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佛寺的鐘聲響起。

楚戈攜秋無際慢慢踏上了石階。

所謂的婆羅浮屠，是古代的石塔群，據說曾經可能很多，現在也就剩下幾十個。浮屠塔倒是建得相當壯觀，反覆修繕之後依然能看見歲月斑駁的滄桑。

單純來看古跡，倒也還過得去。

原本這裏沒有寺廟，或者說只有小寺廟，和浮屠管理處差不多類型，也不知道何時佇立起了極為龐大的寺廟建築，金碧輝煌蔚為壯觀。

如今更是前前後後都有荷槍實彈的衛隊，儼然國中之國。

這種環境氛圍自然不會有遊客和其他民眾來拜佛，冷清得很，正合適小倆口遊覽。

兩人悠然漫步而上，果然正兒八經的拜佛名義不但沒有人阻攔，反而衛隊還挺熱情的，有人專門護送上去。

這叫信仰。

你禮佛，他們就尊重。

「還可以啊。」秋無際饒有興緻地左顧右盼：「以往去寺院，還從來沒有這麼冷清的時候，從來都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很。」

楚戈目不斜視：「好事，不需要顧忌了。」

「如果剛才熱情的衛隊知道你壓根就是來找場子的，會不會很傷心啊。」

「可惜他們拜的是個偽佛。」楚戈道：「說實話，如果拜的大悲那種的，我還挺支持。」

「這不是個泥雕木偶麽？他們拜的是想像中的佛而已，大概和大悲挺接近？」

「如果在我們國家可能是，在這裏可不好說，否則也不會搞出一群戾氣十足的民眾。」楚戈淡淡道：「佛義終究需要人詮釋，要看釋義者如何。」

秋無際微微頷首：「不錯。我按理也算道之一脈，但雲際宗算不得道家，就是因為看各家爭執經義，互斥異端，覺得煩躁。索性脫離不問，劍宗就是劍宗，我們隻問劍，非道也。呃……這是你寫的還是我做的？」

楚戈哭笑不得：「這是歷史，我沒寫，你自傳倒是有寫，當然是你做的。」

秋無際噘嘴：「哼。所以你的意思，他們的經義被詮釋歪了，所以拜的心中佛也是偽佛？」

「不……」

說話間，兩人終於走完長長的石階，步入大殿。

大殿裏供奉著巨大的佛像，寶相莊嚴，眼眸雕刻極為有神，抬頭看去，彷彿正在俯瞰你一樣。

楚戈跨過高高的門檻，立定仰首，和佛像對視了一陣。左右有僧侶皺眉，操著不標準的中文說：「居士前來禮佛，為何不跪？」

楚戈微微一笑：「其實我日常去廟裏，多少都會見佛拜拜的，本來拜你們這裏的佛像也無所謂。但它的話……」

僧侶臉上有了怒容：「你不是來禮佛的嗎！」

楚戈轉向秋無際，笑道：「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因為他們的經義被詮釋歪了，所以拜的心中佛也是偽佛？我沒來得及回答。」

秋無際「嗯」了一聲。

楚戈失笑：「現在可以回答明白些。此地與經義無關，說它是偽佛，那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偽佛。」

隨著話音，明明只是雕塑的如來神像竟然有了點細微的怒意。

楚戈失笑：「還說以禮佛之名隨便拜拜，藉機去後方尋找特殊的問題，不料你們如此焦急，居然想真讓我跪你……是不是覺得，我若跪了你，就算父神俯首？你做夢沒醒呢吧？」

有怪異的冷笑聲在神魂深處浮現：「一書之內，你是父神。這諸天萬界，你以為你還是父神？」

聲音頓了一下，忽然變大：「憑你在此世，如何有資格定義偽佛！」

「轟隆隆！」

明明聲音細微，可楚戈秋無際神魂深處卻如雷震轟鳴，如一顆導彈轟在了魂海，狂暴地炸開。

兩人卻都只是微微一笑，極其同步地閉眼，又睜開。

狂暴的轟鳴卻隨之慢慢的只剩下迴響，又漸漸無聲。

這並不是佛祖之能，弱多了。

顯然對方也有些意外，想不到書外的楚戈和秋無際分身也這麼強，怒目的佛眼有了些驚詫之意。

楚戈淡淡道：「諸天之佛，這概念有點意思。現世有佛，書中有佛，其他作品有佛，不同作品的佛能力不一、性情不一，大家指向的卻是同一個概念，所以你能有所投射……」

佛像不答。

「你根本穿不出來，但卻能用這種諸天共有的概念產生呼應，傳遞你的意志，不得不說，有點水平。」楚戈笑了一下：「但問題來了，便以此世定義，你不還是個偽佛麽？」

佛像冷冷道：「何以見得？」

「拜託，你就是我這個連佛經都沒讀過的菜雞寫手腦補出來的佛，隨便換個對佛學更專業的寫手寫出來的東西都比你像佛，更別提千年積累下來的中土佛教，以及分別在其他國家枝繁葉茂的演變。要不是依託朱雀的命運之線鏈接，你都投射不過來，就這鳥樣還想做真佛，身為你爸爸我都不敢說這話。」

說到這裏，楚戈頓了一下，冷笑：「反天，反天，你們從來沒有意識過一件事……你們的上限，源於我的上限，我若是個廢物，你們也是！」

「哢……」純金鑄就的佛像，不知何時泛起了蛛網般的裂紋。

「踏踏踏……」大殿周圍湧入了一群僧侶，把兩人團團圍在裏面。

「省了我許多工夫。」楚戈環視一圈，淡淡道：「朱雀呢？何必藏著。」

佛像冷笑：「朱雀早就身化萬千，便是此地之意稍濃，也不會存在一個朱雀具形，你是不是太過自以為是？」

「是麽？」楚戈嘆了口氣：「我卻知道朱雀在的。」

「何以見得？」

「朱雀對你們的行為極度不滿，卻因為想與你合作對付我，而隱忍不和你們翻臉，憋得難受至極。以至於在外見到外人強暴女子，就無法按捺地引發了心中怒火，救走女子，還打算燒死張行虎。你們擔心引來麻煩，所以封朱雀之意在掛墜裡，讓張行虎回去之後，佛光封印漸散，朱雀之意爆發，讓張行虎莫名其妙死於自家，那就和你們沒關係了。」

周圍僧侶們面面相覷。

張行虎是誰啊？

不過楚戈說的事情倒是經常發生，不是一例了。

真是朱雀對他們不滿的表現？

楚戈呵呵一笑：「知道它為什麼對男女事反應那麼大麽？它是女的，而你們卻一天到晚寺內行淫，人家看不下去了。這不是偽佛，什麼是偽佛？」

書中世界。

幾乎就在楚戈踏入這座大殿的時候，書中的楚天歌一路跋涉，終於抵達西方佛國。

一塊石碑立於邊緣，上書四個大字：「極樂凈土。」

楚天歌極目望去，蓮池之中，天女起舞，佛陀天女幕天席地，歡喜同修。

他無語地摸了摸戒指裡收藏的怪異杵狀法器和新學的極樂經，一臉便秘。

這就是極樂凈土？

你特麽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