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陽並沒有欺騙灰發人。

在他的設想當中，血脈的力量完全可以通過精神觀想，將其塑造為經脈體系。

這個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精神干涉，並且還是自我干涉。

在法則苛刻的明世，精神干涉現實近乎不可能。

而在暗能量散溢的暗面，精神干涉幾乎是一種常態。

城市不僅要維持居民的溫飽，還得照看好大多數人的情緒。

萬一發生「集群性負情緒爆發」的精神干涉現實事件，沒準就會因此誕生一頭暗能生物。

普通的暗能生物，只是一種單純的能量生物。

會有著侵蝕的本能，但卻幾乎沒有什麼自我意識。

但因「負面情緒」而誕生的暗能生物，百分之百都有著自我意識，就像是吸收了人類最惡毒的那一部分，邪惡得簡直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如果不加以剿滅，這種天生就有著高度智能的暗能生物，就會很快扭曲腐化，變成任何人都不想面對的【汙染生物】。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汙染的能量依然是暗能的一種，但是相比一般暗能，更具備強烈的侵略性。

假設一般的暗能是侵蝕，那麼這種異化後的暗能就是改造。

會猶如核輻射一樣，向著周圍不斷侵蝕，將周邊的環境乃至一切，在限定的範圍內，改造成【汙染巢穴】。

並在巢穴中，改造捕獲的一切生物，最終引發【汙染狂潮】。

而這一切的源頭，僅僅是人類的負面精神情緒。

這個結果被確定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相信，甚至主動弄死了一大批人。

被故意虐待致死，死亡瞬間的精神絕望投射於現實，最終造就了一大批【汙染生物】，並毀滅了幾十座小城。

死傷更是不計其數。

丂人們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最終得出了「精神干涉現實」、「情緒汙染」、「精神閾值」等各種結論。

正因為如此，哪怕是在最窮的小城，底層人的生存條件依然能夠達到最低標準，並且依然留了一條窄窄的上升通道。

這不是小城的掌權者心善，而是他們也怕引發「汙染事件」，最終來個全城祭天的下場。

精神干涉現實，從一開始就與人的情緒、以及汙染生物、汙染巢穴聯繫在一起。

在大多數人的感覺當中，精神干涉現實大都不還是什麼好事。

所以研究這方面的人並不太多。

並且多數研究的方向，都是想方設法減少干涉、去除干涉。

利用精神情緒的力量來修行？

不是沒想過，而是想過做過的，大都已經變成了汙染生物，早就不在了。

時間一長，這條路被認為是死胡同，也就不意外了。

李博陽倒是知道，為何暗面有關精神干涉的實驗大都失敗。

因為暗能。

暗能瀰漫整個暗面。

雖然有著極強的侵蝕性質，卻又有著讓人難以理解的惰性。

在暗能較少的地方，只要不吸收，暗能也不會主動侵蝕，得益於此，人類才能在此生存。

而在多的地方，暗能卻會漸漸匯聚，變成霧態、液態。

然後，環繞整個暗能高度集中的區域，最終形成了【靜謐區】。

這就說明了一點，暗能是會自然而然的匯聚的。

不僅如此，暗能還會輕易受到人類情緒的鼓動，進而發生某種無法觀測的變化。

侵蝕惰性、自發匯聚、受到情緒鼓動……如果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壓製住暗能的種種天然性質，直接利用暗能，試圖實現精神干涉現實，簡直就等於將人往暗能裡送。

異化、畸變、最終死亡。

所以，想要直接利用暗能，首先就得心靜，感知暗能，但不可吸收暗能。

靜到一定程度之後，再修持觀想法，以維持住這種特殊的心境。

唯有在此心境之下，暗能才不會被沾染上情緒，變化為異種暗能。

等到這一階段徹底穩固之後，再利用已經成型的精神力量，去觸及血脈，利用血脈之力，在體內塑造虛幻的奇經八脈。

當奇經八脈塑造成功，便可真正的引暗能入體，點亮丹田。

一旦丹田點亮完成，奇經八脈就完全有可能由虛化實，成為存在又不存在的特殊體。

暗能將在經脈中按照特殊的軌跡運轉，每運轉一周，被攝入體內的暗能就會被煉化一次。

至多三次，暗能就能被徹底煉化，沉入丹田，化為成長的資糧。

李博陽對此解說得非常詳細。

他甚至講明白了什麼是觀想法，又與灰發人細細說了奇經八脈上三百六十二個穴位，以及什麼是小周天，什麼又是大周天，沒有半點糊弄，說得明明白白。

之所以說得這麼細，並不是李博陽大發善心。

而是為了緣點！

系統雖然在這個世界罷工，就只剩下一個倒計時。

但緣點依然存在。

雖然李博陽並不知道，沒法用的緣點到底還能有什麼用，但多一些總比少一些好。

再說了，這個世界不能用，不代表以後不能用。

反正緣點，多多益善。

元素脈輪就是由灰發人開發的，現在幾乎成為整個暗面最為普及的修鍊方法。

因為對天賦的要求低，對資源的要求更低，雖然會消耗血脈方面的天賦，但對窮人來說這很合適。

哪怕靠時間慢慢磨，天賦再普通的丂人，也將會有那麼一丟丟的自保能力。

而現在，被李博陽稱之為精神八脈法的法門，比元素脈輪更進一步。

不僅不會消耗血脈天賦，反而將其整合。

如果能達到小周天的境界，甚至還能兼修元素脈輪之法——不是作為主修，而是作為技能。

小周天一旦成型。

血脈就等若與奇經八脈乃至丹田徹底綁定。

元素脈輪想要消耗血脈之力迅速成型，就完全不可能實現。

但，血脈之力不能消耗了，丹田中的被煉化後的暗元，卻可以試著頂替。

如果李博陽猜得沒錯，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元素脈輪八成就會變成元素技。

聽完李博陽的描述，灰發人沉默了很長時間。

精神八脈法，如果真如李博陽所述，那簡直就等於開了暗面的先河！

這是人類迄今為止，唯一一種可以直接利用暗能來修鍊的法門。

各個方面都很好，好到有些不真實。

至於精神八脈法，吃/精神力天賦，吃血脈天賦，天賦絕佳者依然有可能在短短數年期間，直接小周天圓滿，被灰發人徹底無視了。

精神八脈法雖然也吃天賦，但卻並不苛刻。

天賦差的，頂多也就修持的速度慢而已。

與元素脈輪相比，這種慢，最多也就慢了五年左右。

元素脈輪能一邊削弱血脈潛力，一邊推著血脈晉級到馭者級，普通人所需時間，最少也得十幾年。

出生五六歲，就開始嘗試修持元素脈輪的比比皆是，而能夠十五六歲就達到馭者級的卻依然稀少得很。

而現在，精神八脈法不過是將這個平均年限，向後推個五年而已，並且不會削弱潛力。

只要是有腦子的，該選哪一個，簡直不言而喻。

灰發人目光複雜的看向李博陽。

李博陽難道不知道，他將精神八脈法說與他聽，就等若說給大夏了嗎？

他肯定知道，但他還是說了。

真是後生可畏。

三天后。

灰濛濛的荒野中，一條驛道向著遠方延伸。

看不到盡頭。

李博陽坐在六足豹的背上，看著不遠處的商隊，有些好奇。

他來暗面，從暗堡到塢城，基本上都是跟著腕錶指針走，走的那是一個標準的直線，就沒走過正道。

壓根就沒碰上過連頭帶尾幾百號人的大型商隊。

開著小拖車的楚胡語見他好奇，一邊開車一邊說道，「走這條道的，都是去巴別塔那邊的。」

「本來，巴別塔附近環境惡劣，不適宜人居住，可誰讓要去巴別塔的人多呢，而且多數都是強者。」

「做強者的生意，可比做一般人生意要掙錢多了。」

「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就在巴別塔附近，鑿空了一座石山，建立了一個小型城鎮。」

「也沒什麼名字，就叫巴別塔據點。」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南榮問若有所思，「所以，我們也要去據點？」

「對。」楚胡語十分肯定的說道，「畢竟關於巴別塔的各種資料、所需裝備、藥劑、符文盤……那裏應有盡有，並且因為特殊的市場環境，以及高濃度的暗能，基本上沒有假貨。」

「市場環境？」李博陽抓住了重點。

楚胡語笑笑，「其實說白了也沒什麼，就是在巴別塔據點石山頂上，開了一個露天的賣場。」

「您也知道，暗面中越高，暗能就越充沛，再加上巴別塔的影響，暗能更是翻了數倍，在這種特殊環境下，那個賣場普通人根本進不去。」

「哦？那為什麼這邊的商隊會有這麼多人？」李博陽掃視了一眼邊上百人多的商隊，「還是說商隊裡有專門站商鋪的？」

楚胡語點頭，「您猜得沒錯，這些來來往往的商隊當中，必然會有一兩個足以進入賣場的強者。」

「反正進賣場賣東西，不需要太多人，反而是運貨需要的人非常多。」

「對於這些商隊來說，貴重物品進賣場，食物等一般資源，直接賣給據點。」

「能進巴別塔的，多是不差錢的，所以巴別塔據點收購糧食等資源的價格一直很高。」

李博陽聽著，對那未見的巴別塔據點，起了一丟丟的好奇心。

他伸手拍了一下閃電，與楚胡語說道，「加速吧，早點到那邊，你也能早點回來。」

還沒等楚胡語回答，閃電就帶著李博陽刷的一下沖了出去，眨眼之間就只能看到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