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萍捂著嘴低聲驚呼了一聲，「她的手，快看她的手！」

張曉突然坐了起來，伸手抓住了離她最近的醫生的衣領，潔白的衣服被印上了凌亂的血色手掌印，此時張曉的胳膊上竟出現了好些個紅色的點點，而且還在繼續擴散，也在越變越大，由最開始的小紅點變成了指甲蓋大小的膿包。

祈諾表情逐漸嚴肅，遊戲要在張曉身上做文章了。

她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張曉是高二上學期末轉過來的，因為人沉默寡言，被任何人欺負都不會反抗，再加上祈諾有意引導，那群人欺負的對象很快就從祈諾變成了張曉。

張曉在高二下學期得了水痘，傳染了半個學校的人，英南中學因為這件事，停課了兩個月。

而現在，祈諾覺得，遊戲一定會在現實的基礎上，會做出讓這件事爆發的更嚴重的改變。

祈諾不再繼續看了，她背靠著牆面，說了一句：「從現在開始，你們最好不要接觸任何人。」

楊雲軒不解道：「為什麼？」

「傳染病。」

楊雲軒瞪圓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那個張曉身上的那些痘痘會傳染？」

祈諾淡淡點頭，「走吧，沒什麼好看的。」

楊雲軒跟著祈諾身邊走了，楊雨萍還站在原地多看了幾眼，實在看不出什麼之後，她才忙追了上去。

祈諾沒有回班上，再過一會兒就下課吃早飯了，他們直接去了食堂，買了幾個饅頭還有稀飯一邊吃一邊說話。

楊雲軒吃得兩腮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要是傳染病我們該腫麽辦？」

「皮膚不接觸病原體，戴好醫用性口罩，多消毒。」祈諾想了想又說：「你們可以提前購買一些酒精口罩備著。」

楊雨萍嘆了一口氣，「要是系統空間可以使用的話，那就根本就不用怕了。」

祈諾道：「都是學生，攻擊力弱，再加上需要儲備很多東西，關了空間，這遊戲才會更困難一點。」

楊雲軒咽下嘴裏的食物，連忙說道：「才不是呢，就算是沒有這些，對我們這種普通玩家來說也特別困難，就是在我們第一次見面分開的時候，有個人差點把我弄死，還說我是他的任務，他真的好厲害，我毫無還手之力，不過幸好出來了一個比他好厲害的人救了我。」

祈諾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誰啊，這麼厲害？」

「一個穿著一身黑的男人。」

祈諾手一頓，而後又若無其事地吃著饅頭，語氣平緩，「他說什麼嗎？」

楊雲軒一口喝完了剩下的黑米粥，才道：「有個人需要我們這樣的人，所以不會殺我。」

祈諾笑了一下，「你們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啊？」

「嗯……」楊雲軒道：「我也想了好幾天，才在自己身上挖掘出了一些珍貴的品質。」

祈諾放下了手裏的食物，抬眸認真地看著他，「比如說？」

被女孩子這樣看著，楊雲軒突然害羞了起來，手腳都不知道該在怎麼放，眼睛看著桌子，聲音也小了些，「就比如帥，帥氣啊，善良，有趣之類的。」

楊雨萍嘖了幾聲，有些嫌棄地說：「沒看出來啊，楊雲軒，你這麼自戀的嗎？」

祈諾輕笑道：「不自戀的，說得都挺對的。」

楊雲軒嘴角忍不住上揚，「小仙女都這麼說了，那就是真的了，姐，你弟我想當年高中的時候，那也曾被封為校草的。」

楊雨萍：「……那小鎮上就那麼點人，你也好意思比？！」

楊雲軒不禁小聲嘟噥著，「就喜歡拆我的台。」

「別人都看著呢，成熟一點。」

「我明明很成熟啊。」

楊雨萍連連搖頭，「以後出去別說我是你姐，真是夠丟臉的。」

祈諾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雨萍姐，別這麼說，你們姐弟之間相處時的氣氛真的很美好。」

「是嗎，」楊雨萍不這麼認為，大概是因為二十幾年都這樣過的，也沒什麼感覺了。

下課鈴聲響起，安靜的食堂漸漸熱鬧了起來。

祈諾看了一眼時間，「你們先吃著，我還有事先走了。」

楊雲軒有些戀戀不捨的，搖了搖頭，笑眯眯地說：「下次見。」

「再見。」

祈諾去到操場時要經過籃球場，秦封正在和一群人打球，看見祈諾，他順手將手裏的球丟給了其他人，然後就大步跑了幾步，叫住了祈諾。

「怎麼了？」

秦封撓了撓頭，嘿嘿地笑著，「那個我準備的差不多了，就是這周五運動會結束的晚上。」

祈諾挑了一下眉頭，「選那個時候啊，你不怕被校領導發現啊？」

秦封咧開嘴笑了，清風吹起了他額前碎發，顯得他整個人意氣風發的，「你覺得我會怕他們？」

「行，你說個地方，我把她約過去。」

「就體育器材室後邊吧。」

祈諾點點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提前祝你成功啊。」

秦封看她時不時往操場看，沒忍住問道：「你約了人？」

「對，怕他等久了。」

秦封看著祈諾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副姨母笑，「嘖嘖嘖，是你喜歡的人？」

「說什麼呢，他就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

秦封：「……」

祈諾覺得他看看自己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祈諾不急不緩地開口：「不要亂想，好好鍛煉你自己的英語聽力，把注意力放在你應該放的地方。」

秦封連忙收起心裏的那些齷.齪心思，忙應道：「哦哦哦，我會努力的。」

祈諾拍了拍秦封的肩膀，「好啦，去打球吧，我先走了。」

秦封應道：「好的好的。」

等祈諾走了之後，秦封才後知後覺發現，怎麼好像祈諾更想是一個領導人呢？

祈諾過去的時候，簡言從樓梯上站起來，將手裏的長方形方盒遞給了她，「姐姐，今日份的水果沙拉。」

「謝謝，」祈諾順勢接過，坐在了他的旁邊，「周五運動會來玩嗎？」

「姐姐來嘛？」

「當然啦。」

簡言彎彎眼，「那我就來呀，和姐姐一起。」

祈諾先用叉子插了一個哈密瓜遞到簡言的嘴邊。

簡言微微偏過頭，「這是給姐姐吃的。」

「真的不吃嗎？」

簡言抬眸，對上了祈諾那雙含笑的眸子，半晌，他乖乖地吃了祈諾遞來的瓜。

「簡言啊。」

「怎麼了，姐姐？」

祈諾溫聲說道：「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以前我是覺得自己做得沒什麼錯的，但今天我看到了那個人變成了那副模樣，心裏卻隱隱約約有一些……一些我不太懂的情緒。」

「我意識到，我好像成為了我最討厭的那一種人。」

「但是她先背叛我的，我又覺得這就是她應得的下場。」

簡言道：「姐姐做自己心裏想做的事情就好啦，但我覺得，有些事情是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的，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但不傷害別人的前提是確保自己的生命不受任何影響。」

「姐姐，一個人的性格是日積月累形成的，情緒也是一件件事情慢慢堆積起來的，可能會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而對另外一個人特別壞的態度，所以，一定要學會疏導自己，不要讓自己太過於偏執。」

簡言想了想，又說：「對於你口中的那個人，真正錯的不是你，是那群拉幫結隊欺負他人的人。」

祈諾低聲笑了一下，「但她，一定是最討厭我的人。」

「姐姐，這也沒什麼啊，有人討厭你，但一定會有人喜歡你的，也一定會有人包容你所有的壞情緒。」

祈諾歪歪頭，「你說的很對，會有的。但現在呢，我需要考慮的是，她會不會想殺我。」

畢竟，在遊戲裡，她們倆沒有任何交集。

簡言強調道：「就算她想殺你，你也不會有任何生命威脅。」

祈諾笑了，「為什麼啊？」

「因為會有人保護你的。」

「真的？」

簡言點頭，「一定的。」

祈諾摸了摸簡言的頭，「我相信你。」

祈諾回教室時，還有人在議論早上上操發生的事情。

「我跟你們說，早上那張曉吐的血……吐我身上了。」

「咦……」有人皺著眉頭遠離了幾步，「好噁心啊。」

「真的噁心？」那人說著，伸出兩隻手似魔爪般伸向了那個嫌棄她的人，「那我今天就讓你噁心噁心，哈哈哈哈……」

說著，兩個人就嬉鬧打成了一堆，旁邊還有人見狀，也加入了進去。

祈諾攏了攏身上穿著的校服，坐在了最後面的位置。

周五運動會，高一高二停課一天。

八點，操場上烏泱泱的一片全是人，穿著統一的藍白校服。

周圍都是說話聲，台上校長正在激昂地做著講話，但沒什麼人聽。

祈諾站在隊伍最後邊，也沒人願意和她講話。

上午十點，運動會正式開始。

操場上邊的樓梯一層層坐著學生，個個抱著零食和一些書籍試卷，小部分人在操場下邊近距離觀看比賽，給自己的朋友們喊加油。

今天的太陽大得很，祈諾將校服搭在頭上，靠著柱子漫不經心地看著跑道上跑得飛快的人。

兩個星期，遊戲進行了一半，也該有發展高潮了。

突然，跑道上有人好像被絆了一下，整個人直接就撲倒在了地上。

有人叫了一聲，接著有幾個醫護人員迅速跑了過來，將跑道上的男生抬到了旁邊空曠的地方。

「人都散開，不要圍在一起！」

旁邊有看熱鬧的學生。

「他真是中暑了？」

「好像不是，這天也不怎麼熱的啊。」

「他長得好帥啊，就是臉上都是痘痘，有損形象啊。」

「聽說是最近幾天長的，以前真的可帥……」

談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正在給地上男生做急救的護士忽然被醒來的男生咬了一口，很用力，牙齒深深陷入肉中，血液慢慢流了出來。

那男生身上的紅點也越來越多，像是一滴墨滴入到乾淨的水裏，瞬間渲染開來，被他咬著的護士的胳膊上竟然也出現了幾個紅點。

旁邊的人匆忙去分開他們兩個人。

場面一度變得十分混亂。

正在跳遠的人起跑，然後踩著線奮力一跳，整個人卻直接栽進了沙子裏面，一動不動。

老師忙過去查看情況。

下一秒，一聲尖叫忽然響起。

祈諾將校服穿好在身上利落地，拉上拉鏈，直接從操場這邊跑到那邊去，簡言拿著一個透明盒子，裏面裝滿了切成一小方塊的西瓜。

正走著，就看見忽然跑到他身邊的祈諾。

「姐姐，是操場出了什麼急事兒嗎？」

祈諾拉著簡言的手就往操場上面跑。

簡言有些不解，一雙小短腿飛快的跑著，氣喘籲籲地說：「姐姐，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等一下告訴你，先去小超市。」

路上還有買完東西慢悠悠地往操場去的人，嘴裏一邊吃著雪糕一邊聊著天。

「姐姐，操場發生了事情，我們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們不要過去？」

祈諾淡聲道：「沒有人會相信我們的。」但她的腳步還是減慢了一些，大聲對路上的人喊道：「操場有幾個人無差別傷人，你們還是先不要過去了。」

「哈哈，同學，想嚇唬人也不是這種嚇法吧，編真實一點嘛。」

「就是就是，這年頭誰會相信陌生人說的話。」

祈諾聳了聳肩，看著簡言，她的眼睛像是會說話，無聲勝有聲——看吧，我就說他們一定不會相信的。

簡言笑了一下，「相不相信是他們的事兒，反正我們是說了，走吧，姐姐。」

此時，操場上已經慘叫聲一片，有人瘋狂地往上跑，卻不是被人拽下來，就是被人推下去，甚至還發生了踩踏事件。

小部分人會突然毫無意識的倒地不起，等個一兩分鐘左右，那些人就會帶著全身流膿的包四處追人，追到人了，就會像獵豹抓到兔子一樣，直接用嘴咬在獵物身上。

這種情況維持了將近半個小時，失去意識的人又漸漸的停下來，慢慢的恢復自己的記憶，恢復理智，然後看到自己渾身的膿包，又會尖叫著四處讓人幫幫自己。

倖存者哪裏會幫他們，那種東西不就是誰碰了就會感染上嗎？

人群四散，校園裏一片混亂。

一部分直接往教學樓跑，一部分往圖書館去，還有的人直接跑寢室裡。

只有一棟教學樓是最安靜的，時不時會傳來老師們的說話聲。

高三還在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