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顧瑾墨那輛拉風的摩托車停在了一旁。

溫言從旁邊的小攤販那拿了一件長工裝服遞給黑著臉的顧瑾墨。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衣服上大塊的汙漬。

顧瑾墨的臉黑如焦炭，嫌棄的把衣服丟在一旁：「我不穿。」

「那個。」她支支吾吾道，「真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溫言咬住下唇，滿臉愁苦。

顧瑾墨難得把這種車開出來「裝」一回，她這麼不「識趣」，他肯定生氣。

顧瑾墨看著她緊張的小臉，滿肚子的火氣凝在了心口。

他拿出電子煙，懶洋洋的掀起眼皮，手指修長乾淨，煙霧在他青色的血管上縈繞。

「現在怎麼辦？」他指了指衣服上那一大塊惹眼的汙漬，眼尾帶了一絲冷意。

溫言一時語塞。

她想了想，乾脆揪住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他：「要不你用我的？」

米色長風衣，被她揉成了一團。

脫下衣服後露出她的長睡衣，鎖骨分明，肌膚像牛奶一樣醇白。

初秋的天有些冷，風刮過，他看到她小小的肩明顯抖了下。

「我不要你的衣服。」他擺手，見她臉色蒼白，眯了眯眼，「你暈摩托車？」

溫言一愣，繼而點點頭。

「你騎電動車怎麼不暈。」他若有所思的打趣。

溫言面不改色的笑笑：「你電動車不會騎卻能騎摩托車，我暈摩托車怎麼了，誰讓你開這麼快。」

顧瑾墨漆黑的眼睛掃了她一下。

年紀不小，還挺伶牙俐齒。

她臉色異常蒼白，顯得褐色的眼睛霧蒙蒙和羸弱。

「你臉色不好。」顧瑾墨聲音很淡，目光卻緊盯著她，「我送你去醫院。」

溫言渾身一顫，連忙擺手：「不用。」

真去了醫院，肚子裡有什麼動靜就完了。

顧瑾墨這人，多半會讓她打掉孩子。

雖然她不確定，但孩子的生死不應該由他們決定。

「沒什麼事，暈車而已。」她故作輕鬆的笑笑，「不是說去辦離婚手續嗎？走吧。」

非常明顯的抗拒。

顧瑾墨眉一擰，低聲「嗯」了一聲。

「這裡離民政局不遠。」他看了看手機上的導航，率先朝前走。

溫言咬緊下唇，連忙跟了過去。

或許是沒吃早飯，她的反應尤其大，但這小小的插曲兩人似乎都沒當一回事。

很快就走到了民政局。

溫言心情複雜。

三年了，她以為自己會灑脫，可真到這一天，感受又不一樣。

「辦完手續後，我們就沒關係了。」顧瑾墨的嗓子有些嘶啞，他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深意。

「嗯，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她笑得甜膩。

顧瑾墨還想再說什麼，看到她一臉輕鬆的樣子，心底的疑問終究是沒問出口。

溫言先他一步走上樓梯。

「怎麼了？」見他久久沒有跟上來，她轉頭問。

少女回頭，烏髮紛飛，大大的長風衣裹住她小小的身子，更顯得她瘦弱嬌小。

顧瑾墨的眼睛像剛被雨水沖刷過的岩石，沉默而泛亮。

他走上樓梯，和她並排，金屬質地的聲音冷清勾人：「如果在外面過得不好，你可以回來。」

回來？

回哪？

回他和蘇淺淺的家？

溫言低頭淺笑。

仔細想想，除了蘇淺淺回來後顧瑾墨鐵了心護著她讓自己難受以外，這三年顧瑾墨也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就算是隱婚，他也給了她體面，讓她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好好鑽研工作和學業，在金錢上更沒有虧待過她。

他最大的錯就是不愛她。

可他們結婚本來也就是個錯誤，愛與不愛，不該強求。

是她奢求過多，以為嫁給他能夠感動他，可感情這種事，光靠感動哪能長久呢？

回頭，大概率是不會了。

但顧瑾墨能說出這話，她多少有點安慰。

至少他還算有良心。

「謝謝。」她轉過身，小步跑著上樓。

看著她的背影，顧瑾墨眸光一深。

打過招呼的就是不一樣，簽字等手續一氣呵成。

當拿到離婚證，溫言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三年了，終於和她的愛情告別了。

從此以後，她也能開始新的生活了。

顧瑾墨攥住離婚證，目光一凝，在溫言看過來時，快速放進了口袋。

「我還有事，先走了。」溫言笑著揮手。

她記得醫院就在旁邊

顧瑾墨沒說話，攥得手心出汗了，才緩緩放開那個證件。

而少女離開的腳步輕快，像卸下了沉重的枷鎖。

緊緊咬住的下唇溢出一絲血腥味，終於將他凝固的思緒拉回。

手機振動，小助理髮來了一條消息：「顧總，上次縱火背後的人查到了。」

……

NY市第一醫院。

做完檢查，溫言坐在椅子上等結果。

她正刷著手機，一隻小手拍了拍她腿。

「喂，大嬸，你也生病了？」

男孩紅潤的小臉蛋生氣盎然，濃濃的眉毛下一雙大眼睛像算盤珠兒一樣的轉，明明是個三四歲左右的幼兒，卻裝作一副大人的模樣，長相似乎有點眼熟。

溫言挑眉，也不知誰家的小孩，大嬸這稱呼太難聽了。

「伱得叫我阿姨。」

「你怎麼不讓我叫你姐姐。」小男孩惡作劇的笑了起來，「我家裡的大嬸就像你這麼老。」

溫言氣得呼吸一窒。

現在熊孩子，說話真能氣死人。

「你爸媽呢？你問問他們，到底應該叫我大嬸還是叫我阿姨。」她今天就非要好好教訓下這個破小孩。

「幹嘛，想告狀？」小男孩橫眉瞪眼，「我媽忙著結婚，我爸也忙著娶我媽，他們都沒空，大嬸你真小氣，這種小事就想告訴我家長。」

小事……

沒錯，這的確是小事，但她最討厭熊孩子，要是從小不教育，以後就會危害社會。

聽了他的話，溫言當即明白。

父母到現在還沒結婚，難怪這種性格。

她勸告自己不要氣，就在此時，她聽到了護士叫自己的名字。

結果出來了。

她忐忑的站起，熊孩子撿起一個東西就往外跑。

是她的離婚證！

「你給我站住！」

溫言氣得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