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罵「出去」，晏星文落寞極了。

但他沒多說什麼，聽話依言離開。

澡也沒洗。

看著他這樣，唐沐心很硬的。除了晏星文本人，沒誰能激出她的任何惻隱。

把人「轟」走，唐沐反鎖了房門，洗完澡，睡了。

等到她再醒來。

虛擬空間裡的光線光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但估計已經過去了很久。

倒是寂靜的房間裡傳來人細微咀嚼食物的聲音，惹得人不得不向之投放注意力。

皺眉，起身，順著聲音往聲源看過去。

頂著「晏星文」身份的伊萊？

當即唐沐就火了。

「你怎麼進來的？」

晏星文表示很委屈，「我餓了。」

他說完後，就沉默了下去。

一副「似乎能感知到唐沐對他很厭惡，不想與他多親近，所以他能降低存在感，就降低存在感。爭取把自己能製造出來的活動範圍減免到最低」的落寞。

唐沐，「……」

晏星文沉默了半晌，覺得自己還是得再出聲解釋。

所以猶豫掙扎再三，才開口。

「一樓沒有冰箱，沒有吃的。至於房門……它沒鎖。所以我以為……你對我至少還沒有厭惡到觸犯紅線，就真的會把我趕出去的地步……」

唐沐深呼吸一口氣，滿臉都是質疑。

「我沒有鎖房門嗎？」睡之前，她記得她明明是鎖好了的。

難道是因為年久失修，或者虛擬空間出現了BUG，以至於這門房的房鎖都出現了問題？

唐沐質疑性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房門口，檢查門鎖有沒有被人暴力拆卸過。

結果她檢查了半天，也沒發覺出來異常。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忘記了？

算了。

沒必要糾結這種小問題。

倒是伊萊……

唐沐決定與他攤牌，「我認錯人了。」

她道，「我以為你是我要找的人，但實際上，你不是。我給你喝的第二瓶藥水，是恢復記憶的藥水。第三瓶，是重塑記憶的藥水。但我發現，藥水好像對你不起作用。」

「我找錯人，但至少還留了你性命。是我認為你至少可以做他的替身，值得我向你付出的幾百積分費用。」

「但現在，你卻連這點價值都沒有。」

「所以，」唐沐抽出【紅線鈴鐺（A）】的紅線線絲，繞上伊萊的脖子，「我不想再留著你。麻煩你，去死一死。我會替晏星文，好好感謝你的。」

唐沐拉著紅線的力氣，猛然增大。

晏星文的臉，頓時因為窒息，呼吸困難，發紅髮紫。

手腳痙攣。

四肢僵硬。

但他卻竭力控制著自己劇烈的求生慾望，逼自己不去自救。

「……唐沐，我知道你很愛他……但是，已經過去的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憑藉著自己的能力，走出來……」

唐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內心毫無波瀾。

拉扯著紅線的手，依然還是用了十分的力。

沒有絲毫鬆軟的跡象。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渣。但她會渣的明明白白。哪怕是殺人，也會告知對方自己殺人的理由。讓他們死的清楚、無惑。

更何況是像伊萊這樣，早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再死一次，也沒什麼問題的吧？

直到——

晏星文說出如下話語，「……其實，我很高興你能像現在這個樣子……至少說明一點，現在的你……已經毫無弱點、軟肋，只有這般……你才無往不勝、無堅不摧……完美的不懼任何對手和敵人，是……咳咳……」

唐沐皺起了眉頭。

手上的力道，鬆軟了下去。

第一次，她的眸色裡，出現了慌亂。

她嘗試性地詢問眼前的男人，「是什麼？後面你要說的話，是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

他已經開始抽搐的開始翻白眼。

並且手腳已經開始無力地鬆軟下去了。

唐沐眸色開始變得瘋狂，與魔怔。她從床沿的邊緣跪坐到地上，慌亂地倚起伊萊的身體。

她將他脖子上的紅線鈴鐺解開……

看著此時已經奄奄一息的人，唐沐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瘋癲和懊悔。

「伊……星文，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醒醒，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我……我還沒完全殺掉你，你還留有一口氣的，還有氣的，對不對？」

她抱著他，眼眶紅了，開始落淚。

「我知道你在和我開玩笑呢……可是藥水為什麼會沒有效果？為什麼！明明，你們喝下記憶復甦藥水，是可以記起往事的啊……」

似是想到了什麼。

「黑桃Q！」咬著牙，從咽喉裡惡狠狠悶出這個名字，唐沐眼裡全是仇恨與憤怒，「一定是他，他騙了我們！記憶復甦的藥水，根本就沒有作用！」

呃……

晏星文沒搭「黑桃Q」的話題。

他只是微抬起了無力的右手，想摸唐沐的臉。

唐沐趕忙把他的手抱起來，主動將他的手揉蹭於自己的右臉。

但是，晏星文的手，還有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如同破碎掉的脆紙，一層層地往下傾落了。

屬於副本NPC的身體，竟然根本就不是真實的肉身！而是……用一張張紙頁堆積塑造出來的假身體？

雖然溫度、皮膚的質感能100％的模擬，但，它就是個假身體！

該死的黑桃Q！

最好不要被她發現這個傢夥的真實身份，不然她一定會親手撕碎他！

「星文，星文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我不該那樣對你的，都是我的錯，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晏星文虛弱地搖了搖頭。

「其實以前也不乏有NPC被玩家帶出去的事情。但他們最後都會回到副本中。可能不管有沒有被殺……他們都得回去的吧……」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紙屑也如同剝洋蔥一般，層層碎裂開來。

「唐沐，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可我……很希望是我……你……」

「你」這個字，晏星文並沒有說完。

因為他的身體，開始大片大片的瓦解。並成為幾十斤的重物紙屑。頃刻間，紙屑就鋪滿了整塊複式地板，連「伊萊」的人形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