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

大殿已經徹底燒成了灰燼，連帶整座廟宇都已成灰。

四周都有軍隊緊張地列陣，指向中央烈火熊熊之地。

外人已經無法從這片火海中看見任何東西了，消防車瘋狂救援，但卻連最邊緣的火都無法熄滅。

這就不是一般的火，是朱雀火。

火海之中，兩隻特殊顏色的小火苗忽然出現在核心，一左一右跳進了楚戈攤開的手掌上。

炎千烈版紅色小火苗抄著手臂，驚奇地看著那邊秋無際和佛祖對戰的樣子：「草？這胖子怎麼也穿出來了……不對，分身？你老婆好像下風了，這是玄仙啊。」

楚戈嘆了口氣：「是下風了，秋秋現世分身終究達不到玄仙級……不過還好……他現在很忙，也發揮不了。」

佛像：「……」

那可不是一點忙！

是焦頭爛額！

他已經打算撤了，全心應對書中之變，但還有最後一點不甘，又覺得再差一點點就能勝秋無際，又想看看朱雀到底會怎麼做。

你把它的那抹真靈搬到現世來，還給它塞了個粗魯的丈夫，這就有用了？

該不會更逆反吧。

青焰小火苗蹲在楚戈右掌，看上去和炎千烈一左一右極為cp，很是不爽，但它卻沒法糾結這個。

眼下的火海，火焰凝成的朱雀頭眼，正死死盯著它對視。

這是自己。

如同秋秋分魂一樣，朱雀分出這抹真靈，並非分裂成兩個，就是有著不同經歷記憶的自己。

真靈化為青焰在書中經歷的一切，現世朱雀也已經全部共享，反之亦然，現世在印尼的見聞，也全部共享給了青焰。殘缺的朱雀神魂，瞬間補充完整。

天生聖物，身軀從來不重要的，火焰凝結就可以做身軀，或者根本就不要身軀。神魂的完整才最是要緊，意味著思維不會偏激和極端化，能夠更加全面地考慮問題。

尤其是……在天道父神自願遭受炙烤，渾身燒傷的前提下……

「轉世之軀，很敬仰天道？」朱雀問：「是前世情感天然殘留的影響，還是僅僅慕強？」

其實自己知道，只是藉由對話，把思路捋清。

青焰小火苗道：「此世魔道，當為慕強……但關鍵當是有恩。」

「何恩之有？將你復活？可你本就不滅。」

「圓千烈之失，不使留憾，此世之情圓滿無憾，恩比天高。」

炎千烈轉頭看它，青焰小火苗沒有回望。

朱雀再問：「能補抹殺之恨麽？」

青焰道：「若依此世見聞，父神始終在尋找四象，因歷史缺失，千辛萬難，顯然對當日之事並不知情。若依覺醒後的見聞，父神隻想喚醒我，佛祖反倒第一時間要控制我。」

沉默。

青焰反問：「現世見聞如何？」

朱雀道：「他們也想控制我，多年矣。近日收編更多異能者，醉翁之意瞞不過我。」

「天界之火借佛家使用，所得反饋，群魔亂舞，汙穢不堪，反不如魔也。」青焰又問：「此世如何？」

朱雀道：「稱簡樸而聚斂香油，稱慈悲而坐視屠殺，稱清修而雙修紛亂。劫掠便在道旁，置若罔聞；強暴便在寺後，視若無睹。我稱魔意，尚救弱女，他稱佛陀，何其反不如我？」

再度沉默。

朱雀嘆息：「知矣。」

青焰點點頭，小火苗「咻」地一聲，進入火焰聚成的朱雀頭眼之中。

朱雀的烈焰之眸驟然燦若星辰。

雙方的對話看似挺多，不過只是自己腦海一瞬間，那邊佛像剛剛把秋無際擊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一聲鳳嚦聲起。

蔓延在整個區域的火海盡數升騰而起，匯聚上空，凝成了一隻鋪天蓋地的巨大火鳥之形。

原佛像下方的台座轟然炸裂，內部閃閃發著紅光的物事飛升天際，沒入火鳥心臟之處。

原來身軀散落之後，被婆羅寺收集的核心是朱雀之心。

朱雀復甦！

所有周圍的軍隊和民眾目瞪口呆，紛紛跪地叩首，向他們心中的神鳥膜拜。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神鳥臨凡，第一件事居然是……攻向了他們心中剛剛顯聖的佛祖之像。

而之前正在限制朱雀之火的玄武，凝水化冰，也攻向了佛祖。

楚戈手中一隻紅色小火苗飛了起來，同樣攻向了佛祖。

楚戈本人也動了，幻想具現，天道之能，洶湧如潮，盡數覆蓋在佛像身上。

原本可以收回投影，佛祖卻發現路途被切斷了，甚至連自己與書中本體的聯繫都切斷了。天道不許，兩界之隔，再也無法回歸。

這是想回都回不去了！

書中佛祖悶哼一聲，感覺靈魂都缺了一塊，暗道不妙。匆忙凝起神通，拚著挨了道尊一下，飛遁而歸。

他很難理解，那點朱雀真靈明明也不知道什麼實情，也是屬於被忽悠的部分轉世，為什麼穿過來之後就變了？

因為對比。

前前後後一對比，父神怎麼也看不出歹意，當年疑案可以再說，你這賊禿倒明確不是個好東西。既然賊禿不是好東西，那當年他說的話，又能有幾分可信度？

而且還想控制我？

按你那雙修之法，你控制了我打算幹嘛？

以前作為一隻聖獸還好說，再不滿也不會想得太歪，如今繼承融合了青焰這種有老公的人類女性思維之後，朱雀對此更加無法忍受。

先弄死你再說！

佛祖投影有幸遭到了楚戈、秋無際、炎千烈、朱雀、玄武的同時夾擊，這等陣容饒是玄仙之能也不堪應付，更無處可逃，隻一擊就被直接打爆。

「砰」地一聲，佛像四分五裂。

無數小金塊四面八方飛散而出，投向遙遠的天際。

「我們的攻擊不至於此，它這是故意爆開，有元神藏在其中一片逃逸！」秋無際急促道：「攔住所有碎片！」

「不用了。」楚戈有些虛弱地道：「我有安排。」

秋無際稀奇地看著他。

卻見東方天際忽然閃起奇異的霞光，似有什麼異力籠罩了其中一塊金塊，要將之捲走。

「父神命我關注東方，等你多時矣……山德魯。」青龍的聲音在天際如春雷綻起，遠方傳來一陣劇烈的炸雷之聲，又迅速歸於平息。

一塊金塊被打了回來，青龍之力束縛其上，隱約可見佛祖一抹元神在裏面左衝右突，一時半會又如何突得出青龍的封鎖？

金塊直挺挺地落在寺廟廢墟之中，玄武朱雀探過腦袋看著它，目含凶光。

金塊中隱約顯出佛祖的面龐，怨毒而扭曲：「爾等甘願做狗，無可救藥，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不勞費心！」朱雀冷笑：「是否做狗尚未可知，這殺身之仇先報部分再說，你洗凈光頭，待我等前赴天界，踏平你的佛國！」

「轟！」烈焰狂湧，金塊化成了灰燼，散落虛空，再也不見。

自始至終，周邊軍隊和信徒都看得目瞪口呆，懷疑自己進入了什麼玄幻世界裏……是不是近期引進的那個《楚天無際》電視劇世界啊？

遠處車輛轟鳴聲響起。

月影暗中支持的軍閥部隊開赴此地。

朱雀轉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楚戈，又傲嬌般偏頭不再看：「你的人？」

「嗯。」楚戈虛弱地笑著，忽然問了一個很無厘頭的問題：「我一直在尋思，佛祖也有頭髮啊，為啥你們一直罵禿驢？」

朱雀很不想承認，這個傻逼就是此番擺佈眾生、將天帝佛祖道尊乃至於現世各方勢力全部算入掌心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