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樓和春桃都聽到了窗戶被敲響的聲音。

「小姐，這是二樓，怎麼會有人敲窗戶。」春桃雙手抓住李玉樓的手臂，緊張得目光在李玉樓的臉和窗戶之間來迴轉換。

「光天化日之下，；你怕什麼，小膽子……」李玉樓笑著走向窗戶。

「小姐，要不還是叫小二來……」

春桃的話還沒有說完，李玉樓已經扒開窗戶的栓子，推開了窗戶。

外面不知道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中一把藍色的油紙傘下少年半個身子映入眼簾。

半舊的布袍子根本無法掩蓋他的風華。

只是半個身子，李玉樓便一眼認出了孟時雨。

「時雨……你怎麼來了？」李玉樓激動的沖著孟時雨招手。

少年抬起臉，眉眼間有淡淡的淺笑，雪白的臉龐如一道光穿透了雨霧，照在李玉樓眼眸之中。

她踩上凳子，抬腿就要跨出去。

「小姐，這是二樓……」春桃撲上來抱住李玉樓，目光落在李玉樓臉上，像是老母親再看一個淘氣的孩子。

「哦……」李玉樓下了凳子，開門沖了出去，轉瞬之間便來到了孟時雨的面前。

「你怎麼來了，明日就要春闈，你怎麼會在這裏？」李玉樓看著孟時雨，心裏開始如熱水在翻滾冒泡，嘴上卻叨叨個不停，「別耽誤你明日春闈……」

「還有，怎麼穿這麼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起雨來，你淋壞了可怎麼辦，萬一感染風寒可就壞了。」

孟時雨想說話，可女孩子卻半點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一直在說個不停。

「我正準備明天早上去貢院送你進考場，你不應該來這裏……」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來了杭州府，還知道我住在這裏？」李玉樓說了這麼多似乎才問到了點子上。

「周鴻……」孟時雨道，「你忘了……」

「哦……」少女笑著，彷彿聽到了什麼特別開心的事情，白皙臉上的梨渦如露珠在荷花瓣上滾動，圓潤剔透。

「我倒是忘了周大哥……」

孟時雨道，「你怎麼忽然來了杭州府？」

「我想看……」李玉樓將到了嘴邊的你咽了下去，雙頰和耳垂都泛起一絲紅潮，「那個，我是秀州的織品首席，我收到了杭州府這邊的邀請，要參加織品交流大會……」

「我的紫綾紗一定能夠被好多商人看上，得到好多採買的訂單。」

「可這幾日杭州府春闈，所有的活動都停了……」孟時雨看著少女粉雕玉琢的臉頰不動聲色道。

「啊，是嗎，不會吧……」李玉樓感覺到孟時雨拆穿了她的謊言，局促的低下頭，繡鞋在地上輕輕的踢著。

孟時雨臉上的笑意綻放起了一個弧度，「我想吃烤栗子，你能買給我嗎？」

「好啊……」李玉樓眸色閃閃發亮，睫毛顫動彷彿有光。

孟時雨撐著傘，將多一半的傘面都讓給了李玉樓。

李玉樓與孟時雨走在雨天的杭州府街道上，心裏開心得早忘記了她不應該讓孟時雨淋雨。

小七和小五墜在後面，遠遠的跟著。「少爺是喜歡上玉樓小姐了嗎？」小五問。

「玉樓小姐這麼好，少爺喜歡不是應該的嗎，如果是我，我也喜歡……」小七一副心花怒放的樣子。

小五伸手敲了一下小七的後腦杓，「少爺是什麼人，你忘了，少爺……」

「對了……」小五忽然轉移了話題，一臉嚴肅地看著小七，「你每日跟在少爺身邊的機會多，你有沒有發現，少爺與之前有點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小七一臉茫然，以為小五傻了，「一樣的臉，一樣的身子，一樣的性格……」

「性格……」小五喃喃了一句，「就是性格變了一些，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但是……如果是之前的少爺，是不會雨天撐著傘來看她的，還與她一起散步……」

「那是玉樓小姐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小七微微揚了揚下巴，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態。

「你的話本子真是看得太多了。」小五輕哼了一聲。

＊

「烤栗子不能吃得太多，不容易消化，你少吃一點，我再給你買點點心你帶回去，也不知道考場裡能帶什麼，爹爹考試已經是十幾年前了，我那時還小……」李玉樓對孟時雨道。

「不用操心，我都準備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孟時雨道。

李玉樓嗯了一聲，「你直接回去吧，我自己可以，早點休息，去了考場說是很辛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到一個好位置，別離恭桶太近了……」

孟時雨看少女一臉擔心的樣子，將烤栗子的油紙袋放到她面前，「給我開一個栗子，我看好吃不？」

「哎……」李玉樓伸手進袋子裏拿了一個烤栗子，輕輕鬆鬆給孟時雨捏開，將果肉放在他的手心裏。

孟時雨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每一根手指頭都筆直得彷彿修剪過一般，好看的讓李玉樓挪不開眼。

「想吃？」孟時雨看李玉樓盯著他的手掌看，問道。

「想……」李玉樓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了什麼，臉頰漲得通紅，如染了血一般。

「那這個給你。」孟時雨道。

「我先走了，時雨你好好考。」李玉樓撒腿就跑向了客棧的方向。

孟時雨看著手掌裡少女撥出來，一塵不染的栗子肉，一時摸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李玉樓跑了幾丈遠，又回頭去看孟時雨，見少年還撐著傘站在雨中，她笑容滿滿地沖著孟時雨擺了擺手，然後一蹦一跳的進了客棧。

孟時雨將栗子肉放進嘴裏，慢慢咬碎，感覺比平時吃的甜上那麼幾分。

李玉樓回到房間心花怒放，想著剛才與孟時雨雨中散步的場景，心跳得噗噗的如小鹿亂撞。她這一次來杭州府真是值得，在秀州一定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

第二日一早，李玉樓便起來，順帶將春桃拉起來。

「小姐，你昨天晚上不睡覺，今天早上怎麼起這麼早……」春桃抱怨道。

「快點給我打水，我要洗漱，還有吃早餐，不能誤了時辰。」李玉樓催促道。

春桃打水，伺候李玉樓洗漱梳妝，用過早餐之後坐上馬車去了貢院。

貢院門口，等他們到了的時候已經人滿為患，擠得水泄不通。

離著貢院最近的客棧，臨街的窗戶居高臨下就能看到貢院外面的情況，一個明媚的少年正駐足窗前，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少女睜大了眼睛，身子向前探去，「李玉樓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