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鬼谷照例是之前的樣子。

殷籬見到何緲，三步並作兩步急切地走了上來，站在她面前，反而有些局促，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何緲一挑眉，笑盈盈地主動開口道：「好久不見~」

修仙歲月漫長，經年未見，殷籬還是之前那副冷冽的模樣，手持銀色長弓，身形颯遝，如今也已經步入了金丹期。

正說著，募地，從何緲身後探出了一個圓鼓鼓的腦袋，一雙杏仁眼看向著殷籬。

小女兒扎著雙髻，身著水藍色的襦裙，活脫脫一個何緲的縮小版。

殷籬大駭，疑惑地看向何緲，「這是？」

「青夜，叫阿姨~」何緲提點道。

「阿姨好。」青夜規規矩矩地行禮，一雙眼珠子圓溜溜的，面帶喜色。

「你這.?！」殷籬被這個事實震驚到說不出話，就差將自己的舌頭給吞了下去。

幾年的功夫不見，她以為何緲去潛心修行了，畢竟修仙界一直流傳著何緲的各種傳說。

豈料，她竟然去生了個孩子！孩子還這麼大了！

還有什麼消息能比這更令人震驚了。

「走，去拜會一下公孫谷主，我們細說。」何緲笑眯眯地拉著殷籬道。

直到何緲同公孫谷主交談了半天，殷籬終於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

「你叫青夜？」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對著個頭隻到她小腿的孩子道。

「是的，阿姨。阿姨好美，青夜好喜歡這個~」

小孩子不知情，單純的嘴甜，小小的手試探性地摸到了殷籬堅硬的面罩，開口道。

殷籬眼眸輕顫，眼角帶了一抹笑意。

這下她確認，這確實是何緲的女兒，跟她的娘親一樣能說會道，一樣的討喜。

何緲從公孫谷主的口中，得知了修仙界發生的一些大事。

比如，地月宗的凌宗主，在一次外出中，遇到了上古凶獸之一的檮杌，一代宗主，竟這樣隕落了。

地月宗如今，是少宗主凌一霜管理。此人幾十年前，不知有什麼奇遇，修為突飛猛進，直接到達了元嬰期。

但到底是年少又高傲，壓不住手底下人，地月宗也無可奈何地衰落了。

反而是南靈兒帶領著烈陽宗，在義父赤陽宗主的支持下，勢如破竹，坐穩了如今修仙界的第一把交椅。

再比如，如今修仙界冉冉升起的新門派——碧海閣。

公孫谷主講到此處，不僅感慨：

「這十大門派，眼看著天玄門的掌門人飛升，地月宗的掌門人卻隕落了。短短幾年，修仙界的格局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何緲微微點頭附和，心中卻知道，凌一霜最終還是選擇了下手。

旁人隻覺得他修為突飛猛進，卻無人知道，凌一霜本就是一個不可一世的天才。

若是沒有那場變故，他大抵會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少宗主。

「對了，公孫谷主，我曾在人間見過秦君實一面，他拜託我，有朝一日，見到公孫谷主，替他問聲好。」

這是她昔日承諾秦君實。

聽了何緲的話，公孫谷主隻微微點頭示意，並無多話。

何緲心中卻不免在想，千年之久，鬼谷門徒出谷，封侯拜相，縱橫睥睨，一直是暗中操縱朝堂，攪動歷史風雲。

這大抵就是鬼谷一直屹立在修仙界不倒的原因之一。

何緲同青夜在鬼谷安安穩穩地待了幾日。

「這個給你~」臨行之前，何緲拿出了一青花瓷瓶遞給了殷籬。

「這是？」

殷籬接過丹藥，滿臉疑惑地看向何緲。

「修顏丹，可以修復容顏~」

何緲淡淡地道，這是她來之前，特意搜尋古籍，從木簪內找出來的丹藥。

殷籬捏緊了青花瓷，那雙修長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黑色的面罩掩蓋了她的表情，隻那雙眼眸閃過一抹動容。

「青夜說你很漂亮，我也覺得。」何緲笑眯眯地道。

她知道，以殷籬如今在鬼谷的地位，不至於找不到恢復容顏的丹藥，只是她大概是有心結在。

那個噁心的賈盛毀掉的，不僅是殷籬的容貌，更是毀掉了她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慶幸的是，賈盛已經死了。

「好。」殷籬抬起頭，眼眸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二人靜靜地看著對方，相視一笑。

何緲沒有講自己被賈盛的那個辣雞爹三番兩次追殺、命懸一線的事情。

殷籬也沒有講，自己在看到何緲在天玄門前為師報仇的第一眼，便下定決定要幫她。

更是不惜懇求公孫谷主，將自己逐出鬼谷。她願意拋棄一切去支持她。

」對了，青夜的爹」

殷籬抹掉眼角的淚花，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她是真心地關心何緲。

「放心，是個很好的人。」何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平和道。

「那就好。」

殷籬也笑了下來，捏緊了手中的瓷瓶，沖著她揚了揚，道：「下次見面，給你看看我原先的樣子。」

何緲從鬼谷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顓孫淵正端坐在客棧的一角，好似鶴立雞群，靜靜地等著二人。

饒是客棧簡陋，牆角昏暗無光，依舊無法擋得住他的絕世風華、謫仙之姿。

「爹爹~」

青夜已經撒丫子沖著跑了過去。

何緲則背著手，優哉遊哉地往前走去。不讓顓孫淵露面，是她的主意。

不管怎麼說，在外人看來，是她逼得天玄門閉門，她同天玄門是無法化解的死敵。

其中是非曲直，自然不好同外人詳說。

她不想要他的名聲蒙塵，淵清上仙，就應該是高高在上的澤世君子。

三人直奔藥王谷而去。

路上，何緲說起了地月宗的變故，還將凌一霜之所以這樣做，細細分析給顓孫淵聽。

她可是知道內幕的人，方才不能說出真相，實在是憋死她了。

顓孫淵聽到此處，半晌不開口，許久，抬起眸子，幽幽地問了一句：「你跟他很熟嗎？」

語氣平淡中不無哀怨。

何緲一時愕然，隻故作姿態地摸了摸自己並不存在的鬍子，道：

「額，我讓他的母親魂飛魄散了，算不算熟呢？」

接著便將自己同殷花娘的過往，前程往事一一說給他聽。

顓孫淵聽了，淡淡地點了點頭，心上倒是鬆了口氣。轉眼想到馬上就要去的藥王谷，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何緲有些後悔了，命犯桃花，可真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