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真的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直接把他們載到學校門口。

夏油傑道了聲謝，剛從車裏鑽出來，夜蛾老師的皮鞋就不緊不慢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他一愣，維持著彎腰半坐在車內，一隻腳半踩在地上的姿勢，慢慢抬頭，入目便是夜蛾正道陰沉沉的臉。

五條悟背對著他們推開另一邊車門，一邊下車，一邊肆無忌憚地說：「傑，今天好幸運，沒被夜蛾老師發現誒。數學課什麼的無聊死了，還好聽了你的建議。」

夏油傑狂冒冷汗。

夜蛾正道似笑非笑：「哦？原來逃課是傑的主意啊。」

正在伸懶腰的五條悟渾身一僵，機械般回頭，驚悚大叫：「夜蛾老師，你怎麼會在這裏？！」

夜蛾正道的額角一鼓一鼓，拳頭越握越緊，最後忍無可忍，怒吼一聲：「當然是要來抓你們兩個逃課的不聽話的學生了！」

一級咒術師的威壓徹底爆發，無形的氣流橫向爆發，卷席全場。

從駕駛座下來的織田作之助正巧直面了真空波，紅髮向後揚起，風衣獵獵作響。他眨了眨眼，仿若無事發生一般反手關上車門。

「啪」一聲，車門合上。

夜蛾正道勉強撿回些許理智，一邊冷聲命令dk們站過來不許跑，一邊不住地跟紅髮男人道歉。

「都是學生們太頑皮，給您添麻煩了……」夜蛾正道斜眼掃過鵪鶉般縮著頭的兩個少年，怒道：「悟，傑，還不過來給織田先生道歉！」

五條悟不可思議：「我？我給他道歉？我做錯什麼……嗚哇！老師、老師不要摁我的頭——」

夜蛾正道大手放在少年們的後腦杓上，把他們強行摁著往下壓，對著紅髮男人鞠躬。

一個是什麼都沒說，卻被強行摁頭的夏油傑。另一個是天不怕地不怕，有著無下限術式可以反抗卻不敢開的五條悟。

兩人：「……」

十分屈辱地乖乖說了對不起，夜蛾正道才鬆開手。

五條悟一直起腰，就對紅髮男人投去憤怒的目光。墨鏡下滑，半掉不掉地卡在他高挺的鼻樑上，漂亮的蒼天之瞳此時籠著一層薄怒。

他是禦三家中五條家下一任的家主，是鼎鼎大名的六眼神子，無論是看家族還是個人實力，放眼望去，整個咒術界誰敢得罪他五條悟？誰敢對他不敬？

也就是這些年長大了，性子稍稍收斂，才看起來好相處很多。

……但也只是看起來。

五條悟就算每天笑嘻嘻地和別人勾肩搭背，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內裡還是高傲的。沒有得到他承認的人，休想踏進他的世界半步。

更別說，織田作之助展露出來的體術不過冰山一角，且隻被有心觀察的夏油傑收入眼底。他展現給咒術界的，仍舊是最直觀的微弱咒力。像他這種甚至連術式都沒有的輔助監督，五條悟完全不會放進眼裏。

五條悟會尊重他，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被強壓著給他道歉！

就算逃課被罰，道歉也該是對著夜蛾老師，關織田作之助什麼事？

五條悟越想越氣，笑容慢慢收斂，冷冷地盯著紅髮男人。

「你竟然告狀？」五條悟嗤笑一聲，不屑道：「三歲小孩才會幹這種事。」

「悟！」

夜蛾正道和夏油傑同時低聲喊道，前者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警告。

五條悟哼了一聲，撇開臉不再說話。

夜蛾正道頗感頭疼，「織田先生，悟他……」

「沒關係。」織田作之助打斷他，一雙灰藍色的眼眸冷淡地掃了白髮少年和黑髮少年一眼。隻一眼便收回，彷彿看到的是空氣，絲毫不關心他們在背後會怎樣嘰嘰喳喳說自己的壞話。

織田作之助微微垂眸，頷首道：「人已經送回高專了，我先告辭……啊，七海他們出發了嗎？是否需要我接送？」

夜蛾正道連忙道：「他們在一刻鐘前已經離開了，織田先生回去休息就好，他們可以自己回來。」

織田作之助拉開車門，應了一聲：「好的。」

白髮少年還在賭氣，一聲不吭地瞪著他。倒是一旁的夏油傑友好地揮了揮手，「織田先生再見，今天辛苦了。」

他這麼有禮貌，織田作之助也就客客氣氣地點點頭。

紅髮男人坐進駕駛座，餘光瞥見始終一言不發，縮在角落的黑髮少女。

少女舉起手機，在光明正大地偷拍五條悟和夏油傑。她站的角度很巧妙，攝像頭能夠將全場都拍到。這是硝子早就勘測過地形，特意找到的好位置。

織田作之助沒有在意，點火掛擋。白色萬事得發出轟鳴，倒了個車，朝市區駛去。

沒有外人在，夜蛾老師再也不用掩蓋一層核善的外衣。他面容猙獰地轉向逃課的dk們。

「平常逃課我已經忍了你們好幾次，連考試都敢不來？」夜蛾正道高舉起拳頭，沖向學生們。

五條悟瞬間破功，一邊抱頭逃竄一邊吱哇亂叫：「夜蛾老師，你什麼時候說過要考試，我根本不知道啊！」

夜蛾正道一拳轟了五條悟，旋身又轟出一拳：「傑，你也不記得了嗎！」

「老師，我好像也……」夏油傑瞬間下腰，以手撐著地面幾個後翻避開攻擊，腦中瘋狂思索。而後在夜蛾正道的怒吼聲中回憶起了半個月前的事。

當時，夜蛾正道在講台上鄭重地告知了他們考試日期和科目，叫他們好好複習。五條悟在魂遊天外，壓根沒聽見。夏油傑剛吞完一顆咒靈球，滿腦子都是「噁心、想吐」，同樣沒仔細聽。

一個班三個人，只有家入硝子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想起來以後，夏油傑超級心虛：「夜蛾老師，你聽我們解釋……」

夜蛾正道：「沒什麼好說的了，都不準躲！」

——不躲才是傻子！！

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腹誹一聲。

師生們你追我逃地往校內去了。

家入硝子拿著手機跟在後面拍，再津津有味地發給庵歌姬。

庵歌姬狂喜，秒發消息：「硝子，多拍一點他們挨揍的畫面啊，我要把他們丟臉的畫面上傳論壇！回頭我請你去居酒屋喝酒。」

兩人一拍即合，硝子於是拍的更加囂張。直到被五條悟怒喊：「硝子，不準拍了！你是不是要留著證據嘲笑我們？」

然後手機被夏油傑一把奪走，一邊逃跑還一邊打開相冊狂刪。

家入硝子暴怒：「夏油，把我的手機還我啊，你這個混蛋！」

夏油傑硬著挨了夜蛾正道幾拳，也要把罪證刪完，才把手機遠遠地丟回給硝子。

手機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硝子眼疾手快接過，心想刪就刪了，好在我都是拍一條發一條，歌姬那裏都有備份。

刪也沒用，哼。

夜蛾正道：「還有心思想其他事？給我老實點反省啊！」

當天的高專雞飛狗跳，亂成一團，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

「可惡啊！那個傢夥竟然發現我們逃課，還敢跟夜蛾老師告狀！」五條悟憤恨不已，頗為不甘心地捶了書桌一拳。

夏油傑苦笑：「是啊，我也沒想到……」

沒想到跟個老實人似的織田先生還會做出偷偷告狀的事。

他看向桌子上攤開的高專學生守則，夜蛾老師罰他們抄書二十遍——天知道高專為什麼還有學生守則這種東西！還那麼厚！

除了抄書還要寫檢討，還要補考！

夏油傑：「……」嘆氣。

五條悟寫了幾個字，突然把筆扔了，湊到夏油傑面前，星星眼看著他：「傑，快把你的咒靈放出來幫我們抄書吧。」

夏油傑：「……？」咒靈還能這樣用？

兩個dk頓時眼睛一亮。

卡著上交日期死線，特意遲了幾天才上交的抄寫本遞到了夜蛾正道面前。

夜蛾頗為懷疑地眯起眼：「你們老實地寫完了？」

夏油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點頭，五條悟在一旁裝模作樣地訴苦，說他抄的手都疼了，老師怎麼能不信任他。

夜蛾正道神色緩和幾分，「知道錯就好，下次不要再翹課了。」一邊說著，他一邊翻開本子。

一眼看到了歪歪扭扭彷彿小學生初學寫字的字體。

夜蛾：「……」

夏油傑冷靜道：「老師，我們抄太多了，手酸，字才會歪成這樣。」

白髮少年跟著誠懇點頭。

夜蛾正道皺起眉頭：「可這個從頭到尾都不像你們的字跡啊？」

兩人心臟一跳，下一秒，夜蛾正道緩緩抬頭，頗具壓迫感地問道：「你們沒有找人代寫吧？」

兩人瘋狂搖頭。

夜蛾正道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選擇再信任自己的學生一次。

「好吧，抄寫我就收下了。」

dk們頓時鬆了口氣。

夜蛾正道補充道：「但是，你們一人交五千字檢討上來。」

檢討？！

五條悟不服：「為什麼！」

夜蛾正道眯著眼：「因為我懷疑你們是找人代寫的。」

五條悟：「……」心虛jpg

夏油傑據理力爭：「老師沒有證據不是麽，不能直接給我們定罪。」

「那就是你們的字體太醜了，態度不端正。」夜蛾正道改口。

夏油傑：「……」

可惡，老師你不能對咒靈要求太高啊！

最終要是要憋屈地手寫檢討。

離開辦公室後，五條悟幽怨地說：「都怪傑的咒靈寫字太醜了。」

——都說了不要對咒靈要求太高啊！

夏油傑嘆息：「低智慧的咒靈還是不夠好用。」

五條悟沉思：「要是有像人一樣能說能寫的咒靈就好了。」把它抓來代寫檢討、代抄書、代寫作業和任務報告！

夏油傑失笑：「如果真有這種咒靈，一定是特級吧？那可不得了。」

一個有智慧的特級咒靈極其罕見，每出現一個都會帶來大批傷亡。

假如咒靈隱藏在人類社會中，更是危險。

「話雖如此，還是好想要一個啊。」五條悟說，「誰讓我根本不會寫檢討嘛。」

夏油傑沉默幾秒，不想承認自己也心動了。

好想要一個能代寫的咒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