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斯此刻說的這些，對於陳長青而言是極大的顛覆。

又或者說，他口中的炁，和自己認知中的炁，真的是一種東西嗎？

前者，是推動一切生命進化的神秘能量，有些類似奇幻構想中的靈氣復甦。

後者？

同樣是一種可以讓生命進化到更高層次的力量。

從性質上來說，他們應該是一樣的。

但為什麼此前自己感應不到炁？又或者說古武流派的進步，其實是另一種形式提升炁的方式，所以異人的進步速度才會比古武流派迅速？

如果炁真的一直存在，並且存在每個生命體內，那是不是就意味著，異人和古武流派的差別不在於對方體內有炁，而在於異人一出生便開啟了中丹田。

不是因為炁，所以才有了中丹田。

而是因為中丹田，所以才有了異人所謂的炁？

陳長青有些湖塗了，他感受著體內澎湃的炁，此前因為頓悟，愈發凝實的靈魂力量開始向四周擴散，他在感悟這方天地，希望可以觸碰到代表著炁的這一條進化法則。

從花草樹木，到魚蟲鳥獸。

哪怕是荒無人煙的沙漠，也有生命活動的痕跡。

但這一切是徒勞的！

陳長青實力很強，他的靈魂強度甚至不次於圖斯。

在強度方面，三面神絕對是當前世界最頂尖的，但即便如此，他也做不到不依靠科學器材，便能察覺到生物體內的炁，所以他什麼也發現不了，只能喃喃自語道：

「炁……難道說真的無處不在嗎？」

圖斯點點頭，他並沒有給陳長青過多的思考時間，語氣無比堅定的表示：

「當然！這是最古老，也是最偉大的變數。」

「文字和圖像都無法記載，但就是因為炁的出現，讓生命有了向更高層次進化的可能。」

陳長青沉默了，腦海中各種思維碰撞，圖斯的這些話在顛覆他的理念，甚至是在顛覆他眼中的世界，胡言亂語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被影響到了。

劇烈的呼吸，陳長青面容變得猙獰。

宗師之所以強大，不單單是因為強大的實力，更重要的是武學理念！

所以信念動搖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特別是到了陳長青這種知行合一的境界，輕則元氣大傷，重則命隕當場。

陳長青很清楚此刻自己的狀態有多危險，他緊握著拳頭，努力平復著心緒，一團團炙熱的鼻息如同白色長龍一樣從鼻孔噴出。

他在強迫自己冷靜，通過其他方式來轉移注意力，從而讓大腦停止這方面的思考，但思維是最可怕的病毒，沒有任何藥物能治療，人類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扛。

一秒，十秒，百秒。

足足過了一千兩百次呼吸，滿身大汗，面色蒼白的陳長青終於緩了過來。

他心有餘季的看著不遠處這位書卷氣息的男人，心中對圖斯的危險等級再次拔高了一個檔次。

如果說對方是用實力擊敗自己？

技不如人，陳長青沒什麼好說的。

但對方用理念戰勝自己，僅僅是言語，便差點讓自己道心崩塌。

這是碾壓，是雙方在境界這個層次上的差距，陳長青童孔收縮，戒備的盯著圖斯——決不能讓對方繼續說下去，不然自己很有可能會死！

雙方的差距太大，不止是實力，同時還有境界上的差距。

陳長青已經意識到圖斯的強大和危險性，他打算強行轉移這個話題。

可即便如此，看著眼前的圖斯，他仍然免不了眼神戒備，全身緊繃：

「有一就有二，下一個偉大的變數是身體吧？」

另一邊的圖斯？

這個一身書卷氣息，在陳長青眼裏卻如同一位魔王的恐怖存在，他深深的看了陳長青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恍忽間似乎聽到了圖斯嘆了一口氣。

帶著幾分遺憾和不盡興，似乎還有幾分期待？！

但這一切太快，太模湖，完全就是一閃而過，還沒等陳長青讀懂圖斯的眼神，便聽到他緩緩說道：「或許吧，但就人類而言，我更傾向於兩頭並進，而且最先突破的是靈魂。」

陳長青心中長鬆了一口氣。

若是圖斯繼續剛才的發言，他絕對轉身就走，哪怕是直接交戰也在所不惜。

而對於圖斯後面說的這些？

陳長青沉思了片刻，隨後苦笑了一聲：

「你有沒有想過，我今年才三十四？」

這句話讓圖斯愣了一下，這是他臉上第一次出現如此驚愕的模樣。

看著眼前這位有資格和自己論道，甚至讓他無比欣賞，認為是同層次的強者，很多時候他下意識認為對方和自己一樣，可實際上他才三十四歲，一個理應在這條道路上還懵懂無知的稚童。

深吸了一口氣，圖斯臉上的驚愕收斂，他很認真的看著陳長青：

「抱歉，是我著急了。」

陳長青被圖斯的反應驚了一下，其實在此之前，他曾想過圖斯是否是故意的？

畢竟兩人的關係……

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敵對。

但此刻圖斯誠懇的道歉，反倒是讓陳長青感覺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連忙擺擺手：

「這是我的問題。」

圖斯這邊則沉默了，他的表情帶著遲疑，也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時不時抬頭看向陳長青，眼神十分糾結。

直到某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

「接下來我要說的東西有些狂妄，甚至是駭人聽聞。

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能聽懂，也不確定對你是否有影響，雖然我知道現在停止這一切將會是不錯的結束，但我已經很久不曾和人交流了。

很抱歉，這條路太孤獨，我希望能找到一個能聽懂我在說什麼的人。」

說著，圖斯誠懇的看著陳長青：

「當然，如果你感覺有什麼不適……」

陳長青想了想，隨後開口道：

「我會提醒。」

圖斯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

「多謝。」

隨即，這個第一次見面，極度危險，差點讓陳長青道心崩塌，同時又給人一種亦師亦友感覺的男人，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緩緩說道：

「物理有一個定理叫做熵增，即萬物都將毀滅。

克勞修斯真的很優秀，他的熵增定律為我打開了一條通往更高層次的道路，也讓我開始思考生命的本質是什麼？生命的目的是什麼？」

感謝數年前的積累，陳長青曾經有段時間癡迷學習，甚至想過在喬布斯之前發明智能手機，讓國家提前進入到智能手機時代，而在這一過程中？

他一個人學習了很多有用的，沒用的知識。

閱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書籍是一個人知識的結晶，閱讀一本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相當於你在和這本書的作者對話，長時間的閱讀，讓陳長青有了極其深厚的知識積累。

所以在圖斯話音落下後，陳長青思索著說道：

「延續？」

圖斯點點頭，看向陳長青的眼神愈發的欣賞：

「沒錯，就是延續，一切生命，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亦或者細菌病毒。

一切存活的生命，都有一個目標——延續！

在無法延續生命的情況下，儘可能的延續基因，所以就有了交配，在延續了基因之後，便儘可能的的延續生命，於是就有了進化。

不說古往今來，就單百年內的人類，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長生不死。」

陳長青搖搖頭，困惑不解的看著圖斯：

「所以？」

直到下一刻，他聽到了一個十分不可思議，甚至是無比瘋狂的回答：

「人會追求永生，動物和植物也會追求，為什麼宇宙就不能追求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