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丹雪看著女子躺在地上睡著，她重新回到柴垛子旁，剛躺下沒多久，一個滿身酒氣，搖搖晃晃的男人進了屋。應該就是花花所說的繼父。

不多時，屋裡傳來一陣叮鈴咣啷，夾雜著男人的咒罵。顧丹雪心裡有些發怵。

然而接下來，屋裡傳出女子痛苦的悶哼。夾雜著男人兇狠的打砸。

顧丹雪緩緩站起身，盯著緊閉的屋門，一顆心高高提著，總覺得她該做些什麼？卻又躊躇著不敢上前。

可男人打得越來越凶，她聽著女子淒厲的慘嚎，不由攥緊了衣角。直到她聽到花花慘烈的哭聲，她再也忍不住，撿起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一把推開了門。

屋裡，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一腳把花花母親踹倒在地，他卻由還嫌不夠，口中罵罵咧咧的沖著花花舉起了拳頭。此時男人背對著門。

顧丹雪一咬牙，抄起木棍對著男人的後背狠狠一揮。

因著八歲那年，父親送她一套投壺架子，她苦悶時總是偷偷的練習。許是她在這上頭有天賦，她的準頭天生就比旁人敏銳。

看著男人在他面前緩緩倒下，她茫然的舉著手，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把人給敲暈了！

……

別莊裡，沈明嬌聽完護衛的稟報，重重的舒了口氣。

顧丹雪的問題爭結在於她被馴化的過於自卑懦弱，即使心裡有再多想法，也不敢說不敢做。

可從她前世今生決絕的自殺中可以看出，她的本性並不軟弱。

自殺也是需要勇氣的，真正天生懦弱的人只會逆來順受渾渾噩噩的過一生，

顧丹雪缺的只是邁出第一步的勇氣和意志。

顧昭聽到女兒終於能吃進去東西了，也是大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擔心道：「要不我還是讓人查一下胡家三口，還有那個花娘。」

沈明嬌擺手拒絕：「順其自然吧，太刻意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他們自然不可能真的把顧丹雪一個人丟在那裡，暗中派了好幾名武功高強的護衛守著。

想到剛剛聽護衛稟報的，自家女兒一棍子放倒了一個成年男子，雖然是個喝了酒的醉漢，卻還是讓顧昭感到不可置信和欣慰。

沉默了良久，他忽然嘆息著說：

「這幾日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把她送回京城，一直留在邊關，如今鏡框是否會不同？丹雪是否也不會變成這樣？」

沈明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

又過了三天，沈明嬌回到王府。聽暗中的護衛稟報，顧丹雪這幾日都住在胡家，由活潑開朗的花花帶著，因為覺得過意不去，已經跟著胡大娘一起擺攤。她的心也算放下了大半。

崔靈靈問：「那我們什麼時候接她回來？」

沈明嬌捏著手中針線，頭也不抬道：「不急，寧遠候府她又不是找不到？等她想回來了，自然會回來。」

到了那時候，她才算真正走出過去陰霾，可以勇敢的面對這個世界。

崔靈靈便也沒再問，掃了眼堆滿一桌子的皮毛料子，挑眉調侃道：

「給殿下做的？你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給你家那位做衣服的嗎？」

沈明嬌臉色都不待變一下的：「女人生氣時說的話怎麼能當真！」

「行吧！不過這都快開春了，做大昶披風也不合適吧！」

沈明嬌熟練的量著尺寸：「聽說北地那兒冷得很，現在還下雪呢？起碼要得四五月才能暖和起來。」

崔靈靈沒去過西北，「聽說西北那邊好馬特別多，等以後有機會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沈明嬌也挺想去的，雖然知道邊關苦寒，可在府裡經常聽鐵柱他們講邊關之事，再加之封黎笙每年都要去好幾個月。對於邊關，她便總有些嚮往好奇。只是……

她遺憾的搖搖頭：「等你生了孩子，讓秦宴陪你。反正我是去不了。」

這時海棠掀簾進來：「姑娘，殿下的信到了。」

沈明嬌放下尺子，隨手接過，

崔靈靈猶豫著站起身：「要不我先迴避一下。」

沈明嬌擺了擺手：「不用，你又不是旁人。」

說話的功夫，信已拆開。看完。沈明嬌臉上的神色變換不定，憂愁夾雜著喜悅。

崔靈靈忍了忍，終是沒忍住好奇，問：「你這一會笑一會皺眉的，到底什麼事啊！」

沈明嬌放下信紙，掃了眼已然快裁剪好的皮毛，懊惱的抓了下頭髮：

「你說他這信怎麼不早幾刻鐘送來呢？白瞎我忙這麼久！」

崔靈靈見此猜測：「你家殿下要提前回來？」

「不是，他說接到陛下秘旨，直接帶人暗中去江南，不過對外卻得瞞著。」

崔靈靈瞭然，前幾日抓到的黑袍人已經交給了璟和帝，想來是派封黎笙去荊州查裕王謀反之事。

涉及這等隱秘之事，兩人識趣的沒再細說。

崔靈靈不解：「那你高興什麼？難不成你也要去？」

沈明嬌點頭：「殿下信裡說他大概一個多月後抵達江南，到時候會派人來接我過去。」

崔靈靈聽得很是羨慕，手摸了摸肚子，遺憾地道：「那你豈不是趕不上我生孩子？」

她如今懷孕已快近六個月，而封黎笙這一趟去江南，任務絕不會輕鬆，很可能得好幾個月才能回來。

沈明嬌擺擺手：「沒事，等你寶寶生下來，我給他做最好看的衣服。」

兩人閑聊了一陣，眼見著日暮西斜，下了衙出宮的秦宴準時過來接人。兩人雖已和好，可因著一些原因，依舊住在肅王府。

快晚飯時，鐵柱過來：「王妃，您之前讓查的關於錦繡坊之事已經查清楚了。」

因為之前錦繡坊模仿漂亮閣馬面裙之事，讓沈明嬌心生疑慮，便吩咐鐵柱詳細查一下錦繡坊及其背後的東家，只是因著錦繡坊的東家在江南，所以頗費了一些時間。

沈明嬌讓海棠給他倒了杯茶，鐵柱端起隨意抿了口，道：

「錦繡坊的東家姓葉，在江南一帶生意做得很大。如今主事的是葉家大少爺葉琛。這個葉琛據說是天生的經商奇才，六歲不到就會打算盤。

至於王妃讓查的那個春桃。葉家雖然是葉大少爺當家，可他有個叔叔，是葉老夫人的老來子，老兩口自然疼得緊，葉二爺負責京城這邊的生意。

比起葉大少爺，葉二爺經商能力隻算平平，好在也沒出過什麼大紕漏。不過他這人有個毛病，就是愛逛花樓，春桃是他養在外的一個外室，跟著他有七八年了。

一個多月前，這春桃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葉二爺同意她去東街的錦繡坊做掌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