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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原神]有沒有可能我只是個寫小說的》第88章 第 88 章
新鮮螃蟹裝在肚大口小的魚簍裡,透過小小網眼,能看見它們如何在其中張牙舞爪。

十公十母,都請賣家幫著捆好,回程時手裏還多了一瓶菊花酒。

自從沒人陪在身邊,原本的小院就被主人隻當成偶爾歇腳的地方。今天有空仔細打量,才發現院內已經落滿了海棠樹葉,間或還有別家植物過來做客,鋪地的石磚縫裏已經冒出頑強雜草長得欣欣向榮。

黑髮少女有些尷尬:「其實我和熒剛來璃月的時候才拔過……要不一會兒去叫個家政吧。」

「沒事。」阿貝多推她進廚房:「我來收拾吧,你做飯就好。」

蒼木雖然廚藝不怎麼樣,但蒸個螃蟹還難不倒她——翻出蒸籠,鋪上層潔凈白布,切好的薑片錯落有致墊在布上,再將螃蟹放置整齊,蓋上籠蓋,靜置蒸熟。

她一抬頭,剛好能從大開的窗戶處瞧見院內身影。

竹枝掃把接觸青磚地面發出均勻祥和的沙沙聲,明明最普通不過的清潔工作,對方做出來卻顯得優雅又舒緩。

看得空閑的小黑鳥一陣心虛,總不能讓大功臣隻吃一道菜吧。

索性隨身倉庫裡還有糯米,雞蛋,連各式調料都備得不少。

糯米洗凈放進砂鍋,加水,小火慢煮,備製主食。

選幾隻幸運螃蟹切塊,裹上雞蛋麵粉調和好的麵糊,送進油鍋炸得金黃。

曬乾蝦米,紫菜乾,煮成一鍋飄逸的鮮湯,打好的蛋液成線狀落入鍋中,瞬間翻湧凝固。

要不再加個番茄炒蛋?蒼木一臉為難,她會做的快手菜來來回回不過那幾道。

「嗚嗚。」拍著翅膀的小龍崽從窗戶外晃晃悠悠飛進來,剛落到枱面便迫不及待晃著腦袋,示意媽媽來看它銜的戰利品。

哪來的蘋果?還這麼小?蒼木仔細一打量,認出品種。

這不是海棠果嗎!她勾起小龍下巴親了一口:「你可真是個小救星。」言罷翻出籃子急匆匆跑進院子。

奎絲多順著力道被親得仰倒過去,在青石枱面上打了個滾,蠕動著朝炸螃蟹靠近。

海棠樹長得挺高,蒼木嫌一個個摘太費勁,展開翅膀捲起龍捲,來了次人工落果。

她心滿意足用衣擺裝著紅彤彤的果子跑回廚房,留下擺放完清潔工具的鍊金術士看著樹下重新出現的落葉陷入沉思。

洗好的海棠果去蒂去梗去核,切成小塊,配上同樣操作的落落莓、甜甜花、樹莓、日落果和不算水果的番茄進行攪拌,淋上酸奶。

單手把那盤炸螃蟹托起,蒼木敲敲窗戶:「吃飯了!阿貝多老師。」

三菜一湯配主食,秋天螃蟹果然肥美,什麼都不加的清蒸蟹味道清甜,裹著蛋液的炸製螃蟹口感酥脆,讓人就著糯米飯能多吃兩大碗,簡簡單單的紫菜蛋花湯解膩又清爽,飯後水果撈給這一餐畫上圓滿的句號。

阿貝多和蒼木的飯量都偏小,倒是奎絲多一隻小龍能包圓剩餘份額,吃得肚皮滾圓,賴在人手底下不停要摸摸。

螃蟹性寒,溫好的菊花酒一定要飲上幾杯。

忙忙碌碌中,一上午又過去。蒼木吃飽了困意上湧,撒嬌纏著男朋友一起午睡。

下午醒來,窗外響著淅淅瀝瀝的秋雨,落湯小龍頂開窗戶鑽了進來,迫不及待往床上落。

綢緞被面上瞬間出現四隻濕乎乎的爪印,阿貝多眼疾手快把罪魁禍首拎起來。

「去哪裏野了?」蒼木忍著笑用毛巾把小龍崽裹起,來回擦拭,惹得奎絲多嗷嗷叫喚:「下著雨還往外跑。」

渾身泛著潮氣的幼龍鑽進被窩,只能看到凸起的鼓包高速移動。

一下雨彷彿世界都靜謐下來了,阿貝多下床關緊窗戶,將風雨都攔在窗外,點燃油燈,室內泛起溫暖光亮。

蒼木也跟著搬來茶爐,往碳火裡投入幾隻毛絨絨的板栗球,一時間室內只有火舌舔舐的劈啪聲。

窗戶一早換成了水波紋玻璃,這是玻璃工坊大力暢銷的新品種之一。

自從公開了玻璃的燒製秘方,大大小小的工坊陸續出現,蒼木便做主把資金都投入到研發新品種上。

好在璃月的礦產豐富,幾經調試,工人們順利做出鋼化玻璃,很受富戶們歡迎,最先大批訂購的就是飛雲商會,他們家有自己的織坊,不止窗戶換成玻璃,連瓦片都一併換得乾淨。

室內貼了許多鏡子,總算不似從前那般昏暗,織娘們也不必擔心毀了眼睛。

聽到此類消息,蒼木才能切實感受到生產力進步帶來的好處。

單向玻璃沒研發出來之前,自帶花紋的玻璃種類成了大家既想採光又想保護私隱的最佳選擇。

水波紋在璃月賣得遠不如同類的海棠紋火熱,蒼木卻很喜歡透過模糊玻璃後獨有的油畫感。

她忽然想起來什麼,從櫃子裏翻出鹿皮卷好的兔毫毛筆遞給戀人:「看看,喜歡嗎?」

顏料粉末倒入小碟,滴上幾滴松節油調和開,蒼木窩進阿貝多懷裏,仔細看他如何作畫。

毛筆沒有他平日用的豬鬃筆順手,但用來薄凃厚塗色彩層層累積,同樣變換無窮。

只是畫出來略顯奇怪。

蒼木看得手癢,她撚起一隻最大號,在大紅顏料裡滾了一圈,又用筆尖沾了些褚白,穩著手,緩而流暢地在畫板上移出花瓣。

「很漂亮,這是璃月的繪畫技法嗎?」阿貝多幫她挽起袖口,防止顏料沾染:「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個。」

「會得也不多。」她慢慢畫完一整朵牡丹,在中心點上明黃花蕊:「我其實更喜歡印象派。」

重新調和出濃稠顏料,但這次換成最細的一支,蒼木略一沉思後,鋪上新畫布。

不求線條,以細碎色塊密集點綴,沒有傳統畫面上強調的色塊均勻,卻顯得每一處都自然多變,彷彿隨著觀賞者的呼吸而起伏。

整片畫布的最後一角也被顏料佔據後,赫然成了蒙德的一塊碎片。

透亮溫柔的碧藍晴空,飄逸多變的雲層,還有彷彿隨風搖曳,泛起層層草浪的柔軟綠茵。

明明沒有畫風,卻處處有風。

「前所未見的繪畫方式,你那個世界的流派?」鍊金術士目不轉睛地欣賞著這份畫作,由衷讚歎道:「很美,似乎是璃月人所推崇的意境,又截然不同。」

蒼木點頭,丟下畫筆等它乾透,她用鐵鉗夾出烤焦的板栗,就著軟糯的香甜氣息為一位畫家講述另一位畫家的生平。

她從莫奈開始,又講起一生悲苦的梵高,講他深受精神疾病困擾,眼中的世界卻如何絢爛,他離去的情人,他割掉的左耳……

梵高之後是畢加索,一頭栩栩如生的牛在畫布上出現,又逐漸抹去細節,外貌消失,肌理消失,形塊消失,畫家探索著世界的本質,最後隻餘下幾根簡約的線條留存,連帶著這動物的神魂精髓。

若要談起抽象派的誕生,就要把時間的指針向前回溯,在愚昧而無知的中世紀,有人大膽跑進墓地,刨開棺材,解刨人體,他研究肌肉的牽引與控制,一切經驗都化作女子臉上不可琢磨、時隱時現的神秘微笑。

她同樣讚歎雕塑,巧手工匠以堅硬表達柔軟,大理石或青銅雕刻成正在發力的肌肉,強烈的動感從靜止物體上表現出來,那些石頭的極致是什麼?輕紗一般蒙在少女臉龐,或為受難的耶穌攏上一層神恩般的織物……

東方的藝術同樣有所涉獵,天青色陶瓷出窯的一瞬間會帶出風鈴般驚艷震撼的開片聲,彩色絲線經手繁雜流程,便成了泛著絲絨質感的首飾,在一張畫卷上表現熱鬧集市,眾生百態,紅塵萬景都被銘刻下來,千百年後的人們打開它,驚奇地發現連河船風帆的受力狀態都全然正確。

同樣齊名的名畫,色彩濃鬱到罕見,歷史曾經的江山不在,畫家眼中的風景長存,他似乎隻為這件作品而來,一卷作品便名垂千古,繪成後悄然離世,生平僅留下史書的隻言片語。

……

阿貝多從來沒聽過她講那麼多話,就像從來不知她的世界如此豐富多彩。

黑髮少女談起藝術家們的生平口氣熟稔,如數家珍。

她的藍眼睛閃閃發亮,鮮活熱情極具感染力地散發出來,隻一眼便能讓人情不自禁跟著微笑,明白眼前少女正在談論著自己喜愛的話題。

阿貝多其實沒怎麼看過她寫的那些書,平日裏實驗、繪畫以及給可莉的麻煩收尾帶去了他的大多時間。

而蒼木也並未要求過戀人來讀,倒不如說她在這方面非常害羞,不怎麼願意讓親近的人知道所寫內容。

只有那本《尾調》因著工作原因送到他手裏,看完像一顆含著霧水吞下的未熟葡萄,心口一片酸澀。

並非作為戀人身份的吃醋佔有慾,而是單純從讀者角度出發,為書中人物共情到的複雜情感。

於是心裏以此為點,對她的印象更深一步,卻怎麼也沒跳出【同類】的框架。

今日的畫作像一塊入口,他終於得以窺見少女波濤洶湧而又色彩斑斕的內心。

曾經的相處算什麼呢?

親吻,擁抱,□□關係,明明此刻距離如此之近,心靈半分也未相通。

她是【同類】,但也是【蒼木】

如果不知道這點,抱住的人也只是虛無幻影罷了。

「我……」阿貝多那顆十字星艱難滾動下,一時之間不知從何開口。

蒼木早已停止敘述,將烤焦栗子餵給貪嘴小龍,壞笑著看它呸呸吐舌頭。

牆上改造後的掛鐘盒探出布穀鳥,又一次打斷了鍊金術士醞釀好的話語。

「有人來了。」她輕快地拎起傘,示意男朋友讓路:「我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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