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無際和朱萌萌已經到了青樓的地底深處。

很明顯，青樓是個表象，內部是個森嚴的魔窟，有許多男男女女的魔道修士居於地底，各劃洞府，正在修行。整體氣氛比地面上的青樓森然得多，形態也可怖得多。

上方高樓是仙袖招搖，香風處處，笑語歡聲。

下方地底，煉屍，拘魂，控制枯骨，榨取鼎爐。

雖然都深藏各自洞府裡，偶爾在外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朱萌萌就兜頭看見了一個骷髏晃悠悠地走過來，又被煉屍修士揪了回去，無端端在陰森之中有了點萌感。

但無人出聲，更無人發笑。

黑臉大漢室火豬似乎在這裡威嚴素著，他所過之地，所有人躬身行禮，連個大氣都不敢喘。

秋無際似是隨意地問：「從閣下的名字，以及此地的性質，按理本當是修火焰之功的宗派，為何如此之多的控屍操魂之術？」

室火豬沒有多言，只是謹慎地回答：「南極長生，不滅魂火。」

秋無際道：「此地居北，何謂南極？」

室火豬道：「火不在南北，在天地之間，便如室火豬本當為北方之宿，為何是火？東南西北是四極，地水火風何嘗不是？四極不過意象，認真就執了。」

秋無際腳步微頓，繼而點了點頭，繼續前行，沒有再問。

筆記本前的楚戈輕輕吸了口氣，頗有點醍醐灌頂之感。

從這個角度去看，有點意思……

室火豬引領兩人到了最低部的地壇，中央一個類似祭壇般的修鍊之地，四周已經可以看見熊熊火海，火舌吞吐於四周，泛著紅藍相間的異色。

「此地便是在下日常潛修之所，祖奶奶請慢用……」室火豬點頭哈腰地賠笑。

秋無際道：「你的修行也是一方霸主，此地更是自己的洞府巢穴，為何說讓就讓，真對炎千烈如此忠誠？」

朱萌萌也覺得神奇，換了什麼爸爸的朋友說要住自己的屋子，那是死也不可能願意的好吧！這人怎麼就這麼聽話呢？

「識時務者為俊傑。」室火豬賠笑道：「且不論主上，便是祖奶奶自己一人一劍，我們也要血流成河。便是要佔了此地去，小的也雙手奉上，何況只是借用地火呢……」

秋無際看了他半晌，想要拆青樓的慾望更加沒了，無奈道：「你且去，給我們小半時辰即可。」

室火豬倒退著出了門。

朱萌萌低聲對秋無際道：「這人還算憨厚，可惜長得醜。」

「憨厚？」秋無際瞪大眼睛，啞然失笑：「萌萌，你以後可別一個人在修仙界出沒，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別出門。」

朱萌萌不服氣：「我縱橫商界好多年，你才是山溝溝跑出來的古代人。」

「怎麼的，看不起古代人啊？」秋無際悠悠然坐在地壇中央：「我見過的血，比你見過的水都多。」

她伸指輕彈，手心泛起一層水光：「你看。」

朱萌萌定睛看去，粼粼水波之中映照出門外的室火豬身影，卻見室火豬手中掐了個法訣，似在萬裡傳音一般念叨：「主上……」

空氣微微波動起來，似有扭曲的星火在前方組成了一個人臉：「著你回來組織人手，沒事打擾本座作甚？」

室火豬壓低聲音：「主上提示的那一男一女，今天那女的帶人來我們駐地，如今已經進了最核心地壇處，內裡多有陣法禁製的布置，主上若有意擒之，只需……」

「啪！」人臉虛影凝出一隻拳頭，惡狠狠地揍在室火豬臉上：「草你奶奶，你想害死老子嗎？」

室火豬被打傻了：「主上，她自稱令堂，毫無敬意……」

「草！雖然她吹她娘的牛逼，也不是你能惹的！當她真是你奶奶來對待就完事了！以後本座自然會和她分個高低，就這樣，本座還有一堆事！」

影像消失，室火豬無語地揉著被打腫的臉，自語道：「還好在那姑奶奶面前一直小心逢迎，沒露破綻……還分高低，怎麼我覺得那真是你媽呢？真就是個不服大娘的庶子。」

裡面秋無際斜睨著朱萌萌：「如何？」

朱萌萌呆若木雞：「這人看著黑壯憨厚，怎麼這麼陰的？」

「魔道，你以為是什麼？」秋無際道：「此地多有他們自己積累下來的汙穢凶煞之氣，我很不喜歡，趕緊研究一下火焰走人了，這魔道劇情線自有炎千烈負責，我們只是亂入的。」

朱萌萌看著遍地火海：「我、我這怎麼試？這是火海不是水池！」

秋無際慫恿：「不覺得很酷炫嗎？跳到火海裡，浴火展翅。」

「滾啊，我真不是朱雀！」

「安啦，你就當那是水池。」

「誰能當這是水池啊！」

秋無際伸手一揮，朱萌萌眼中的火海忽然變了樣子，怎麼看都像是波光粼粼的游泳池。

朱萌萌撓頭，剛才還很可怕的東西忽然就不可怕了，哪怕她明明知道這只不過是秋秋的障眼法。

「這便是知見……」秋無際悠悠道：「去吧。」

朱萌萌小心翼翼地伸足，在「水池」邊緣試探了一下。

有點溫熱，如同溫泉一般，並無燒灼之感。

她漸漸把小腿都探了下去，果然如同泡溫泉的體感，毫無傷害。

朱萌萌一下就樂了，舒服地泡進了「水裡」，對秋無際道：「秋秋下來一起洗啊，挺舒服的。」

落在秋無際眼中，活脫脫的美人浴火，場面有種極為妖異的美感。

在朱萌萌身後，隱隱約約的還真的泛起了猶如朱雀振翅般的意象。

朱雀振翅，鳳凰涅槃，二者完美地揉合在一起。先天火之精，不滅之魂炎，南鬥星移，命運之跡。

當然，還只是意象，它遠遠不屬於朱萌萌。

「萌萌……」秋無際猶豫道：「你試試在這裡鍛煉你的異能，我很懷疑你的異能是否有全面成熟的機會，就看這個了……」

朱萌萌愣了愣：「你說隻呆半個時辰，是不是一個小時？」

秋無際冷笑：「就沖他剛才還想暗中搖人來害我們的鳥樣，此地本座徵用了，你什麼時候有突破，再什麼時候還給他。」

「……」朱萌萌不說話了，暗自感應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異力。

以黑屋鍾逸他們總結的鍛煉方法，和曾經隨黑屋去國家特訓時的法門，朱萌萌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識海正在和周圍的火海互相應和，原本看不見的絲絲細線從火海各處「嗖嗖」冒起，與自己的精神相連。

就像一張蛛網。

也像張開了尾翼的朱雀。

似乎能看見，在固有的命運關聯之線外，又看見了另一種類的線條。

那是連著外面的屍傀或骷髏的靈魂之火，如同牽絲戲一樣，從自己的精神延伸，關聯在每一個屍骨之上。

於是似乎可以操縱它們的命運，亡靈俯首。

「秋秋……」

「嗯？你看到了什麼？」

「我感覺我在玩魔獸世界，看見了巫妖王之怒的片頭cg。」

「……當你降臨天界的那一天，所有亡靈都在呼喚你的名字，萌萌？」

「滾啊，我看見的是亡靈眼中綻放的火，那是它們的永生。」

秋無際有些遲疑：「你……能控制麽？」

「不能，能看見原理……感覺我能破壞別人的控制，我能看見那些魔道修士對自己骷髏的控制線……」

「萌萌……」

「啊？」

「我依然覺得，你的異能才是現世最變態的一個。」秋無際很是驚嘆地揉著朱萌萌的臉：「我現在甚至懷疑你我的相遇都是一種主角命運的緣故……不知道你這是不是該叫……命運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