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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哲學解讀》《「易學」評論》(四十四)
中卷:帝製時期易學評論

第二篇:三國時期易學評論

第二章:三國魏時王弼義理釋《周易》的復興

第一節

上節講了三國時期的吳國虞翻已然承繼的是漢後期以象數解釋《周易》文辭的方法。而到虞翻晚年時期魏國出生了一位易學大家王弼,一掃前人以象數註釋《周易》的風氣,恢復了戰國時期義理註釋《周易》的傳統。

易學傳承到三國魏時(公元220年-265年),由王弼力排漢象數釋《易》方法,而恢復先秦義理釋《周易》的傳統。王弼註釋《易經》,成為後封建社會裏所謂義理釋注《易經》(《周易》加《易傳》)的範式。

歷史由大一統到分裂為三國的時期裡,魏國裡的王弼註釋了今本《周易》一書和《易傳》裏一部分內容,被後人及今天認為是創立了義理學派的鼻祖,也在「易學」上有了學派之分。

王弼(226年~249年)《三國志》裏無傳,他的事跡在《三國志·鍾會傳》裏有寥寥數語:「初,會弱冠,與山陽王弼並知名,弼好論儒道,注易及老子,為尚書郎,年二十餘卒。」

《三國志》裏說的王弼注《易》,就是王弼對《周易》做了註釋,包括對《易傳》裏的《文言》、《易傳》、《象傳》進行了注,而不對《繫辭傳》、《說卦傳》、《序卦》、《雜卦》作注,這正是王弼的慧眼。

對王弼注《易》後人給予很高的評價和稱道,說王弼的「易學」是掃象數而歸義理,以及以「老」解「易」,援「玄」入《易》成為一般的公認。

說王弼注《易》為義理派也沒有錯,這是與漢象數易學相比是正確的。但說王弼「盡黜出漢代象數,純以義理注易」就不正確了。王弼是盡黜漢代象易學把《易》指向筮術佔驗上的那些東西,而沒有盡黜漢代以象數把《易》指向義理上的那些東西,並切王弼也同樣用「象數」註釋《周易》。說王弼盡掃象數是抬高易學上義理釋《易》的說法而已。

自先秦到後封建社會裏的「易學」,沒有什麼純「義理」釋《周易》的。包括今天的「易學」都離不開「象數」以解釋《周易》。為什麼呢?因為《周易》一書出現在社會面前,是先有史巫用於筮卜的面目出現。《周易》裏並切有六十四個畫符號,及後來添加進去「六九」爻數之說。自漢的《周易》傳本本身是「六九」卦爻結構形式的《周易》文本。這些「象」與「數」就與今本《周易》一書不離不棄了。

自先秦「易學」學上的「大象文」,就有「取象」之說。而《易傳》裏的《繫辭》與《說卦》更是從理論高度給於今本《周易》裏的「象」與「數」的理論化。

「易學」之前的《易傳》就開始以「象」釋《周易》,只是「易學」之前《易傳》裏的《彖》、《象》雖以「象」釋《周易》,而指向的是義理,並非佔驗筮術,這是不容混淆的兩種概念與質的區別。

自《繫辭》始,把筮術與義理混淆在一起了,才有兩漢「象數」佔驗筮術的大發展。而到東漢後期,又開始從象數佔驗筮術易學裡走向以「象數」釋解《易》經(《周易》加《易傳》)的義理。如《周易集解》裏收集的那些象數易學者釋《易》的內容。王弼只是把漢象數佔驗筮術上的那些繁雜的學說而不入釋《易》的義理之中,這是很正確的。

但王弼注《易》已然保留了一些「象數」學說,他不可能盡把「象數」掃盡,若掃完、掃盡了,後來的「易學」,也不是今天所看到的那種了。他同樣無法揭示今本《周易》一書的「六·九」來歷,也無法揭示六十四畫符號與《周易》的關係。也無法說明史巫為何「以《周易》筮之」的歷史原因,他無法說清楚這些東西,他就無法排除史巫附加在《周易》一書上的「象數」之說;他無法排除「象數」,就不可能掃盡什麼「象數」。他也用「象數」來釋解《周易》的只是所用的象數不同他前面那些以象數釋《周易》的方法。他是少用象數,而多從《周易》文辭的義理上去釋解。王弼的義理釋解《周易》,引向的是儒家的義理,已然是以儒家的價值觀來註釋《周易》,也沒有把《易》玄學化,即老莊思想化。

王弼注《周易》相對漢象數易學來說,確是時代的新風,這與他成長生活的時代背景有關。但王弼註釋《周易》沒有超越先秦取象義理釋解《周易》的方法,即方*註上沒有新的突破,只不過相對漢象數易學的佔驗筮術,王弼並沒有關注那些學說,而是關注《周易》裏義理。實際這本是兩股道上的車,各行其道。自先秦時期史巫把《周易》用於筮卜,而從六十四畫符號中納入八卦取象說,後又對《周易》結構納入「九·六」數目說,由此將本是義理之書的《周易》轉變成八卦筮術。而《易傳》裏的《繫辭》、《說卦》正是摻雜著八卦筮術理論的東西。而秦統治者,把《易》做卜筮之書,而不禁,漢才傳者不絕。這漢人傳者不絕,正是以轉換完成的六爻八卦筮術文本之《易》了(今本《周易》)。漢象數佔驗筮術是在「八卦筮術易」上的發展,雖無背離「八卦筮術易」的宗旨,但是卻將「八卦筮術易」的東西,用於解釋傳承的《周易》,無疑是錯誤的。

而王弼註釋《周易》裏的義理是早有傳統,而兩漢裡的典章書籍裡也不凡引用《周易》的文句直接用於說理,自然那是把《周易》裏的文章看作是義理。後漢的那些人雖以象數註釋《周易》的象說,也是早有傳統,並不是他們新創。所謂義理《易》與象數(或稱筮術)《易》都有淵源。說王弼開創義理釋《易》的先河不恰當,說王弼為魏以前的義理釋《易》集大成是恰當的。

而歷史上把釋《周易》分「象數」與「義理」派也是不科學的。單從註釋《周易》的義理角度上來說(不說那些用象數把《周易》從筮卜角度上發展的「八卦筮術」上的解釋),沒有什麼純義理派,只有象數釋《周易》裏的義理學說。只是在以象數註釋《周易》裏的義理時熟輕熟重而已。

《周易》學術發展史上看,無論先秦還是後封建時期裡沒有所謂的純義理派。只有一種以「象數」角度去釋解《周易》的。《易傳》裏的《象》、《彖》、《文言》是歸象數派呢?還是歸義理派呢?而這些文章也是公認的哲學,即是義理,又是以義理釋《周易》的文章。但那些文章是用「象」或者「爻位」、「陰陽」、「剛柔」之說來闡發《周易》的義理。就連漢朝被公認的一些「象數派」易學者,從他們的「象數」易學裡看,有不少是以「象數」來探究世界道理的,而初衷並不是去闡述筮卜人事吉凶的,哪是否屬於義理派呢?把王弼說成是義理派的始祖,他並沒有拋開「象數」而創出什麼純義理釋《易》的範式。從「易學」史而看,所謂的義理派裡有「象數」,「象數」派裡有義理。沒有純義理派之說,純義理不雜象數而解釋《周易》,在後封建時代不可能誕生。

王弼實屬重義理,而輕象數。王弼是把《周易》視為義理一書去註釋。

那麼我們看王弼是如何註釋《周易》的。

我們且看王弼對《周易·乾》所作的註:

「(乾)乾元亨利貞。

初九,潛龍勿用。

(王注)「《文言》備矣。」

(乾文)「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王注)「出潛離隱,故曰『見龍』,處於地上,故曰『在田』。德施周普,居中不偏,雖非君位,君之德也。初則不彰,三則「乾乾」,四則『或躍』上則過亢。『利見大人』。唯二,五焉。」

(乾文)「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王注)「處下體之極,居上體之下,在不中之位,履重剛之險。上不在天,來可以安其尊也。下不在田,未可以寧其居也。純修下道,則居上之德廢,純修上道,則處下之禮曠。故『終日乾乾』,至於夕惕猶若厲也。居上不驕,在下不憂,因時而惕,不失其幾,雖危而勞,可以『無咎』。處下卦之極,愈於上九之亢,故竭知力而後免於咎也。乾三以處下卦之上,故免亢龍之悔。坤三以處下卦之上,故免龍戰之災。」

(乾文):「九四,或躍在淵,無咎。」

(王注):「去下體之極,居上體之下,乾道革之時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履重剛之險,而無定位所處,斯誠進退無常之時也。近乎尊位,欲進其道,迫乎在下,非躍所及。欲靜其居,居非所安,持疑猶豫,未敢決志。用心存公,進不在私,疑以為慮,不謬於果,故『無咎』也。」

(乾文):「九五,飛龍在無,利見大人。」

(王注):「不行不躍而在乎天,非飛而何?故曰『飛龍』也。龍德在天,則在人之路亭也。夫位以德興,德從位敘,以至德而處盛位,萬物之睹,不亦宜乎?」

(乾文)「上九,亢龍有悔。」

(無注)

(乾文)「用九,見群龍首,吉。」

(王注)「九,天之德也。能用天德,乃見『群龍』之義焉。夫以剛健而居人之首,則物之所不與也。以柔順而為不正,則侫邪之道也。故乾吉在『無首』,坤利在『永貞』。」

從王弼對《周易》「乾」文的註釋來看,即有象數學裡的「爻位」、「爻數」、「卦體」來闡述《周易》文辭的義理(當然王弼無法知道原初《周易》又是如何被篡改成「卦爻式」《周易》的歷史過程)。

這是什麼義理呢?自然是儒家的道德政治學說,又結合先秦「易學」上的《象傳》與《文言傳》釋「乾文」的思想宗旨,而進一步闡述儒家的道德政治觀。

從王弼對《周易·乾》文辭的註釋來看,王弼對每句文辭的註釋基本按照《象傳》與《文言傳》裏學理宗旨。王弼註釋《周易》,沒有背離《象傳》的宗旨。

在對《乾》的註釋,王弼沒有對所謂的卦辭和第一爻辭做注,而是以「《文言》備矣」之說,那是保留《文言》的說法,自己就不在說了。

對今本《乾》裏的第二爻辭「見龍在田,利見大人」的注是按《象》裏講的「德普施也」四字進一步的闡發。可以說《小象文》成為王弼註釋《周易》文辭的綱要,是在《小象文》的思想宗旨上對《周易》文辭進一步的闡發。在闡發的過程中又結合了「象數」說,如對此句注,從《小象文》的「德普施也」,引出「德施周普,居中不偏,雖非君位,君之德也」。這即按《小象文》的思想宗旨,又從爻位之說引申到君德之說上來。

而王弼的「居中不偏」、「君之德也」,又是從《文言》裏轉述過來的話。《文言》裏說:「九二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龍德而中正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閉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君德也」。

可以說王弼把《象傳》與《文言傳》釋《周易·乾》的內容,換個說法就成了自己論《周易》的文章了,只是又增加了象數的說法來。

如本句裡的「雖非君位」,這是象數的爻位說。而本句注裡的「初」、「三」、「四」、「二、五焉」是「象數」學裡的爻數說。王弼雖然運用了「象數」裡「爻位」之說,但沒有消弱儒家的思想宗旨,沒有背離《象》與《文言》裏所釋《周易》闡發出的義理思想,是保持高度的一致,總之不是講述筮法的。

再如,王弼對今本《周易·乾》裏所謂第三爻辭「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的註釋。王弼首先用象數學裡的「卦體」、「爻位」、「剛柔」之說來註釋此「辭」。

「處下體之極,居上體之下,在不中之位,履重剛之險」。這就是此注裡出現了「體」、「位」、「剛」之說。

而王弼注這段話裡的「道」,正是來自於《象傳》「終日乾乾,反覆道也」裡的「道」說。而那些「居上」、「處下」引申出一凡道德文章也正是從《文言》裏的解釋轉換來的,只是王弼又加雜進去「象數」學裡的「卦」與「數」學說。

《文言傳》裏說:「九三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何為也?子曰:『君子進德脩也。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知至至之,可與言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

我們看王弼對《乾》裏的「九三」內容之注與《象》及《文言》裏的釋解內容思想基本一樣。

《文言》:「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

王弼注裡一些句子基本保持了《文言》裏的原句,或稍有改動照抄過來。

再看王弼對《乾》的「九四」文辭所注內容,同樣是來自於《易傳》裏的《小象傳》與《文言傳》釋解《乾》「九四」文句的思想內容。《小象》文裡講「進無咎也」,王弼注裡就出現了「進退」之說。

而《文言傳》是這樣說的:「九四曰:『式躍在淵,無咎』。何謂也?子曰:『上下無常,非為邪也。進退無恆,非離群也。君子進德脩業,欲及時也。故無咎。』」

《文言傳》又說:「九四,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無咎』。」

我們對照王弼注與這《文言》裏的說法有沒有出入呢?其思想性完全一致,連一些《文言》裏的原文句子,王弼都沒改動就「抄」襲過來,就成自己的註釋內容了。因王弼並沒有說明,這是引自還參閱《文言傳》內容而寫的,這就有點抄襲他人成果的嫌疑了。不過古代沒有版權一說,故沒有剽襲之說。

我們再看王弼對《周易·屯》的註釋。

《屯》

「()屯,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注)剛柔始交,是以「屯」也。不交則否,故屯乃大亨也。大亨則無險,故「利貞」。往,益「屯」也。得主則定。

初九:磐桓,利居貞,利建侯。

(注)處屯之初,動則難生,不可以進,故「磐桓」也。處此時也,其利安在?不唯居貞建侯乎?夫息亂以靜,守靜以侯,安民在正,弘正在謙。屯難之世,陰求於陽,弱求於強,民思其主之時也。初處其首而又下焉。爻備斯義,宜其得民也。

六二:屯如邅如,乘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

(注)志在乎「五」,不從於初。屯難之時,正道未行,與初相近而不相得,困於侵害,故屯邅。「屯」時方屯難,正道未通,涉遠而行,難可以進,故曰:「乘馬班如」也。寇謂初也。無「初」之難,則與「五」婚矣,故曰「匪寇婚媾」也。「志在於五」,不從於初,故曰「女子貞不字」也。屯難之世,勢不過十年者也。十年則反常,反常則本志斯獲矣。故曰「十年乃字」。

六三: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

(注)三既近五而無寇難,四雖比五,其志在初,不妨已路,可以進而無屯邅也。見路之易,不揆其志,五應在二,往必不納,何異無虞以從禽乎?雖見其禽而無其虞,徒入於林中,其可獲乎?幾,辭也。夫君子之動,豈取恨辱哉!故不如舍,「往吝,窮也」。

六四:乘馬班如,求婚媾,往吉,無不利。

(注)二雖比初,執貞不從,不害已志者也。求與合好,往必見納矣。故曰「往吉,無不利」。

九五: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凶。

(注)處屯難之時,居尊位之上,不能恢弘博施,無物不與,拯濟微滯,亨於群小,而系應在二,屯難其膏,非能光其施者也。固志同好,不容他間,小貞之吉,大貞之凶。

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

(注)處險難之極,下無應援,進無所適,雖比於五,五屯其膏,不與相得,居不獲安,行無所,適窮困闉厄,無所委仰,故泣血漣如。」

從對這一卦文辭的解釋來看,王弼還是運用象數裡的「卦位」和「數」來說事。

首先用其卦符號取象而稱剛柔解釋所謂的卦辭,是繼承《易傳·象》文的說法,通過符號而產生的剛柔說。如:剛柔始交,是以「屯」也。不交則否,故屯乃大亨也。」一直推理出「大亨則無險,故「利貞」。往,益「屯」也。得主則定。」

其次對所謂的爻辭註釋,已然通過陰陽、數位等去闡述。

如:「志在乎五,不從於初。」

「陰求於陽,弱求於強,民思其主之時也。」

「無初之難,則與五婚矣,故曰匪寇婚媾也。」

「三既近五而無寇難,四雖比五,其志在初,不妨已路,可以進而無屯邅也。見路之易,不揆其志,五應在二,往必不納,何異無虞以從禽乎?」

「二雖比初,執貞不從,不害已志者也。」

「處屯難之時,居尊位之上。」

「亨於群小,而系應在二。」

「下無應援,進無所適,雖比於五,五屯其膏,不與相。」

從這些數去釋說《周易》文辭,我們能看明白是註釋的什麼含義嗎?恐怕無異於幫助看明白《周易·屯》文辭的含義。再者說,由此來看,王弼豈是不雜象數的純義理易學麽?他既沒把今本《周易》徹底懂明白,也不可不受象數的影響。

我們再看王弼對《周易·履》文辭的解釋。

「()履虎尾,不咥人亨。」

對本句話的注,王弼是連《象》文一併做出的注,來說明這句話的含義。

《象》(即《小象》):「履,柔履剛也,說而在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

(王弼注):「凡『彖』者,言乎一卦之所以為主也,成卦之體在六三也。『履虎尾』者,言其危也。三為履主,以柔履剛,履危者也。『履虎尾』,而『不見咥』者,以其說而應乎乾也。乾,剛正之德者也。不以說行夫侫邪,而以說應乎乾,宜其『履虎尾』,不見咥而亨。」

王弼是通過《象》文的意思而對「履虎尾,不咥人,亨」進行的註解,但不能認為是對《象》文做的注,而是通過《象》文意對所謂的《履》卦辭做的注。王弼同樣是完全按照《象》文章對所謂的「卦辭」做出的註釋,並切是從「卦體」之象,以及「爻數」來註釋的。如本段注裡的「乾」、「剛」就是從卦畫符號的八卦取象,而本段裡說的「成卦之體在六三也」、「三為履主」裡的「六三」及「三」是爻數之說。王弼注《易》(即《周易》)已然是離不開「卦象」與「爻數」。

再看王弼對《履》所謂的爻辭的註釋:

「初九,素履往,無咎。」

(王弼注):「處履之初,為履之始,履道惡華,故素乃無咎。處履以來,何往不從?必獨行其願,物無犯也。」

那麼,《小象文》又是如何解釋這句話呢?

「《象》曰,素履之往,獨行願也」。

而王弼對「初九爻辭」的解釋,是按「爻象」來解釋「爻辭」。

「處履之初,為履之始」。這是通過「初九」爻象數的說法引出「為履之始」的,又通過爻辭「素履往」來玩文字遊戲,即變成了「處履以素,何往不從」的註釋。而最後的「必獨行其願,物無犯也」是從「《象》曰獨行願也」的轉換而來。這一段裡的注是通過「爻象」、「爻辭」字意,以及結合《易傳·象》文之意綜合而成。是「象」、「辭」、「意」的結合,又不違背《象》文裡的說法,繼承了先秦「易學」(即《周易》之學)思想宗旨。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貞吉。」

(王弼注):「履道尚謙,不喜處盈,務在致誠,惡夫外飾者也。而二以陽處陰,履於謙也。居內履中,隱顯同也。履道之美,於斯為盛。故『履道坦坦』,無險厄也。在幽而貞,宜其吉」。

《象》曰:『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

「九三: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大君。」

(王弼注):「居『履』之時,以陽處陽,猶曰不謙,而視以陰居陽,以柔乘剛者乎?故以此為明眇目者也。以此為行,跛足者也,以此履危見咥者也。志在剛健,不修所履,欲以陵武於人,為於大君,行未能免於凶,而志存於五,頑之其也。」

「《象》曰:『眇能視』,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與行也。咥人之凶,位不當也。『武人為於大君』,志剛也。」

「九四,履虎尾,愬愬,終吉。」

(王弼注):「逼近至尊,以陽承陽,處多懼之地,故曰『履虎尾,愬愬』也。然以陽居陰,此謙為本,雖處危懼,終獲其志,故『終吉』也」。

「《象》曰:「『愬愬終吉』,志行也」。

「九五,夬履,貞厲。」

(王弼注):「得位處尊,以剛決正,故曰『夫履貞厲』也。履道惡盈而五處尊,是以危。」

「《象》曰:『夬履,貞厲』,位正當也。」

「上九,視履考祥,其旋元吉。」

(王弼注):「禍福之祥,生乎所履。處履之極,履道成矣,故可『視履』而『考祥』也。居報應說,高而不危,是其旋也。履道大成。故『元吉』也。」

「《象》曰:『元吉』,在上大有慶也。」

我們可通過以上王弼對《履》的註釋看到,王弼注《周易》的方法,已然是以取象為主的。並沒有離開「卦象」、「爻象」來註釋《周易》裏的所謂卦爻辭。這裏出現的「陰」與「陽」、「逼近至尊」、「得位處尊」、「以剛決正」無不是從「卦象」、「爻象」中取來的說法,這都是「象數」學裡的東西。當然王弼也結合《周易》裏的文字,並參考《易傳》裏的《象》文說法來註釋。其表現的思想宗旨是儒家的道德政治價值觀。但還是那句話,若想通過王弼注說來理解《周易》一書文辭的含義是不可能的,雖然有些註釋是看似解釋句子的字意,實際是說了等於和沒說一樣。總體是以「象數」之說,加《象》文之思想宗旨,通過《周易》裏的文句中一些文字而發揮、闡述了一番儒家的道德政治觀。這道德政治觀當然符合帝王專製裡所標榜的王道政治思想了。但決不可認為王弼所對《周易》文辭的註釋,就是《周易》原創文辭裡的思想,那就錯了。王弼註釋《周易》並沒有走出「象數易學」的窠臼,並且把「象」、「辭」、「意」的關係給於理論化。王弼不但不反對「象數」,而且充分地肯定由《易傳》最初建構起來的「易學」,即象數義理合一不二,互詮互釋的學說,並且王弼又進一步給於理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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