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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一小兵》第五百二十二章 彼此彼此
封嘉深吸了一口氣:「待雨稍歇,儘快將糧草配於各營。一旦雨停,即刻上路……」

簡甫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封嘉,詢問道:「不等梁都督的軍令了?」

封嘉斬釘截鐵地說道:「既有少帝之令諭,你我身為臣子自當遵從,梁渠也定然如此。所以等與不等,又有何區別?」

「那傅宋呢?」

「薛郡的雨都這般大,何況泗水郡?而雨越大,河水就漲得越快,也就更利於行船,於泗水郡的唐軍自然聚得就越多。大敵臨前,故而即便天晴,傅將軍也定不敢擅離沛縣,如此一來,你我就算等,也是白等。」

簡甫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誰能想到,泗水郡陷落得如此之快?一月前,梁渠擁立豫國故太子和太子妃的長子,年僅五歲的魏子嬰為少帝,移駕兩淮之際。梁渠同泗水郡本已約好,梁渠從正面強攻,待王鐔猝不及防之時,泗水郡的豫軍則從相縣出兵碭縣,從背後偷襲。梁渠料定,即便不能大勝,也定會從王鐔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口肉來。

可惜連日大雨,強攻的計劃不得不往後拖。少帝與簡甫、封嘉,並上萬大軍也被困在了微山湖附近。

包括傅宋也一樣,剛剛率五千輕騎走到泗水亭,泗水突發大水,他只能臨時停駐,緊急徵調船隻。

就在他征來民船,準備重新架橋的第二日,沛縣來報,稱獲水發大水,有數艘大船被衝到在沛縣內。

船上裝滿了糧草,船夫聲稱是從豐縣經沛縣往彭城販糧的商戶。因獲水、泗水突發大水,被衝進了支流泡水,又衝到了沛縣。

販糧不奇怪,但船上裝有卻是菽豆與乾草,這就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泗水郡豫軍軍中用來喂馱馬驢騾的草料。

沛縣守將察覺不妙,連番拷打。不出他所料,這兩艘拉的確實是軍糧,因泗水發水被衝進了泡水,領頭的還是個營指揮。他受不住刑,索性說了實話:年節剛過,泗水郡郡守就納了投名狀,投降了唐國,然後開始往豐縣調兵。如今已近有七八萬之眾,而且從泗水郡各地運兵車船依舊源源不斷。

而光是運往豐縣的糧草,已夠十萬大軍吃嚼半年有餘……

接到急報後,傅宋驚出了一身冷汗:豐縣距沛縣只有二百裡,且距他與梁渠約好接應少帝的湖陵,還不足四百裡。差一點,少帝就被泗水郡守給擄走了……

而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泗水郡守絕對沒有往碭郡派兵,配合梁渠奇襲碭縣更是無稽之談。甚至連他們這些豫國遺臣當做報酬,事後封侯也不屑一顧,準備親自動手搶。

當然,泗水郡守既然敢趁火打劫,圖謀的就絕對不止一個封侯,怕是要割地稱王,碭郡、泗水郡、薛郡皆在謀算之內。

也幸虧有這場大雨……

事已至此,不論是恨還是罵都已無濟於事,傅宋只能被迫應戰。但同樣,無論是簡甫,封嘉,甚至是少帝,都知大勢已去。

不然還能怎麼樣?

本被當做救命稻草的沂國二十萬大軍已有近半被沂國主帥帶了回去。更有甚者,豫國剩下的地方,該反的皆反,剩下沒反的地方,豫國鎮軍就是長上翅膀也飛不過來。

而汴梁城告破,泗水郡背信棄義反插一刀,更是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兩根稻草,就算神仙降世,也已回天無力……

封嘉便與簡甫商議,建議少帝向梁渠下旨,留大量民壯與少量中軍牽製唐軍和叛軍,其餘精銳往東迂迴,退往東海郡。

只要梁渠同意,傅宋也會調集其手中的豫國殘軍的精兵,護送少帝撤往東海郡。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再等下去,不是泗水郡的叛軍打過來,就是西邊的唐軍追過來。也更說不上,豫國殘餘各地的豪族和百姓倒先反了……

簡甫咬了咬牙,說道:「就聽封兄所言……」

「好!」

封嘉抬頭看了看天,「但願老天開眼……」

深冬時節,臨湘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雨。雨很大,足足下了一日一夜。

天一晴,彷彿換了一個世界,群山洗盡鉛華,天空碧藍如鏡。山野間翠意盎然,天地煥然一新。

風景獨好,卻無人欣賞。

城牆下,列著一座偌大的方陣,一眼望不到盡頭。一陣微風吹來,幡旗拂過旗杆,發出「唦唦」的輕響。

軍容尚算齊整,兵卒也個個昂首挺胸,糧草與車馬備得更是充足,似是比兵卒還多。

這已是荊國最後的機動兵力了:三萬步卒,一萬精騎皆是一騎雙馬,另有馱馬,驢騾三萬餘,牛羊五十萬餘,並四千七百多駕大車和糧草,並近十萬丁口……

荊國大將軍屈凌重重吐了一口氣,朝著莫敖陰興和令尹程駿抱了抱拳,說道:「二位,一切拜託了!」

「大將軍言重,一路走好!」

莫敖陰興扯了扯嘴角,但笑得卻比哭還難看。令尹程駿也臉色淡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荊國大將軍屈凌隻當沒看見,微微一躬身,說道:「莫敖大人,令尹大人,保重!」

屈凌的身後,項隆、昭翀也跟著作了個揖,等元遙起身,兄弟三人轉身下了城樓。

不多時,城下大軍徐徐開動,排成一道長龍,往北行去。

四萬大軍,不是一時兩刻就能走得完的,令尹程駿也懶得再看,舉步往城下走去。

令尹程駿詢問道:「大將軍屢次相邀,讓莫敖大人與他同去,陰公為何不應?」

陰興滿臉苦笑,又搖了搖頭,說道:「大將軍稱,此行是要反攻巴蜀,程公信不信?」

程駿嗤笑道:「我信個鳥毛……手握大軍數十萬之時,他屈凌都不是唐軍的敵手,就憑這數萬殘兵就要反攻巴蜀?能笑掉老夫的大牙……

這不過是屈凌覺得如今荊國朝堂波雲詭譎,他自知以他自己的才智,在這麼複雜的政治中,是肯定活不下去的,想要逃命罷了。也莫說巴蜀,他能走到南郡、武陵郡,老夫就能道一聲佩服。而十有八九,屈凌會跑到遷陵,不然何須帶如此多的牛羊和丁口?」

陰興嘆了口氣,說道:「是啊!陰某做了數十年的朝中人,祖祖輩輩都是朝廷命官,不能臨了臨了,再去過那披荊斬棘、篳路藍縷、茹毛飲血的日子?所以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臨湘城內……」

陰興嘆了一口氣,問道:「那程公呢?」

「我?」

程駿露出幾絲苦笑,說道:「人人都道我是這荊國最大的奸臣,荊國朝堂就是因為老夫,而混沌不堪,是老夫蒙蔽了聖聽。」

「哈哈哈哈哈……」

陰興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臉上已流滿了淚,說道:「彼此彼此,這軍中,有很多人想致陰某於死地,陰某是如履薄冰,謹言慎行啊。令尹大人,也要好好保重啊」

程駿笑著回應道:「彼此彼此!」

多虧了這一場冬季的暴雨,冬去春來的時候,碭郡境內的河流皆發了大水,將死人死馬沖了個乾淨。

據見過的兵卒說,當時的景象極為恐怖,多得數不清的屍體隨波逐流,時浮時沉,就像無數條大魚上下翻騰,看得人頭皮發麻。

而如今,黎縣城外,青草已然淹沒了暗紅色的泥土,河堤鬱鬱蔥蔥,無數人影在巨野澤東岸來回奔走,極為熱鬧。

歐陽詢舉著千裡鏡,看了一陣,嘴裏開始念叨。若是他的親衛湊到近處,就能聽到他在低聲罵娘。

兩岸就隔著百丈,千裡鏡中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影不是老弱就是傷殘,此時挖土的挖土,扛木的扛木,分明是要在巨野澤岸邊構造防禦工事、搭建木橋。

離得這麼近,根本用不到石炮,召些臂力強勁的床弩兵卒就能射死大半。但偏偏,一桿偌大的冷字旗就立在巨野澤岸邊。旗下,一名身穿甲胄,體壯如牛的軍將拄槍而立,不怒自威。

又不是第一次見,歐陽詢還能認不出冷淳?要不是王鐔送來急令,命他盡量生擒,就是一百個冷淳也被轟成渣了。但不知這小子是不是猜到了這一點,連著三日天天都是如此:來了往巨野澤岸邊一站,彷彿要故意送死一樣。

這個無賴……

歐陽詢暗罵一聲,放下千裡鏡,詢問道:「冷將軍,這如何是好?」

冷韶臉色灰暗,默然不語。

就憑這群老弱,就算過了河,又如何能攻得下陳兵數萬,石炮、床弩上千的唐軍?

更何況,主帥還是身經無數戰,從未有過敗績的王鐔?

兄長分明是存了必死之志……

「歐陽將軍,放過來吧!」

「啊?」歐陽詢愣了愣。

「放過巨野澤,放到城下!」

冷韶猛吐了一口氣,說道:「而後就由我來應付!」

歐陽詢轉了轉眼珠:「好,那就拜託冷將軍了!」

而後,他又給一旁的李瀚使了個眼色,二人向冷韶告辭,下了城頭。

李瀚小聲詢問道:「副指揮使,這冷將軍是不是過於託大了?」

「不是託大,而是無奈!」

歐陽詢悵然嘆道:「國公要生擒冷淳,偏偏冷淳一心求死,換成是你,你為難不為難?

不過不用擔心,左右不過數千老弱殘疾,莫說只是放過巨野澤,就算是放進城來又能如何?」

他怕的不是這幾千殘兵,說實話都根不著什麼計謀,只需正面平推,幾輪石炮、床弩就解決了。歐陽詢為難的是,要是一個不小心把冷淳給炸死了怎麼辦?

可能王鐔也知道其中的分寸不好把握,索性把冷韶派到了黎縣。但不知為何,冷韶一沒有亮明旗號,二沒有派人出城勸降,只是每日登望,一看就是好幾天。

如今冷韶好不容易張嘴,接下了這個爛差事,歐陽詢自然樂得順水推舟。

「這倒也是!」

李瀚隨口應著,心中唏噓不已。

想當年,豫國鎮沂軍何其壯哉,合東郡和碭郡六鎮之兵三十餘萬,屢敗冀、沂、荊、徐四國,被稱為鎮國之器也不為過。

而如今,卻淪落到傷殘老弱不過數千,連幾駕驢車都湊不出來的田地?

可悲,可嘆。

就是不知道,帶走了鎮沂軍所有精銳和丁壯的梁渠,有沒有走到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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