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嬌壓下心中的疑惑，笑著道：「出去走走也好，我過兩天也要去江南，說不定我們還能碰巧遇上呢！」

顧丹雪眼睛亮了亮：「真的！」隨即想到什麼，道：「那豈不是就剩靈靈一個人留在京裡！」

沈明嬌給她倒了杯花茶：「沒事，她不會無聊的。」

話音剛落，崔靈靈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說我什麼呢？」

她此時已經懷孕到六個多月，肚子高高隆起。沈明嬌每次見她挺著個大肚子跑來跑去，都有些心驚膽戰。

「說你壞話呢？行了，你就不能慢點走！」

崔靈靈無所謂的擺手：「放心，這小子皮實著呢？」

說完一屁股坐下，隨手倒了杯花茶一咕嚕往嘴裏灌：「今兒天氣不錯，阿嬌姐姐我們出去逛逛吧？聽說城南新開了家兵器鋪子，上回太醫不都說了，孕後期要多走動的嗎？」

沈明嬌白了她一眼：「我覺得大可不必，你每天走動的量都趕上人家半個月了！」

三人出去痛痛快快的逛了一圈後回來，有用沒用的東西買了一大堆。

沈明嬌讓人把這些東西歸置好，這時有小廝來報說溫衡找她，沈明嬌便又去了前院。

「先生怎麼這時候找我？」

溫衡對她傾囊相授，兩人原則上算是師徒，不過她總覺得師傅這個稱呼有點怪異，便折中叫了先生。

溫衡坐下喝了口茶：「我這次回京，其實是受人相托。」

沈明嬌在他對面坐下，靜聽下文。

「我早年遊歷時，曾被國舅爺衛澈所救，這次他找到我，請我給他夫人看病。」

沈明嬌看著他的臉色問：「難道衛夫人的情況很不好？」

溫衡皺著眉點頭：「情況很嚴重，我當年還是太醫時，便去幫著看過，那時她雖時常受刺激精神恍惚，可情況並不算糟糕，可如今他卻有很嚴重的自殺傾向。」

沈明嬌猶豫著問：「比丹雪當時的情況還嚴重？」

溫衡擺了擺手：「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顧姑娘只是一時轉不過彎來，而衛夫人則是遭逢大變精神徹底崩塌。基本算是葯食罔顧。」

「所以我這次來是想請王妃幫忙過去看看？」

沈明嬌指指自己：「我！先生您開什麼玩笑！您都沒辦法，就我這學了幾天的半吊子水平能有啥用！」

溫衡嘴角溫和的彎了彎：「別妄自菲薄，我說過王妃你在這方面的天賦很高。而且或許也只有你能看出問題。」

沈明嬌聽出了他話中之意：「你是說衛夫人這病有什麼蹊蹺？」

「具體我也解釋不清楚，得等王妃看過人了再說。」

……

翌日，沈明嬌便和溫衡一起去了國舅府。不同於別的高門貴府花團錦簇，若不是有皇后這層關係在，眾人都快遺忘了京城還有座國舅府。

沈明嬌嫁進皇家這麼多年，包括前世，隻去過國舅府一次，而沒記錯的話，就是在一年後，衛夫人病逝，國舅府也隻草草辦了喪事。

之後過了頭七，無牽無掛的衛澈便又出門遊歷，幾乎再沒回來過，許多人都私下傳，國舅爺這是悄悄出家了。

國舅府的管家把兩人迎了進去，沈明嬌看他一把年紀又戰戰兢兢的模樣，便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由溫衡領著往主院而去，一路上所見，偌大的府裡到處透著冷清蕭條。

沈明嬌聯想到皇后，好奇問：「曾聽人說先生當年治好了皇后的病，所以才有了名聲，後被陛下招入宮做了太醫，不知皇嫂當年得了什麼病？」

不怪她好奇，因為璟和帝把皇后保護的太好，所以皇后雖已年過四旬，眉宇神態有時卻還仿若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女，這並不單指容貌。而是說她未像大多婦人那樣婚後經歷過許多人情世故的磨礪，

因此按理來說，這樣的情況下，皇后該是生活順遂的，除了先太子的離世。不過明顯時間對不上。

見溫衡沉默，她訕訕擺手道：「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溫衡瞅了她一眼：「倒也沒什麼不好說的，當年皇后生太子時，其實懷的是雙胎，不過雙胎一般都不好生，反正最後太子活下來了，另一個孩子沒保住。

據說當時皇后不知怎的正好看到了那孩子的死狀，精神刺激之下差點血崩。後來月子裏也總是鬱鬱寡歡，

我當時剛入京城，有個世交叔叔在太醫院，知道陛下煩憂此事，便把我引薦了過去。不過皇后的情況並不算嚴重，只要耐心開導又有太子要撫育，沒半個月便好了。」

沈明嬌聽的震驚不已，不過他的關注點顯然與溫衡不同。

「沒想到皇嫂當年懷的居然是雙胎，那會不會……」

一看她這樣，溫衡不用猜都知道她在瞎腦補什麼？

「別瞎想，沒有什麼陰謀詭計，那孩子是真的沒了。」

沈明嬌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這也是正常懷疑好吧！」

真不怪她陰謀論，畢竟從古至今涉及宮妃生產懷孕之類，都少不了各種妖蛾子。且按時間來算，那時璟和帝剛登基不久，前朝后宮都還沒來得及肅清。

兩人來到主院，衛澈已經等在那了，一身天青色廣袖長衫，配著他清冷的眉目，讓他整個人顯得飄逸出塵，仿若謫仙。

他沖著溫衡淡淡拱了拱手，說了句「麻煩溫大夫了」。看見一同跟來的沈明嬌，面上神情也沒多大變化，只是上前躬身行了個禮。

溫衡問：「這兩日夫人情況如何？」

衛澈搖了搖頭：「還是那樣。」

話音剛落，便有丫鬟慌慌張張過來：「伯爺，夫人……夫人又發病了……」

衛澈趕忙站了起來，沈明嬌兩人跟著他直奔後院專門辟出來的屋子。

還沒走進，遠遠便聽到一陣女子淒厲的尖叫。衛澈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腳步卻不由自主加快了。

推開門，只見一個髮髻凌亂的女子低著頭狠狠往牆上撞去，被身後兩名僕婦死死地拉住了。女子發出淒厲的哀嚎，卻是口不能言。

沈明嬌掃了眼屋中擺設，屋裏被收拾的很乾凈，除了靠牆位置放了張床榻外，其餘什麼都沒有。且床角各處都被包上了軟布。顯然是防著衛夫人自殺。

溫衡上前試圖按壓催眠，卻被女子蠻橫的躲了過去。

眼見著場面愈發混亂，衛澈皺著眉吩咐人熬了凝神湯送過來。

沈明嬌收回視線，見那女子喊的嗓子都啞了，她上前幾步，拿過一旁丫鬟托盤裏的茶碗重重敲擊了下，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女子下意識的順著聲音望過來。

沈明嬌聚攏心神，靜靜盯著對方的眼睛。不多時女子漸漸安靜下來，渾濁猩紅的瞳孔一點點渙散。一旁的婆子趕忙將人扶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