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來到長安縣的縣衙之後。

在發現聚在這裏的人比東市大火之後的廢墟之上還要多。

在縣衙的前院之中，用板凳搭著的木板之上。

十數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正悄無聲息的躺在那裏。

而聚集在縣衙大門之外的許多人，正是這些屍體的親屬。

「嗚嗚嗚，衙差大哥，你就我進去看看吧？我孩子他爹昨晚就在東市裏啊，到現在也還沒歸家，就算是死了，你好歹也讓我看一眼人啊！」

「求求你們放老婆子我進去吧，我不能讓我兒子就這麼躺在這裏風吹日曬啊，你們讓我加進去給他收個屍啊……」

「衙差大哥你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這些苦命人，放我們進去看看吧。」

看著這些聚在衙門口，嚎啕大哭著根本停不下來眼淚的逝者家屬。

陸恆也是由不得心中一緊。

趕緊快步從他們之間穿了過去，直奔縣衙裡走去。

看著陸恆一行人就這樣大步流星的要走進縣衙。

一名穿著皂袍的衙門差役趕緊過來攔著，「喂喂喂，衙門重地不得擅闖！」

陸恆看了他一眼，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是駙馬陸恆，昨天東市起火的那家酒樓是我的，現在唯一在場的酒樓小廝還在你們衙門裏，我要進去找他問話。」

聽完陸恆的話，差役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猶豫了一會之後，這才說道：「那還請您稍後，我進去通報一下，昨夜東市的火災，有朝廷派下來的大官人在調查，我們也做不了主。」

「去吧。」見這衙役說話也還算通情達理，陸恆也沒有硬闖，而是站在了原地，由他進去通報。

隨著衙役快步走進長安縣衙內，不多時，陸恆的熟人程處默快步趕了出來。

在聽說了昨夜的大火是從陸恆的酒樓開始燃起來的之後。

程咬金也是第一時間派人把程處默從鳳鳴山上的學院內喊回了長安城。

直接就讓他在長安縣的縣衙裡獃著。

主要就是為了盯著長安縣縣衙收集來的各種人證物證。

程處默快步走到衙門大門口，也沒時間與陸恆寒暄。

一邊引著他往縣衙內走，一邊低聲給他介紹起了目前的情況。

「今天早朝之上，陛下指派了許國公來負責調查此事。」

「大概午時過後，許國公就來了縣衙。」

「現在正在調查昨夜的人證物證。」

「你進去後先別急著說話，看看他調查出來的結果再說。」

「我爹說了，就算是昨夜真是酒樓不小心弄起了火，你也無須擔憂。」

「看在你往日的那些功勞之上，哪怕幾大世家的人鬧得再凶，最多也不過小懲大誡而已，傷不了筋骨的。」

見程家父子對於自己身上的事情如此上心。

陸恆也不免有幾分感動，伸手拍了拍程處默的肩膀道：

「好兄弟，謝了。」

對於陸恆突然的道謝，程處默微微愣神之後，搖了搖頭，

「既然你都當我是兄弟了，那還說這些幹什麼。」

陸恆在程處默的帶領下，一路來到長安城縣衙的公堂之上。

此時原本歸屬於縣令的班椅之上，坐著一位身穿紫袍外形精幹的老者。

正是李二派來負責調查昨夜大火起因的許國公高士廉。

陸恆走進縣衙時，高士廉正在詢問昨夜最先抵達火場的武侯。

「昨夜你們抵達起火的酒樓之後，發現火勢無法控制。」

「在當時，是誰最先提出要打開坊門，將東市中的所有人等疏散去周圍坊市的？」

被問話的武侯們想了想，為首的武侯站出來回答道：

「回稟國公，是卑職最先提出來的。」

高士廉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問道：

「那麼在疏散的過程中，你可曾派人前去維持秩序？又是否發現過形跡可疑之人？」

為首的武侯猶疑了一下，實話實說道：

「回稟國公，因為當時火勢太大，卑職手上的人手也不夠。」

「所以除了派去負責開門的武侯，並未加派其餘人手。」

「至於是否有過形跡可疑的人，卑職也不清楚。」

高士廉將自己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繼續問其他武侯道：

「那昨夜是那些人去負責打開坊門的。」

高士廉問完之後，四個武侯站了出來。

「卑職負責打開的平康坊坊門。」

「卑職負責打開宣陽坊坊門。」

「卑職負責的常樂坊大門。」

「卑職是去的勝業坊。」

在把負責打開坊門的武侯全部找出來後。

高士廉又再次問了一遍，「那你們在打開坊門之後，可曾發現有形跡可疑的人離開東市？」

幾個武侯相互對視一眼，全都搖了搖頭。

「回國公問話，卑職等人在打開坊門之後，馬上就趕回去繼續救火去了，著實是沒有注意。」

「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高士廉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揮揮手，讓長安縣的差役把這些武侯給全都帶下去了。

事實上，在經過今天下午這一系列的詢問之後。

高士廉基本上在心裏已經派出了這場火災有人故意縱火的嫌疑。

或者說，他實在是找不到能支撐有人在故意縱火的證據。

只不過有人故意縱火的證據他沒找到。

可火災的起因——陸恆的酒樓裡到底是如何失火的原因，他現在也還沒有查明。

於是，迫於無奈，高士廉只能是扭頭又對長安縣縣衙的衙役說道：

「去，把小兕子酒樓那個負責守夜的小廝再帶上來。」

隨著兩個衙役腳步匆匆的走出去，很快，一個衣衫不整，渾身都是煙熏火燎痕跡的小廝被帶了上來。

高士廉雖然已經詢問過這個小廝一遍了。

但此時看見他還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

不由得加重語調對他說道：「齊鴻！本官再問你一次話，這次你給我打起精神來！」

「現在縣衙外可是圍著數不清的昨夜受了災的人呢！」

「不把事情弄清楚，就是你家東家回來了，那也沒法和他們交代！」

「所以，本官問什麼，你就答什麼，趕緊給本官打起精神來！」

高士廉說完之後，又對一旁的衙役說道：

「去，給他打盆冷水來，讓他洗個臉之後清醒一些了我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