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個笑得無憂無慮的小公主，這段時間裏，她又是經歷了多少，才會坦然地說出那樣無奈的話。

萊斯特十指又收緊了幾分，這次以後便不再說話，任這個活潑機靈的小姑娘再怎麼搭話，他都一聲不吭，沉悶地走完剩下的路。

只是這一路當然不會那麼太平，他們很快就遭到了追殺，還是身為嬌陽的同族人類的追殺。

由於嬌陽帶著面具，所以他們把她當做了她身邊那隻吸血鬼的同族。人類對吸血鬼當然是痛恨無比，看到面前那兩隻落單的吸血鬼，他們發動了最強的兵力對其進行捕殺。

這時候萊斯特就倒大霉了，他要一邊對付那些身懷異能的人類，一邊留意嬌陽的動向，防止她找到機會，向她的同族求救。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嬌陽好像並沒有這樣的打算，相反還十分擔心地觀察著自己。

因為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所以單純地不希望他出事嗎？

萊斯特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

她還是一如既往，沒有改掉容易心軟的毛病。

可惜他根本配不上，吸血鬼比她想像的，還要自私和卑鄙地多。

...

等這場戰役平息下來，望向四周倒了一地的屍體，萊斯特收回剛才催動異能的手，壓低聲音，率先往前走去：「走吧。」

嬌陽眨了眨眼睛，她剛才親眼看著萊斯特發動異能，四周的那些灌木石頭全都騰空浮起來了，可以由他的意念操控。

「你好厲害呀。」

嬌陽彎起雙眼，笑眯眯地由衷讚歎：「這就是異能嗎？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要是...我也能擁有就好了。」

小姑娘笑得燦爛又明媚，雙眼像水晶一樣明亮又晶瑩剔透。

萊斯特的步伐頓住，收緊了拳頭。

「好嗎？」他揚起嘴角，暗自嗤了一聲，眼底暗沉，「這可是用來殺人的。」

「殺人也分好壞呀，」嬌陽又眨了眨眼睛，反駁道，「有人為了害人而殺人，也有人為了救人而殺人，是不一樣的。」

「那你覺得我現在是在殺人，還是害人？」

萊斯特回過頭，冷冷地嗤了一聲，看著她眼裏對自己綻放出的亮光，還有不知不覺露出的仰慕和依賴後愣住。

他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收緊雙拳，故意惡語傷人道，「小姑娘，你該不會覺得我現在救你，擋在你身前，就覺得我是個好人吧？別天真了，我可是隻吸血鬼，殺的都是你的同族，如果不是王的命令，我壓根就不會顧及你的死活，甚至還會在遇到你的第一時間，就把你的血給吸...」

萊斯特看到她眼裏露出的傷感和失望，心臟微窒，原本說話的語速也逐漸慢了下來，直到停止。

他糾結又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深深嘆了一口氣。

「走吧。」萊斯特轉過身，發誓不再看她一眼。

「你說的是真的嗎，」嬌陽追上來，注視著他的眼睛，「要是鬼王不命令你保護我，你就會對我的生死視而不見，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在你面前死掉嗎？」

萊斯特抿緊殷紅的嘴唇，不說話。

很可笑不是嗎？他為什麼要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類，他可是吸血鬼啊...

可是萊斯特說不出話來，胸口壓抑得感到窒息，他唯有沉默。

「好吧...」小姑娘眼裏的失望更深了，她沉默一會兒，鼓足勇氣繼續說道，「即使你剛才，在我面前殺了人，我也不覺得你做錯了。因為是那些人先攻擊你的，你只是反擊了而已，更何況你還要保護我...而且，其實很早以前，我也認識過一隻吸血鬼，他和你身形很像，他告訴我，其實在戰爭面前，人族和吸血族都有自己的立場，不能隻用誰打了誰就判定誰對誰錯。」

萊斯特眼瞼顫了顫。

「那隻吸血鬼用來迷惑你的話，你也願意相信嗎，有沒有覺得自己太好騙了。」

嬌陽陷入思索：「我開始也不願意相信，甚至還有點兒生氣。我想著，吸血鬼殺死了那麼多人，他居然還幫吸血鬼開脫。可是我後來回去，仔細思考了一整夜，發現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雖然吸血鬼殺了很多人，可人類不也殺了很多吸血鬼嗎？這個世界有生物鏈，對於人類來說，雞鴨魚鵝是事物，所以人類豢養它們，把它們作為食物。

可是對吸血鬼來說，人類同樣也是食物，參照人類對於雞鴨魚鵝的做法，吸血鬼會那麼做，好像並不太難理解。只是...人都有私心，肯定都希望自己的族類贏，誰也不甘於成為家畜。這場戰爭與其說是正義的戰爭，還不如說是種族之間為了爭奪大陸統治權的戰爭。人類為了捍衛自己的地位沒有做錯，同時想要爭奪人類地位的吸血鬼，也同樣沒有錯。」

萊斯特沉思一會兒：「這樣荒唐的話，你還思考了一整個晚上，可能也就只有你會相信。」

「我當然相信，」嬌陽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因為這是他說的話，只要是他對我說的，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奉為真理。」

萊斯特愣了愣，抬起眼，猝不及防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他的呼吸微微窒住，心跳跳得飛快，就在這個時候，手臂猝不及防傳來一陣劇痛。

「你受傷了？」嬌陽略微詫異地低頭，自發奪過他的手臂，挽起他的袖子，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傷口。

萊斯特一把將手臂抽回。

聲音冰冷：「沒事。」

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和人類本就無法相提並論。就連斷手斷腳，只要及時找回保存完好的斷肢，都能完好無損地安上去，更別說只是受傷流了點血。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顯然不知道這個事實，發覺萊斯特受傷以後，她表現地異常憂心：「可你流了那麼多血，對身體一定會有影響吧。不如我們現在休息...」

「不用。」萊斯特聲音更加冷酷地拒絕，斷絕任何情感，不讓自己有任何的機會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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