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母后要見你。」周蕭解釋道。

「明天吧。明天天不亮我就去給她老人家請安，怎麼樣？這大中午的，你不熱母后也熱啊。」林免秉持著「你說你的，我躺我的」的原則，就是不動。

然而林免不知道的是，齊皇后此時已經坐在了穆王府的書房裏。

王莽也沒想到，齊皇后竟然會私自出宮。

見到齊皇后，王莽馬上就要跪拜，並扯著嗓子高呼「不知皇后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皇后娘娘恕罪」，卻在撩起衣裾的那一刻被齊皇后托住了胳膊：「別搞得那麼隆重。低調，懂不懂？」

王莽看著齊皇后扶著他的手，激動地點了點頭。

齊皇后根本就沒再看他一眼，而是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走到榻旁雙腳離地縱身輕輕一躍，坐了上去。

王莽趕忙招呼人去備茶和點心，還讓人往銅冰鑒裡續上冰塊。

「娘娘此次前來不知所謂何事？」王莽卑躬屈膝地站在齊皇后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不是那個林免。」齊皇后嘟囔了一句，「小九讓我在這裏等著。」

「天氣這麼熱，吃塊西瓜怎麼樣？今年的西瓜挺甜的。」王莽不等齊皇后答應，就讓人去把用井水冰鎮過的西瓜抱來。

「那是給……小娘娘的。」下人在王莽耳邊提醒道。

「皇后娘娘就在這裏，孰輕孰重你分不清？過後再去給王妃冰一個就是。」王莽壓低聲音把下人命令走了，又對齊皇后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臉。

「別站著了，坐吧。」齊皇后嫌他站的位置正好擋住了門口吹來的風，示意他起開。

王莽卻以為是齊皇后體恤他，笑著搬了凳子坐在她的下手邊。

很快，西瓜茶點等就都端到了周蕭的那張大書案上。

但是齊皇后卻沒有品嘗的打算，晃著帕子扇著風，等著林免的到來。

齊皇后耐心有限，很快就不耐煩了起來，帕子越扇越快：「那個臭丫頭怎麼還沒過來？」

「這個時間王妃一般會在午睡。不過王爺去了，應該很快了。要不娘娘，勞煩您嘗嘗我們王府裡的西瓜？」王莽陪著笑，起身雙手將西瓜奉上。

但是齊皇后並沒有接西瓜，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端起了茶杯。

一旁的晴嬤嬤看在眼裏，從王莽手中把西瓜拿了過去，算是替齊皇后收下了。

王莽沖晴嬤嬤感激地點了下頭，站在齊皇后身前，緊張地搓手抹汗，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也坐下來一起吃吧。」齊皇后沖晴嬤嬤擺了擺手。

晴嬤嬤揮手帶走了跟她同來的所有宮女太監。

王莽也忙囑咐好府裡的下人，要照顧好這些宮裏來的貴賓。

屋裏的人一走，書房裏的空氣就流通了起來，門口吹進來徐徐的風，帶著銅冰鑒所散發的涼意，讓齊皇后稍微舒服了些。

「師兄，現在沒別人，你就不用這麼客氣了。」齊皇后示意王莽坐。

「好，好。」王莽這才摸著凳子邊沿，坐了下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齊皇后。

齊皇后抿了口茶，對上他那雙灼熱的眼：「這麼看我幹嘛？」

王莽收回了視線，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看你還是這麼美。」

「美？這次選了秀女，出了一位『上記名』，你可知道？」齊皇后放下茶杯反問道。

「……不曾。」王莽一向不關心周靈修后宮之事。

那個男人貴為天子，后宮佳麗三千，都不及眼前一人對王莽來得重要。

不過他還是隱約察覺出了這件事的不尋常。

「上記名」可是皇上親自選中留牌子的。

要知道現在周靈修已經年過五旬，選秀女只是他遵照祖製填充后宮，牽製朝中官員的一種手段。

上一次選秀女，他連畫像都沒看，全由齊皇后做了主，這一次竟然欽點了秀女……

王莽看著眼前的齊皇后，心中泛起絲絲疼惜，忍不住伸手低聲喚了她的閨名：「興兒……」

「母后！」就在這時，林免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故意輸給她的周蕭。

晴嬤嬤等人根本沒來得及阻止，只能丟下西瓜皮，整理了一下臉手，也進來了。

而在這剎那之間，齊皇后就把旁邊的那塊西瓜塞進了王莽的手裏，匆匆站起身，厲聲呵斥林免：「大呼小叫做什麼？堂堂穆王妃，就這個樣子？」

林免本在興頭上，想著一會兒找周蕭要打賭贏了的銀子，卻這麼一下子被潑了冷水。

林免噘起了嘴巴，屈膝給齊皇后問安。

齊皇后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番，扭頭對王莽說：「王總管，是不是平日裏，你對她管教太鬆了？需不需要我把晴兒留下來幫你？」

林免馬上就聯想到了電視劇裡拿針扎格格的壞嬤嬤，拚命搖頭：「不松不松。」

「我問的是王總管。一點兒規矩都沒有。我看，這穆王府的人也該換一換了，要不然我的小皇孫也不會沒了。」齊皇后前半句訓斥的是林免，後半句卻把林免「小產」的責任推到了府中一乾人等的頭上，王莽首當其衝。

所以，王莽雙手捧著那塊西瓜，很虔誠地認錯：「是老夫的錯。不日就會遣散相關人等。」

但是林免並不贊同。禍不及他人，更何況，那個「小世子」從頭到尾都是周蕭虛構的。

平白無故就讓那些認真工作的人失業，這可說不過去。

林免當下就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王叔，這可不行。無故遣散員工，要支付不少於工作年限的遣散費，那可是好大一筆錢。」

齊皇后被她的話說愣了：「誰說要出錢了？」

「不給錢？那就更不行了。勞動人民的權益要保障。」林免義憤填膺道。

「你哪兒那麼多歪理？」齊皇后沒有聽懂她話中的意思，總覺得跟她所理解的一些事情不一樣，狐疑地打量著林免。

周蕭過來摸了摸林免的發頂，一邊給齊皇后解釋「免免只是好心」，一邊安慰林免「不會遣散他們」。

「真的？」林免打掉他的手，護著自己的髮型問道。

「當然。本王一言九鼎。」周蕭保證。

「切。」林免露出了一個不屑的表情。

林免的這個樣子落在齊皇后眼中，就是大逆不道。

齊皇后指著林免問周蕭：「她平時就是這樣跟你說話的？」

「不是，我們只是開玩笑。」周蕭笑著解釋道。

齊皇后：「開玩笑也不能這樣……」

王莽一臉慈祥地笑看著他們幾個人。

而王莽的表情，也落到了林免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