲裂痕，她們永遠被愛著。」

「但我呢？親朋無靠。」

「我幹什麼，都得要靠我自己。」

「我還要面對惡魔。誅殺邪惡。在別人肆意凌辱、折磨我的時候，我誰也不能求，只能憑藉我自己的力量，去面對這些妖魔。」

「每到深夜，我也不止一次去問我自己。」

「我只不過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我明明也應該可以像那些女孩一樣，受盡寵愛，被人捧在手心裏愛著、護著。只需要做一個單純、乾淨，不諳世事的普通小姑娘就夠了。」

「可我的靈魂深處，在告訴我。我不可以這麼做。」

「我得變得強大。」

「我得擁有自己可以誅殺一切對立的力量。」

「不然就會回到過去，回到被訾玉樹精神折磨的日日夜夜，永遠弱小、怯懦。以至於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將我踩在腳下。」

「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做回那個普通的姑娘。」

「哪怕，『普通"這個詞，是我這輩子最羨艷的東西。」

「所以，小人魚。」

「我和你，終究是不合適的。」

「你的純粹，與我的黑暗……」

「很不匹配。」

……

唐沐話音落下的時候，桑烏的腦袋就歪了。

他陷入了沉睡。

還是【琳琅幻音（S）】。

他將沉浸在唐沐給他造的美夢之中。十天之後才會醒來。

人魚不能在岸上停留太長的時間。

而被鮫珠控制的人類，又不可以離開人魚200米，否則就會被迫顯現出魚尾。

所以唐沐帶著桑烏入了海。

唐沐把桑烏放在淺海區，就走了。

一開始人腿變成魚尾的時候，唐沐還不能完全控尾遊走。但慢慢地，她就嘗試著學會了怎麼用魚尾巴，在海水中游泳。

海底的世界非常的奇幻與美妙。

有乾淨的海沙，數不清的漂亮熱帶魚。有各色乾淨美麗的珊瑚。也有數不清的水草。這些與陸地迥異畫風的夢幻生靈，形成了一個美輪美奐的海底世界。

唐沐的尾巴也是冰藍色的。手肘和魚尾上的魚鰭也是冰藍色。大概是吞了桑烏鮫珠的緣故，以至於她的魚鱗，與桑烏身上的，是一模一樣的。

這種顏色與海水糅雜到一起的時候，完美地與海水融為一體。

更添了幾分幻色。

唐沐找了很久的海底，才找到了巨輪沉沒的地點。

巨輪已經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從中劈裂，斷為了兩截。但好在巨輪的頭與尾，都沉沒在了一處地方，並未相隔太久。以至於唐沐還可以來回奔波，查詢事故的發生原因。

——畢竟單憑人魚的力量，叫它們圍剿人類還行。

可要它們劈斷這麼大的一座巨輪，除非是神靈乾的，不然根本就不可能。

「唐沐？」

一條魚尾巴在斷裂的巨輪船艙中搖曳著。

唐沐皺眉。不理解自己的大名，怎麼在人魚族群中也如此的聲名遠播。

但待她靠近了以後才知道。

原來是一開始因為落單，而想要跟她結盟的席宏偉。

這廝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竟然也長出了魚尾，倒是很叫唐沐詫異。

「你這是？」

席宏偉的魚尾是粉紅色的。

一個大男人，卻擁有一條粉紅色的魚尾，這……

誰知當唐沐問到他的魚尾後，他竟然還害羞了起來。

雖然他們所處的位置不是深海。但距離海面也有十幾米遠的距離。海面上的光線照射到海水裏的這個深度以後，其實已經不算明媚了。但唐沐也仍然能看見席宏偉臉頰上的紅暈。

然後，席宏偉是這麼告訴她的。

「雌性人魚好漂亮。嗯……也很火辣。她們雖然強勢了一點，但也在我能接受的範圍以內。但你不要說出去啊，畢竟也有些人類變人魚，不需要那種……嗯，特別的方式。」

……

「你被那個了？」

唐沐說話很直接。

搞得席宏偉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紫的。

「什麼就那個那個了！」席宏偉被唐沐給氣到了，「就……就算我被那個了，那吃虧的也是女人，不是男人！」

嗯嗯，您說的是。

作為一個男人，武力值竟然還不如其他種族的雌性。也確實夠沒面子，確實該藏著掖著。

而輪船中，除了席宏偉，也有還有其他擁有魚尾的人類。

粗略數了數，竟然有二三十尾之多。

「呃……」看著忽然多出的這麼多人魚，唐沐忍不住問席宏偉，「都是人類變的？」

「嗯。」席宏偉點點頭，「都是昨天晚上變的。」

「人魚死亡後，人魚族就會收集已故人魚的鮫珠。放到某一片神奇的海域中滋養。等鮫珠不再暗淡，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出來後，人魚就會來尋找人類，讓人類吃下鮫珠，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魚，繁衍後代。」

「畢竟生物學裡，近親繁育是會讓人魚小寶寶不健康的。他們也需要吸收新鮮的血液。鮫珠在人類身體裡豢養一段時間後，就會形成一顆嶄新的鮫珠。」

「辨認的方法就是，魚尾變色。」

席宏偉非常耐心地在跟唐沐講解，「就比如尹玥的魚尾現在是橙黃色的，幾年以後，就會變成獨屬於她自己的顏色。」

可唐沐對魚尾最終會變成什麼顏色，並沒有興趣。

她只在乎這個遊戲該怎麼通關。

「人魚族呢？他們給你們吃了鮫珠以後，怎麼沒在輪船附近守著你們？」

「……唔。」說到這個，席宏偉臉上竟然又泛起了羞澀的紅暈。

「他們說我們剛擁有魚尾，一定不太習慣如何在深海中游泳。這裏是淺海區，可以讓我們就在這兒練習。至於食物……也不需要我們操心。他們去捕獵了。我們只需要安心在這裏等著投喂就好了。」

「……唐沐你說我們是不是被那啥了啊。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怎麼回事？我還以為昨晚人魚那麼兇殘，殺光了所有水手，也會來殺我們呢。誰知道……」

誰知道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跟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