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正風看著趙豎，表情有些為難，驀地嘆了口氣道：「你怎麼問起為師這個問題。」

趙豎照實說道：「前幾天與盧師弟談起過此事，盧師弟似乎對入世修行很感興趣。」

「看你的樣子好像有所困惑。」

趙豎想了想說道：「徒兒覺得，要是心中有天地，那在哪裏修行都是一樣，世間誘惑這麼多，難免會影響到道心。」

凌正風眼睛一亮，欣慰道：「你竟然能想到心中天地這一層，足以證明你對道的領悟更上了一層，很好，不過既然你對入世有所疑問，那為師就稍微說道說道。」

「豎兒啊，你覺得這個世界被創造之前是個什麼模樣？」

趙豎在六合神君的傳記卷首上讀到過，便憑著記憶說道：「混沌一片，無極無元。」

「呵呵，書上寫得模糊，你自己想過這個問題麽？」

趙豎被問住了，老實回答道：「不曾想過，但是神君本紀中所記載，應當不錯。」

「錯是不錯，可如此寬泛的描述，對我們修真者探尋道之本源可不太友好，不過那畢竟只是傳說本紀，寫書的人估計也沒有這麼大的能耐解釋清楚。老夫修道這麼多年，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溯本求源才能真正觸摸到萬物的核心。」

「好，那就從混沌初開說起，神君創世後開天地，分兩極，升日月，塑萬物。一切皆有對照，天對地，陽對陰，合二者方可為一，而這個一就是我們的世界。」

「如果把我們修行者的世界比作天的話，那所謂的塵世就是地，所以只有天地合併這個世界才是完整的，若隻知天上之興衰，不知塵世之悲喜，我們所求之道註定無法修至圓滿。」

趙豎問道：「師父說的我能明白，可是修真者亦從塵世間來，便是先立地再飛天，又何談不知塵世之悲喜呢。」

凌正風滿意地點了點頭，「確實想了不少，可這世間萬物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說到底，你仍是在看山是山的境界。」

趙豎皺眉道：「看山是山？」

「看山是山，山與天地同歲，此時的你看次山峰便只是一座次山峰。」

「難道不是嗎？師父，您今天說得話可有些拗口，倒像我小時候的教書先生了。」

凌正風沒有在意趙豎的打趣，繼續說道：「歲月更迭，草木枯榮，凡事萬物都會隨著時間的遷移發生變化，你在此山待了近三年，那三年中，這座山所發生的變化又有多少呢，既然發生了變化，那山還是原來的山麽？」

趙豎沉默不語，苦苦思索著凌正風的問題，但完全不得要領。

「山可變，人亦可變，三年前的你與如今的你不管是見識感悟都在發生著變化，又豈能同日而語呢，這便是另一重看山不是山的境界。」

趙豎好像抓到了些什麼，不確定地說道：「雖不可同日而語，但我還是我，其本心並未發生改變。」

凌正風笑著拍了拍趙豎的腦門，「你自然還是你，只是變強了，而追尋這種變化的本身，就是我們所謂的道。所以入世修行一則是修凡塵之道，二則是將兩地不同的感悟歸一結合，以心中之天地印證世界之天地，現在你明白了道的含義了麽？」

見趙豎還是一臉懵懂，凌正風說道：「我曾對你說過你仍未悟得道心，所以一開始並沒有想要在這方面點化你，而是希望你將來可以自行領悟，不過今天你既然問了，也算是機緣使然，你的路還長，自己慢慢悟吧。」

趙豎抿了抿嘴，問道：「那師父您現在在什麼境界中？」

凌正風伸了個懶腰，說道：「我嘛，早已突破看山不是山的境界了，只是在追尋世間本源的路上還沒能靜下心來好好地修鍊，豎兒啊，為師這輩子可能都無法跨過那一步，如果將來你可以，一定要在為師墳前告訴我，我在天之靈也能有所安慰。」

趙豎不想凌正風會突然說起這個沉重的話題，有些猝不及防，凌正風笑笑，「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人都沒了，還操心這些做什麼。對了，明日我將盧秀志支去與他們一起到後山採石頭，你今天好好休息，準備明天沖穴破境。」

說到正事趙豎也拉回了思緒，「師父放心，徒兒已經準備好了，只是火靈根的修鍊不比其他，靈力太過強勢不好控制...」

「密室加上匿靈符，還有為師在場，你還怕靈力外泄被人發現麽，別想太多了，既然我讓你在此處破境，自然有壓製你靈力的法子，怎麼，你害怕了？」

趙豎笑著答道：「本來是怕的，但有師父在就不怕...」

「馬屁精，你回去吧，太晚了那姓盧的小子又要疑心了，唔，他今日好像不在前堂修行...」

趙豎回屋的路上看到前堂的燈火已滅，回到屋中發現大師兄和梅振羽都不在屋內，奇怪地向吳將離問道：「這麼晚了，大師兄去哪兒了？」

吳將離說道：「還不是那個新來的小師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一晚上都不見人，大師兄也沒有感應到他的靈力，一著急，就帶著振羽出門去找了。」

趙豎剛想再問，就聽到屋外開門的聲音，不一會就見林顯聖背著盧秀志回來了，但看盧秀志的面色蒼白，趴在林顯聖身上雙眼緊閉，睡著了一般。

「師兄，這是怎麼了？」吳將離起身問道。

梅振羽跟在林顯聖屁股後面搶先說道：「這小子在後山獨自修鍊也不跟人說一聲，我和大師兄找了好久，當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暈倒了，大師兄給他診脈的時候才發現他體內少海、靈道二脈幾近斷絕，趕忙將他帶了回來。他太能了，不過煉精化氣的境界竟然敢跳著去修鍊氣化神的道法，這可還行。」

林顯聖將盧秀志放到床上，說道：「你們不要動他，他現在體內暴動的靈力剛被我壓製下來，我先去請你們二師姐來看看。」

他剛想出門，趙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說道：「大師兄莫急，師父在山上呢，經脈斷絕是大事，要不然將盧師弟帶到師父那裏去？」

林顯聖面色一喜，「師父在家？那太好了，有師父在就穩妥了。」說完便將盧秀志抱起往凌正風屋內趕去。

過了好久，林顯聖一個人回到了屋內，師兄弟們圍上去詢問情況，林顯聖愁道：「情況不太好，師父說他是修鍊三陽炎總章走火入魔，不僅經脈多出受損，而且很有可能被火靈之力反噬了靈根，能保住一條命已經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