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樓覺得自己的肚子似乎一下就不疼了。

「時……」李玉樓張嘴就要喊，卻見孟時雨另外一隻手在太醫的身後沖著她比劃著手勢。

李玉樓看不明白他的手勢是什麼意思，孟時雨修長的手指比劃成一個圓圈，另外兩個手指向外延伸，不過他的手指很好看。

她也感覺到孟時雨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

太醫坐在床榻邊上敏思苦想的樣子，又讓李玉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李玉樓走到太醫對面坐下來，看著太醫，見老太醫眉頭緊鎖，額角似乎還出了汗水。

李玉樓很善解人意的拿起旁邊的帕子，為太醫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

大約一刻鐘時間之後，老太醫道，「公子虛不受補，這身體……這麼年輕，可惜了。」

李玉樓看向孟時雨，滿臉緊張。

老太醫撩眉看了一眼李玉樓，「小姑娘，如果不是非他不嫁就換個人吧……」

李玉樓，……

這突如其來的尷尬，這是尷尬他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啊，不是，您誤會了……」李玉樓紅著臉擺手道。

「老夫活了這麼多年，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明白不就白活了，看事情不用眼睛，要用心……」老太醫將自己診脈的東西收拾起來，然後準備筆墨紙硯要為孟時雨開方子。

老太醫的話將李玉樓的解釋完全擋在了門外，讓她說什麼都顯得很蒼白。

就在此時，船搖晃了幾下，然後便是少女上船的腳步聲，隨即便是少女銀鈴般的喊聲。

「孟公子，你在裏面嗎，你怎麼樣？」

太醫將拿在手裏的硯台又重新放回去，「老夫出去寫方子……」

「長得好看就是不一般，這麼病殃殃的身子也有如此多的紅顏知己。」

李玉樓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做賊心虛，一溜煙滑下了船艙底部。

這是一條商船，被臨時徵調過來供貴妃娘娘和三皇子遊湖使用。

商船下面都有專門用來裝貨的船艙，李玉樓鑽進了裏面。

孟時雨看老太醫不像是個喜歡多事的，便順手將艙門用毯子遮擋起來，只露出了一條窄縫。

李玉樓在下面又覺得肚子有點疼，不過外面的事情更令她好奇，身體的疼痛反而減輕了一些，似乎是注意力被分散了。

「太醫，孟公子怎麼樣，沒事吧……」少女清脆的聲音詢問著太醫。

「這位公子虛不受補，是從小帶來的毛病，很難調理好，即使細心調養也不會達到正常人的壽數，如果曹姑娘能有別的選擇還是另謀他人吧。」太醫說著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太醫，你騙我的吧……」李玉樓雖然看不到曹綉臉上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中聽得出來，她很懷疑太醫的診斷。

「曹小姐，請你不要侮辱我的醫術和人品，老夫行醫多年，這樣的身體老夫一搭脈就能知道，之所以用了這麼久，那是因為老夫憐惜他年紀輕輕，想要幫他多活幾年……」

老太醫義正言辭地說了好久，然後氣呼呼地走出船艙。

曹綉看向孟時雨，眼眸中滿是憐憫和同情。

她太喜歡這張臉了，長得這麼好看。

「孟公子，我會讓我爹爹為你請更好的大夫醫治……」曹綉聲音更咽起來，似乎淚流滿面，因為李玉樓聽到了她的啜泣聲。

李玉樓的心完全糾結起來。她一邊擔心孟時雨的身體，但更擔心孟時雨被曹綉泡了。

如果時雨真的喜歡曹綉還好，可如果不喜歡，迫於無奈答應了，將來一定會被曹綉嫌棄，那時雨的人生就太悲慘了。

「曹小姐……」孟時雨聲音虛弱，似乎上氣不接下氣。

然後他又連連咳嗽起來。大約咳嗽了半刻鐘才停下來。

李玉樓腹部的疼痛似乎也不能緩解她對孟時雨的擔憂。

可此時她出去不合適，孟時雨也給她使了手勢，意思是他能解決。

可她好擔心，想要爬出船艙，無奈她隻好掐自己的大腿。

這份更灼熱的疼痛才讓她的腦袋清明了幾分。

「太醫的話你也聽到了，我這身體沒有幾年可活，」孟時雨停頓了片刻，似乎氣息不穩，然後又接著說道，「你喜歡的皮囊，就我這個身體，也就一年半載就香消玉殞了。」

孟時雨一臉哀傷，「我是真的不想耽誤了曹小姐……」

「你放心，我爹爹與蓬萊島的蠻夷也有聯繫，島上有仙藥……」曹綉很執著地道。

孟時雨卻咳嗽得更厲害了，完全停不下來的樣子，最後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李玉樓實在是擔心死了，她不顧一切順著梯子爬了上來。

剛要探出頭來，卻被孟時雨一把摁了下去。

李玉樓在下面樓梯上一個沒踩穩，身體順著樓梯滑下去，咚一下坐在了船艙底部的木板上。

「什麼聲音……」曹綉聽到了下面的動靜問。

「我咳嗽得太厲害，震得船上掉了什麼東西……」

噗……

孟時雨話還沒說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噴了曹綉一臉。

曹綉尖叫一聲，嚇得失魂落魄。

「啊，孟公子，啊，你安心養傷，啊……」曹綉話還沒說完，轉身跑了出去，嚇得失魂落魄。

太醫掀開簾子走進來，看到地上斑斑點點的血跡，與孟時雨嘴角的血跡，眉頭緊鎖，「這可怎麼好，活不了了……剛才沒這麼嚴重啊。」

「曹姑娘太熱切了，我有點扛不住。」孟時雨擦了擦嘴角道。

「孟公子好生靜養，這樣能多活幾日，這是藥方……」太醫說著嘆息幾聲，「吃不吃也就是那樣了……」

「貴妃娘娘暈船了，老夫這就去伺候貴妃娘娘，孟公子自便，自便……」太醫說完轉身就跑。

孟時雨擦了嘴角的血跡，臉上露出淺淡的笑意，然後掀開毯子沖著下面喊道，「上來吧！」

李玉樓轉眼就從下面爬了上來，小臉慘白，眸光中飽含水霧，咬著唇角又是擔心，又是委屈地看著孟時雨。

「我沒事，就是演戲而已，給你比劃了ok的手勢，你看不明白……」孟時雨輕聲道。

「什麼ok，不明白，你咳嗽，還吐血……」李玉樓擔心地問。

「嘴裏放了血囊，咬碎就好了，只是有點腥，不礙事……」孟時雨拿了一塊白帕子吐了幾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