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書中世界是個大白天，天有微雨。

書中的秋無際斜倚石亭，靜聽微雨，正在看書。

線裝書逼格滿滿，侍女們總以為宗主看的是什麼高大上的道經，天知道宗主在看武俠小說，還看了幾十本，金古全集都看完了。

現在在看的是黃易……然後她才知道楚戈的很多風格是從哪來的。

楚戈的風格帶著大量金古的影子，隨處可見，比如她和炎千烈的決戰就是典型參考的古龍，但在更多地方卻是黃易式的。

當時楚戈是這麼告訴她的：「某種意義上，黃易大師算是網文鼻祖之一，《尋秦記》開一脈先河，《大劍師》與《星際浪子》等系列對世界的構架以及玄幻想象力，包括他《大唐》等武俠作品和王朝爭霸結合的方式，也對後來的玄幻崛起有極大的啟發和開創意義……」

「此外他作品戰鬥中玄之又玄的描述、在精神層面的闡發、時停式的表達，以及路人驚嘆流的運用，這是作者在寫作層面上參考的東西，對你此前的難點很有用，別只顧著看色色。」

秋無際覺得楚戈師父說得確實很有道理，無論是前面說的那些，還是最後這句色色。

她甚至覺得楚戈自己都沒學會前面多少，光學會這最後一句了，尤其是楚戈之前的幾本作品，帶著的風格極為明顯。

而且姿勢推陳出新，比人家黃大師還多！

搗葯這招哪學的？

楚戈絕對想不到，那是秋無際從他楚戈自己的書裡學的！

她秋無際也能推陳出新。

你楚戈會輕挽劍花，本座還會倒持戈矛呢！

哼。

小學徒秋無際已經不知不覺徹底學歪了。

「宗主，宗主……」小侍女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看著斜倚石亭的秋無際欲言又止。

不是，宗主您在幹嘛，看書就看書，另一隻手為何做出虛握劍柄狀，是在研究手中無劍的新神通嗎？

秋無際目光從書頁上挪開，懶懶地問：「有話就說啊，在那憋著作甚？」

小侍女忙道：「是這樣的，周長老他們聽了極北傳來的消息，說本宗弟子楚天歌遭遇了一批魔頭，力戰之下突圍而逃，如今不知去向……這已經是好幾天之前的事了，長老們擔心這位弟子有所不測。」

秋無際暗道一聲劇情展開了：「持我令信，調遣劍鋒堂突入極北，掃蕩魔氛，護持弟子，尋找楚天歌的下落。另外放出話去，楚天歌乃是本宗重要新秀，宗門下一代的未來，誰敢傷他一根毫毛，就是與我全宗為敵，必誅之！」

侍女肅然行禮：「是！」

目送侍女離去，秋無際籲了口氣。

明明知道楚天歌屁事沒有，也明明知道他此時出了海，還要調兵遣將大做文章，自己都覺得這種明知劇情的作態挺彆扭的，像個演員。

但即使知道，該放的話也要放，既是一個態度，也是宣示拳頭！

秋無際握拳！

這一刻她彷彿能聽見，跨界傳來「嗷」的叫聲，又歸於平息。

分身慌忙一看，沒事，小可愛已經哭了。

…………

「真沒事？」秋無際憋著笑問。

「沒事沒事。」楚戈努力撫平著抽搐的臉，扭曲的嗓音擺出輕柔的語調：「我好歹是築了基的金鐘罩……」

秋無際憋著笑，你修改了金鐘罩，正事兒沒用多少，倒是用在了這裡……

其實還好啦，分身終究沒多大力，要是原身這麼一握，那真是想想都慘。

「回去啦……」秋無際心情怪異地扶著楚戈起身：「看你以後還想不想好事了。」

楚戈看著秋無際紅撲撲的臉，依然覺得神清氣爽，暗道就算你捏再大力點，今晚要瘸著回家也值了……

口頭當然不能說這些，必須誇獎：「秋秋真好……」

秋無際「撲哧」笑彎了腰。

楚戈：「……」

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路上早就沒了那麼多人，整座城市給秋無際的感覺如同一場川劇變臉，剛剛還很喜慶，轉頭來就成了一張冷臉。

依然是永遠不變的車輛川流，鋼鐵般的冷漠。

還不如那一夜的七夕，再晚都能看見小男女騎著自行車，笑聲滿徑。谷傻

還好，變了臉的只是城市，不是楚戈。

楚戈依然牽著她的手，一路笑語盈盈，雖然有那麼點一瘸一拐的，還是神色溫柔甚至還有幾分巴結。

當然啦，本座都那樣了，敢變臉試試？大頭和可愛頭一起給他砍掉！

也就、也就不小心了那麼一點點嘛。

兩個人一個覺得爽到了心懷巴結，一個覺得弄痛他了隱含愧疚，互相心懷鬼胎，都不敢看對方的臉。

過了好半晌，楚戈才試著道：「內個……應該還有不少商場是沒關的，或者一些玩具店或精品店。」

秋無際回過神來，奇道：「還去買什麼？」

楚戈道：「給你買隻大大的豬，我記著呢……之前沒先買，因為沒法放啊，我空間不夠大。」

秋無際心中柔和，低聲道：「也不急啦……」

「不行，你給我玉觀音，我也得給你一隻毛絨豬。」楚戈拉著她飛奔：「這叫互換定情信物。」

秋無際又好氣又好笑地隨著他奔跑。兩人古裝帶劍，手牽手奔跑在車輛川流的都市霓虹之下，迎著行人們詫異的目光，秋無際再也沒有覺得尷尬。

因為有他一起。

玩具店的店員妹子看見了兩個古代人興沖沖地跑了進來，開口就要買豬：「有豬嗎？」

店員妹子腦子宕機了好一陣子，才醒悟這是在幹什麼，好笑地問：「多大的豬？」

「和人差不多的那種！」

「豬的話沒那麼大的，大狗或者大熊有的。」

楚戈有些小失望，兩人用豬比喻好久啦，有感情的！

轉頭看看秋無際，她倒是不見什麼失望，笑眯眯地繞著貨架看了半天，有些雀躍地問店員妹子：「你看你看，這隻熊像不像他？」

楚戈：「？」

店員妹子：「？」

左看右看壓根就沒有任何一點會像啊。

可是秋無際還是覺得很像：「你們看清楚點啊，看這眼睛憨憨的，鼻子憨憨的，看這個嘴角笑眯眯的弧度……」

楚戈：「……」

其實楚戈覺得這熊不像自己，反倒有點像秋無際來著……

店員妹子倒是聽懂了。

不就是戀愛腦嘛，看見什麼可愛的都覺得像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你就是隨便畫個^_^的表情，估計她都會覺得很像身邊的男人。

店員妹子才不會揭穿呢，立刻附和：「像，你這麼一說真是越看越像了！」

秋無際很高興地抱著大熊：「就它了！」

這麼一抱才發現這熊真的好大啊，就比秋無際矮一點，卻比她胖了好幾圈，這麼抱著還真像她抱著楚戈的樣子，這會兒連楚戈都覺得這熊好像真的和自己有點像了……

秋無際假惺惺地問楚戈：「會不會太大了？」

楚戈立刻道：「身為著名的粗長戈，就該這麼大！再說大的抗揍，以後……」

秋無際點點頭：「以後它惹我生氣，我就揍你。」

楚戈：「」

店員妹子差點沒笑出聲，她覺得這對兒好萌，比大熊還萌。

「鐺！」店內的掛鐘響起，時鐘指向了零點整。

「中秋過去啦。」秋無際微微噘起了嘴。

可抱著大熊，卻又開心起來，揉了揉熊臉。

屬於秋無際的季節，在書中並無任何特異。可出來之後，第一個七夕，第一個中秋，都過得很開心。

看著大熊憨憨的樣子，一萬歲的老太太笑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