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流言四起，屋內卻十分靜謐。

燭光下，林免與周蕭達成了協議：夫妻半年，然後合離。

「你確定嗎？」這是周蕭第三次問林免這個問題。

他沒想到，林免一下子就識破了自己趕走紫允的用意，並以此為要挾，要自己與她繼續演這個戲，條件就是半年後合離。

周蕭不怕威脅，只是眼下這個交易對他有利，他沒必要拒絕。不過他多少還是擔心會影響林免的清譽。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林免早就想這麼做了，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她當然要把握住。

而且為了防止周蕭反悔，林免讓周蕭提前把休書寫好，約定半年後按手印生效。

林免拿著那封休書，小心翼翼地吹乾上面的墨跡，仔細地疊好收起來。

周蕭看著她手裏的那個荷包，挑眉問道：「是為了那個叫玉簫的？」

「是為了我自己。」林免從看到靈蛇的第一眼起，就確定周蕭就是玉簫。

還在津城的時候，那晚靈蛇潛進林免的屋子替周蕭打掃杯子殘片，林免當時並沒有睡著。

周蕭不肯承認，她也懶得去探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但是有一點，她要讓他明白，合離是為了自己，才不是為了那個出爾反爾、動不動就尋不見的臭男人。

就是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

周蕭隻當她是死鴨子嘴硬，輕笑了一下：「隨便你。」

「那明天的祭拜，我能不去嗎？」交易的事情搞定，林免換上了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開始討價還價，「你也知道，我這腿……」

「忍忍吧，別這麼嬌氣。回頭我讓禦膳房多給你做些好吃的。」周蕭誘哄道。

明天是關鍵。他將當著天下人的面跟林免舉行廟見禮，讓所有人，包括那個人在內，親眼見證，他，周蕭，領著自己心愛的人去祭拜祖先，給她一個萬人敬仰的名分。

這是他曾經的承諾，她不信，就不要後悔。

林免看他神遊天外，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周蕭掩去眼底的陰鷙，換上一副溫和的表情：「父皇特意安排的，不去就是抗旨。」

「好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林免應下了。

提到周靈修，林免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皇上讓你喝什麼葯？你是有什麼病嗎？」

「你覺得呢？」周蕭知道這件事不能瞞她，便讓人把熬好的葯端了過來。

四下無人，周蕭當著林免的面，把那碗葯倒入了窗前的那盆蘭花中。

「哎呀，你也太浪費了。」林免看周蕭平時吃嘛嘛香身體倍棒的樣子就能猜到，那些葯無非就是滋陰壯陽補腎用的。就這麼白白地倒掉，十分可惜。

「怎麼，你還想替我嘗嘗？」周蕭調侃道。

「也不是不可以。」林免想著現在的這副身子，每逢癸水就痛不欲生。林殊那個二把刀，就只會讓她泡腳和多喝熱水。

那就不妨讓太醫給看看，把周蕭的方子調整一下，打著給周蕭喂葯的名義，調理她的身體。

「不用那麼麻煩。」周蕭直接傳了張太醫給林免把脈。

張太醫望聞問切一通操作，就確診了林免體虛宮寒的毛病，並直言，如果想要有子嗣，最好能夠調理一番。

「這下咱倆都逃不開了。」周蕭命人馬上去給林免熬了湯藥，並且直接從綠柳手中接過了葯碗，要親自給林免喂葯。

可林免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端著葯一臉獰笑的樣子，好像在說：「來，大郎，把葯喝了。」

這麼想著，林免就一個哆嗦。

「我能自己喝。」林免想接過來。

「沒事。我喂你。」周蕭用杓子舀起一杓藥，吹了吹才送到林免的嘴邊。

中藥酸澀，林免皺起了眉。

「喝完葯，我們就吃糖。」周蕭柔聲哄著，給林免灌進去了大半碗，還給林免擦了嘴角。

「糖呢？」這可是林免吃藥的最大動力。

周蕭笑著讓靈蛇端來了蜜餞。

「啊——」林免張口。她倒是要試試他跟她演戲的底線如何。

周蕭倒也配合，放了塊蜜餞到她口中。

食指觸碰到了唇邊的柔軟，周蕭收回手，悄悄在衣服下擺上蹭了蹭。

「嘖。」林免沒有錯過他這個小動作，以為他是嫌棄碰到自己的口水，撇了撇嘴。

林免與周蕭約法三章，第一條就是同屋不同床。

林免白天睡多了覺，這會兒就怎麼都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在這寂靜的夜裏，聲音就格外清晰。

周蕭想著第二天的事情，也睡不著，可還是要勸她：「趕緊睡，明天還要早起。」

「睡不著嘛。」林免煩躁，說出來的話卻軟綿綿的，聽上去像是在撒嬌，撓得周蕭渾身不自在。

「那怎麼辦？」周蕭坐起身來，看著床的方向。

「我也不知道啊。啊！啊！」越想睡著越睡不著，林免煩躁得大叫。

周蕭聽著也煩了：「你好好睡，我去書房了。」

屋裏沒了別人，林免的脾氣無處發泄，只能自己在床上亂踢騰，一不小心，就踢到了床架，疼得她抱腳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第二天，東五所的下人們都看到了兩個眼底發黑、明顯睡眠不足的人。

待兩人出門，下人們便都湊在了一起，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昨晚王爺害怕自己沒有節製傷害到王妃，強忍著去書房睡的。」

「你沒看，就這樣，王妃走路還那樣呢。」

「王爺到底是有多愛王妃啊，這才第幾天啊？」

「管他第幾天呢，昨晚太醫都來了。王爺親自給娘娘服的葯。」

「王爺這是奔著小皇子使勁努力呢吧？」

「這麼多年了，王爺終於想開了！」

「可不是嘛！真替王爺開心！」靈蛇也湊上來，附和道。

眾人一看是王爺的貼身侍衛靈蛇，便紛紛跟他打著哈哈四散開來。

「我說的是實話啊。」靈蛇歪著腦袋嘟囔了兩句，轉身去了後面的下人房。

下人房裏，紫允正盤腿打坐。

昨天傍晚，她背著包袱剛走到東華門，就被靈蛇叫了回來。

聽到房門有動靜，紫允睜開了眼睛。

靈蛇被她盯得嚇了一跳，掩上門去，從懷裏給她拿出一個紙包，打開來是一份糯米雞。

紫允看著雞，開口問道：「外面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靈蛇把紙包又往她那邊推了推，讓她先吃飯。

「好煩。」紫允抓了抓頭髮，抓起紙包大口吃著。

靈蛇看著她的模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