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也是可悲。娶了一個瘋子女人回來，結果生的女兒還是個瘋子。

不是說這種後天發病的，遺傳幾率很小嗎？

「我會乖乖吃藥的，爸爸。」嬌陽伸手把葯接過，低垂的眉眼，神態顯得有些失落。寬大的外套披在身上，顯得身形愈發纖細瘦弱。

盛祥林死死盯著自己的這個女兒，腦海裡想到蔣醫生的話：「要是治療不成功，可能會導致一系列嚴重的後果，對這個社會的危害性也是巨大的。」

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兒，心底裡笑話醫生危言聳聽。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就是這樣，為了能多賺點錢，或者是為了體現出自己的職業有多麼神聖偉大，往往故意把一些小問題複雜化，恨不得患者家屬一群人把他當菩薩供著。

他才不會上當。

即使出了她母親那件事，知道以後震驚地令他好幾天回不過魂來。不過現在看來，女兒還是很乖，如記憶中的那般乖。

盛祥林臉上的表情放鬆下來，身子微微往椅子後面靠去。可不知道為什麼，蔣司成那些話，還是隱隱縈繞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甩了甩頭，然後突然轉變成一副慈愛的神態，將一張邀請函放到嬌陽面前：不就是哄小孩子開心？他生意場上混那麼多年了，就連各家集團裡的大人物都搞得定，還怕搞不定他女兒？該做的他還是會做，不該做的...誰也別想往他身上撈金。

「這是什麼？」嬌陽怔愣一瞬，比起好奇這張邀請函的內容，更令她詫異的是父親十幾年來，第一次對她露出那麼溫和的神情。

「打開看看。」盛祥林沖她微笑，與此同時也在觀察著她。只要讓這樣一來，那兩個什麼莫名其妙的副人格，就不會再出現了吧。

嬌陽低頭打開，然後驚訝地看向他：「爸爸？」

這是薄家晚會的邀請函。薄家...是不是代表，雲禮也會在...

盛祥林點頭，滿眼裡盛載著慈愛，伸出手去摸她的腦袋：「別以為爸爸不關心你。這些年，你對薄家那小子的感情我都知道。」

嬌陽可能是不習慣，所以最開始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然後定住。她喜悅地點頭，眼裡十分感動。

所以...您是明知道我喜歡薄雲禮那麼多年，看著眼裡，卻還是兩眼漠視、無所作為嗎？那究竟是作為一個父親的關心，還是另一種更深程度上的漠視。

她在男人安撫的手掌下微笑著，笑容十分優雅得體，是從小被媽媽教育出來的，身為盛家大小姐該有的儀態。

媽媽已經死了...您什麼時候死呢？我最親愛的爸爸呀。

「薄家的家主薄紳與爸爸我是故交，他的兩個兒子為了繼承權明爭暗鬥好幾年了，他也一直沒有打定主意，究竟把位子傳給大兒子，還是二兒子。所以這個時候，你爸爸我的態度，就至關重要。」

盛祥林看向嬌陽，對著她疑惑的目光，突然笑起來：「這場薄家舉辦的晚宴，只是個幌子。事實上，爸爸我，還有薄叔叔，會在那場晚宴上宣布，盛家和薄家訂婚的消息。」

「訂婚？」嬌陽略微怔住，然後眼中狂喜，第一次感覺天大的餡餅砸到她頭上，幸福地暈暈乎乎。

她雙頰微微泛紅：「您是說，讓我和雲禮...可是他會願意嗎？我喜歡他真的好久好久了，可是他好像...對我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想到那天在學校裡表白後反倒自討沒趣的場景，嬌陽雙手緊張地絞了起來。

已經丟過一次人了，她可不想在薄家的晚宴上，當著自己的心上人再丟人一次。

「傻孩子。」

盛祥林無奈地搖了搖頭，深感薑還是老的辣，比起薄家那個圓滑世故的孩子，他女兒真的太實誠，還需要很多歷練。

「我說了，薄家那兩個小子鬥得厲害，所以這場商業聯姻，無論落到誰的頭上，都註定了那個未來繼承薄家的人是誰。那小子既有求於我們盛家，那這場婚約，他不敢不答應。」

說到這裡，盛祥林心中暗自得意。這樣一來，他既控制住了他的未來女婿，也就代表控制了未來的薄家，還哄好了他女兒，讓她記得這一份人情。這筆生意，怎麼看怎麼劃算。

「真的，雲禮同意了嗎？他親口說的嗎？」嬌陽第一次顧不上儀態，喜悅地一把抓住父親的手臂，得到他微微叱責的目光後，才悻悻地將雙手收回來。

「放心，事先當然已經打好了招呼，盛家與薄家的面子不容有失。不過話說回來，就他現在的局勢，就是我們沒找上他，他恐怕也會上門來打你那裡的主意，那小子賊精著呢，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這樣一來，你可以放心了吧？爸爸一出手，薄雲禮那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所以說...最後知道這一切的人，結果是她，對嗎？

就連薄雲禮都有人提前問過他願不願意，卻沒有人在意她呢。難道，是她最親愛的爸爸想給她一個驚喜嗎？

眼前這一幕，父慈女孝。

嬌陽感動地望著父親，多年來父女之間的嫌隙，終於在這一刻冰釋前嫌。

「好了。」盛祥林忍不住又摸了摸他女兒的腦袋。再怎麼樣也是他女兒，他不能不管她。

「去吃點水果，然後吃藥吧，吃完葯記得睡一覺。」

「好。」嬌陽乖乖軟軟地應了一聲，拿著葯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輕柔踱步。

在身形消失在他面前後，她的步伐逐漸變得一蹦一跳，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燦爛明媚，就像個心情異常愉悅的孩子，詭異無比。

她回到房間裡，望著手裡的幾瓶葯，低垂的睫毛下，眼底變得幽深詭譎。

「我可沒有病...是你該吃藥了。你和姚百合那個女人一樣，都該吃藥了...」

...

嬌陽穿著夏季的黑白短裙，外面披著黑色外套，烏黑濃密的長發披散而下，模樣像極了一個溫柔美麗的長發公主。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頭的陽光打下來，使她半張面孔陷入陰影裡，而另外半張迎著陽光，完美柔和的側臉，早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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