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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第二百一十八章 刻簪(1)
自打那一晚顧白嬰過來送無憂棍之後,一連許久,簪星都沒見著顧白嬰的影子。

紅酥坐在凳子上,一臉憂愁地幫瀰瀰梳毛,邊自語道:「好幾日都沒見顧姑爺人影了,不會是打算等大小姐生辰的時候躲起來,等生辰過了再出現,故意躲開這個日子省得送禮吧。不是說太焱派中很是寵愛他嗎?應當不缺這點靈石呀,原先怎麼沒看出來他是這樣小氣的男人?小氣的男人可不能要。」

簪星:「......別胡說。」

顧白嬰在畫金樓裡一擲千金也沒見他眉頭皺一下,靈石對他來說不過是數字而已。簪星幾日前去逍遙殿找過他,聽說他已經服下第二枚聖樹果實煉成的丹藥,正在閉關。

李丹書要用聖樹果實煉三枚丹藥,一味比一味猛。服下第一枚丹藥後,顧白嬰的靈脈已經修復好一半,想來這一枚服完,他的靈脈已經能好轉七七八八。

對於顧白嬰的靈脈,簪星比任何人都要關心,或許是因為這少年與她一路同行,交情匪淺,又或許是因為顧白嬰像是世上的另一個自己。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修仙世界,他像是另一種希望。如果顧白嬰能將靈脈徹底修補,擺脫自己早亡的命運,是不是意味著,她也同樣能走出一條新的結局?

因為魔族可能捲土重來的原因,姑逢山上上下下都嚴陣以待,越是如此,簪星心中越是不安,一顆心常常惴惴,總覺得會發生什麼預想不到之事。

她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近日簪星常去出虹台,不過修為至此並無太多長進。梟元珠在前期幫她縮短進益時間,可越到後頭,於修為上的好處並不常常顯現出來,甚至多有桎梏,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是魔界至寶,在修仙界裡受限制了。

但她現在也不知如何將梟元珠取出來。

她心事重重地往藏書閣那頭走去,正巧看見孟盈從另一頭走過來。此刻是上午,這個時間孟盈大多都在修鍊,難得見她這個時候出來。女子一身雪白留仙裙,青絲鬆鬆半挽,正垂眸看著手中一樣東西,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簪星與她打招呼道:「孟師姐。」

孟盈回神,頷首道:「師妹。」

「你手上拿的這是什麼?看得如此認真,連我走過來都沒發現。」簪星好奇地往她掌心看去,一看之下就愣住了。

這是一個巴掌大的圓盒子,盒子是木頭製成,刷了大紅的漆,上頭雕刻著牛郎織女畫,很是精巧。簪星遲疑地開口問:「這是......胭脂?」

孟盈搖頭:「我也不知。

」說罷,直接打開圓木盒。

盒子一打開,一股濃重的香味便湧了出來,熏得簪星打了個噴嚏,再看那盒子裡,果然是一盒胭脂。

胭脂是十分艷麗的洋紅色,這種洋紅色,簪星只在老式的瓷器上看到過。怎麼說呢,嬌艷是嬌艷,但若用在人臉上,但凡這個人膚色不是細膩如白雪,擦上去十有八九像個傻瓜。

簪星一言難盡地看著孟盈,雖然孟盈人是長得漂亮,可這挑的胭脂顏色,是不是也太任性了點?她委婉地開口:「孟師姐,你怎麼會喜歡這種顏色?」

「是牧師弟送我的。」孟盈有些不解地看向簪星:「這顏色很難看麽?」

孟盈素日裡從不用脂粉,如她這般姿容的人,脂粉對她來說反倒是一種累贅。是以什麼胭脂的顏色,香粉的色澤完全一竅不通,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簪星乾笑了兩聲:「也不是不好看,只能說,這個顏色很大膽。」

牧層霄和孟盈這兩個人還真是絕了,一個敢送,一個敢要。

「我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孟盈想了想:「很特別。」

簪星:「......」

這位總是冷冰冰的師姐,如今相處得久了,便也覺得不如最開始那般不食人間煙火,不過是性子比旁人更沉靜了一些。簪星能瞧見孟盈眉梢的柔和,心中不由思忖:莫非,孟盈還是喜歡上了牧層霄?

那這劇情,到底算是改變了,還是沒有改變?

與此同時的明鏡殿中,牧層霄一改往日的果斷,有些躊躇地問門冬:「師弟,孟師姐,真的會喜歡我送的胭脂麽?」

「當然。」門冬想也沒想地回答:「你還信不過我?」

「可是......」牧層霄還是有些不放心:「胭脂的顏色有許多,我也不知道孟師姐喜歡哪種,她平日裡也不用這些,如果我送的她不喜歡......」

「你怎麼婆婆媽媽的?」門冬不耐煩了,數落他道:「你素日裡修鍊和打架的時候那般果斷,怎麼到了孟師姐面前如此不濟?這女子的胭脂那麼多種,可來來去去就那些,不過是些深紅淺紅桃紅粉紅而已,大同小異,只要你不送那種特別詭異的顏色就行了。我想你的眼光還不至於那麼差吧?」

牧層霄猶疑地看了門冬一會兒,似乎在回想自己挑的顏色到底算不算詭異,過了許久,他才下定決心般的點了點頭:「我覺得我

挑的顏色很好。」

「那不就行了。」門冬拿起桌上一塊山楂餅咬了一口,看著窗外嘆了口氣:「好幾日了,不知師叔找到了天魂木沒有?」

他說這話的時候,姑逢山後山的一處密林中,忽有猛獸咆哮聲起,聲如驚雷,洪亮刺耳。

青木覆蓋山壁,流水湍急,一隻巨大的野獸從密林中緩緩站起身來。

這巨獸像座小山般雄武,四足、獸身、牛目,頭頂一隻銀色長角。長角並不圓潤,鋒利似刀尖,讓人毫不懷疑落在人身上,定能將人身體戳穿一個大洞,令人望之生畏。

一隻銀槍頓在地上。

銀犀低低地嚎叫起來,咧開的巨嘴旁邊,兩彎獠牙森森,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著涎水。這涎水帶著一種奇特的芳香,迅速沒入土地,而在這銀犀的身後,一株無葉古木茂盛生長。

少年硃色的髮帶被日光照得散發微微光澤,他挑眉,握緊手中的綉骨槍,看著眼前的巨獸,勾唇道:「找到了。」

夜裡下起了雨。

這雨下得急,簪星從出虹台回妙空殿的路上,衣裳被雨淋濕了大半。才修鍊完,元力尚未恢復,便沒有用避雨訣。

雨水綿密,天與地如同被絲線細細密密地縫在一起,姑逢山變成混沌的一團,夜色與雨水混在一處,將群峰一層層染濕。

一道身影從前方掠過。

簪星腳步一頓,望向逍遙殿的方向,剛才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看見有人進去了?

她疑心自己看見的是顧白嬰,好些時日沒見著他出門了,不知顧白嬰第二枚丹藥服下靈脈有沒有好一點。簪星腳步停頓間,紅酥從殿裡跑出來,手裡撐著把紙傘,喊她道:「大小姐,你站在那兒淋雨做什麼?趕緊回去吧,衣裳都濕了!」

簪星便收回目光,隨紅酥一起踏入妙空殿的大門。

屋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有被雨淋濕的少年匆匆閃身進了屋,他的衣裳被雨淋得幾乎濕透,雪白的袍子上沾染了大塊的鮮血,原本總是飛揚的髮帶如今也濕淋淋地貼在腦後,看上去十分狼狽。那雙漂亮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明亮,臉色卻有些蒼白。

綉骨槍被放在角落,他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巴掌長的樹枝來。

這樹枝只有人的拇指粗,通體散發青翠幽幽光澤,若用手觸碰,似有溫潤元力順著指尖流入體內。天魂木並不能增加人的元力,卻能養護精魂。吟風宗的人財大氣粗,砸下幾十甚至幾百萬靈石買回一根做靈器,便有人在背後罵他們暴殄天物,足以見此木稀罕。

整座姑逢山,也就這麼一棵天魂木,要在天魂木上砍下一截樹枝帶走,更是難如登天。縱然顧白嬰如今已經服下第二枚丹藥,靈脈也恢復了大半,可對上那隻銀犀,仍舊受了不輕的傷。

不過,好在有所收穫。

那根翠綠色的樹枝顏色鮮嫩欲滴,彷彿才從樹上摘下。顧白嬰沒有多等,在桌前坐下,從木屜裡抽出一把短匕首來。

天魂木材質難得,若無元力封鎖,魂力四溢,很快會枯萎。若有人得到一截天魂木,最好在最短時間裡加工鑄造,方可保留最大功效。他在銀犀眼皮子底下砍走一截天魂木,沒有停留,立刻出山回到宗門,為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裡將天魂木帶回來。

雨水和著風拍打著窗外,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他垂眸端詳手中的樹枝,這個,要做什麼才好?

......

雨下了一整夜。

天色微亮的時候,司晨雞飛上樹枝,神氣地來回踱步,發出一聲聲高亢的啼叫。姑逢山的夜被叫醒了。

「啪」的一聲。

匕首被放到桌上,有人微微往後仰身,舒展著有些僵硬的身體。

少年身上淋濕的衣裳早已被風吹乾,受傷的血跡遇水乾涸後,像白袍上綻開濃濃淡淡的花。

而他指尖擒著一隻木簪。

簪子細而精巧,通體被刀尖打磨得圓潤,應當是很細心的打磨,看起來不比畫金樓的匠人手工活差。簪子的頭頂處,還細細雕刻了一隻展翅欲飛的青鸞,整根簪子青碧幽幽,有淡淡芳香傳來。

顧白嬰凝眸看了這簪子片刻,又微微蹙眉:「還是素了點。」

畫金樓裡那些釵啊環啊的,名字一個賽一個長,這簪子上既沒有什麼紅寶石也沒有雪貝,更沒有什麼鳳凰口中銜珊瑚,未免有些拿不出手。可若是隨便添點珠寶首飾,又反倒配不上這天魂木簪。

他思索間,有人在外頭拍門:「師叔,師叔!」

顧白嬰收起木簪,起身開了門,門冬一見他就嚇了一跳:「天哪,師叔,你這是去殺人了?」

他昨夜匆匆趕回,未免耽誤得久了天魂木枯萎,立刻開始製簪,以至於連弄髒的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下。

「別胡說八道,」顧白嬰一拍他腦袋:「找我何事?」

「我過來看看你,你好幾日都沒影了,四師叔怕你是服了丹藥出了什麼問題。」

「我沒問題。」顧白嬰脫下弄髒的外袍,打算去梳洗一下,一轉身就被門冬拽住了袍角,小孩兒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師叔,你是不是去後山找天魂木了?」

「對啊。」顧白嬰回答得很爽快。

門冬瞪大眼睛:「你真的去找天魂木了?你也太衝動了!那銀犀連月琴師叔和三師叔都要聯手才能製伏,你一個人,靈脈又沒修補完全......那你拿到天魂木了嗎?」

「廢話。」

「你真拿到了?」門冬眼睛一亮,仰頭盯著顧白嬰:「師叔,你給我看看天魂木長什麼樣?我上次看到天魂木還是在宗門大會的時候呢。你讓我瞧瞧,這天魂木是好東西,用來煉丹入葯都不錯,你剛剛修補好靈脈,再溫養一下神元,對你日後修鍊也大有進益......」

顧白嬰伸手蓋住他的臉,不耐煩道:「囉嗦,我去沐浴了。



「師叔,你給我看看,你給我看看嘛!」門冬猶自不甘心地跟在他背後。

門冬最後也沒能看到那天魂木長什麼樣子,他在顧白嬰屋中搜尋一番,最後仍舊無果。盯著顧白嬰半晌,終究還是沒膽子搜顧白嬰的身,悻悻地離去了。臨走之時還囑咐顧白嬰道:「對了,楊簪星之前問過我幾次你怎麼樣了。師叔,你要是沒事,去妙空殿看看,免得她見了我又得問我一回。」

......

山上下雨的夜,睡起覺來總是分外甘甜。

簪星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紅酥叫她來吃飯的時候才醒。

她揉了揉眼睛,最近總是愛犯困,睡覺的時間和瀰瀰有得一拚,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妙空殿裡沒人了,牧層霄天不亮就去出虹台修鍊,田芳芳趕著吃午飯,飯堂那邊去得晚一點,肉菜都被別的弟子搶光了。簪星梳洗完後,腹中尚不覺得飢餓,便不慌不忙地往飯堂走。

許是下過一夜雨,山上空氣格外清新,日頭從樹枝空隙中流瀉下來,落在人身上有種乾淨的暖意。

路上不時有弟子捧著各種木箱或是器物匆匆走過,因為魔王可能復生一事,各宗門都開始做準備。太焱派也是一樣,不僅在山下列下法陣,山上也開始布陣。各法殿中開始布置,早些年與魔族交手的靈器符咒也重新令弟子翻洗,一一盤點。

簪星見此情景,原本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光。這魔王一事實在惱人厭,要麼乾脆點,直接上山給個痛快,要麼就乾脆消停點不要出現。就這麼時不時地騷擾一下小宗門,讓各大宗門嚴陣以待,偏又遲遲不現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醞釀什麼大陰謀。何況她的身份......簡直就是一把刀懸在頭頂,每日都要擔心什麼時候才落下來。

偏眼下又不讓下山。

她心事重重地走著,直到耳邊傳來一個不滿的聲音:「楊簪星。」

簪星猛地回神,就見顧白嬰站在自己身前,她愣了一愣:「師叔?」

「我叫你幾聲了都沒聽見。」他狐疑地湊近,盯著簪星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瞞著你的事可多了,你說的是哪件?」簪星問。

顧白嬰語塞一刻,哼道:「你現在膽子倒是挺大,也敢和長輩頂嘴了。」

他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每每自稱長輩的模樣,實在是彆扭。簪星笑笑:「師叔,你最近閉關得如何?門冬說你已經服下第二顆丹藥,怎麼樣,靈脈修復的還好吧?」

「馬馬虎虎吧。」

簪星嘆了口氣:「那就好,不然琴蟲沒了,聖樹果實也沒用,我可要自責一輩子了。」

「咳咳咳!」顧白嬰險些被自己嗆住,他見了鬼似地看著簪星:「你怎麼知道琴蟲的事?」

「上次從藏寶地回來的時候,田師兄跟我說的啊。」簪星認真地看著他:「難怪你之前一直那麼反對我雙修,是因為一旦雙修,琴蟲種子就不在我身上了。」

顧白嬰恍然,-在藏寶地時,簪星曾與牧層霄一同跌進聖樹的靈域,門冬情急之下說出琴蟲的事,沒料到門冬這個大嘴巴,後來還對田芳芳細心解釋了一番。

正想著,顧白嬰就見簪星往前邁了一步,微微湊近,語氣誠懇:「你那時候對我周圍的人嚴防死守的模樣,我還以為你喜歡我呢。」

風吹過,將女子的髮絲吹得微微飛揚,有那麼一兩絲拂過他的臉,勾得人心癢癢。

少年耳根迅速發紅,目光躲閃間,竟有些此地無銀的模樣。

兩人目光相接,一時無言,直到有人經過,打斷這日光下的凝固。

那是兩個外門弟子,其中一個捧著個木箱,另一個手裡捧著一個花盆。花盆裡種著一株藍色的花,這花很漂亮,花瓣大而艷麗,顏色是漂亮的孔雀藍。

簪星的目光被這花吸引,隨口問身側的顧白嬰:「師叔,那是什麼花?顏色真漂亮。」

此話一出,少年原本羞赧的神情迅速褪去,他猛地看向一旁的簪星:「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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