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一次以後，他恐怕...再也當不成你的樹了。」雲棠之把手放在桌子上，眼底流露出深深難過的情緒。

「他是怎麼丟的...我是說，他是以什麼方式救的我。我記得那個時候，整個山莊都快要塌了，只有他沖了進來。之後怎麼了？」嬌陽將目光轉向他。

「你知道煞血魔功嗎？這曾是出自異域的功法，非王室中人不外傳。被先盟主的部下奪了去，之後一直安放在盟主府。明期四年前欲取回此物，奈何隻留下卷，不見上卷。」雲棠之墨色的雙眸注視著她，像要把人就這麼勘破似的。

「那個時候山洞塌下來，他用內力震碎了那些即將砸在你身上的巨石，但是卻讓你們一起被積石形成的山洞困在了裏面。我不放心跟過來看，所以當時我也在場。即使暫無性命之憂，可是石塊隨時有塌下來的風險，關鍵時刻...就是明期使出了煞血魔功，將我們平安送了出來。」

聽他這麼說，嬌陽略感心虛，眨了眨眼睛。當時誰知道是誰的，反正她先一步得了，那就是她的。

「可...如今世間煞血魔功隻餘下卷，不見上卷，他如何習得此功法？」準確來說，煞血魔功還是有上卷的，不過在她腦子裏，「若是我沒記錯，捲軸上尚且有記載，若修習此功法沒有從上卷開始練，強行修習下卷，會經脈爆裂、血脈倒流而亡...」

四年前的她，確是為保證自己天下第一的位置不可動搖，而焚毀了第一冊。那時候的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現在亦是。

嬌陽心底隱隱生起了某種預感：「他明知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還是強行修鍊第二卷了嗎？就為了救我。」

「若非如此，以明期的武功，為何如今下落不明。」雲棠之輕嘆一口氣，眼底隱隱帶著惆悵，將近五年，嬌陽從未見過他這番憂慮的模樣。

「他...沒有什麼話讓你轉告給我嗎？」

聽她這麼說，雲棠之愣了一會兒，然後無奈搖頭：「明期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我與他認識了這麼久，見過最多的就是他把什麼事都藏在心裏。

若他明知自己會有危險還執意那麼做，那麼...他是不會留下什麼話，讓你徒勞掛心的。所以現在，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可他身為一教之主，從來沒有消失過那麼久，這實在令我安心不下。」

「所以呢，」嬌陽垂下目光，「你告訴我這些，我可以做什麼。」

「嬌陽，你要明白，我與你說這些，不是為了綁住你，或者覺得明期對你的感情至深而你理所當然應該為他而做什麼。你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做決定。明期曾囑託我，若他死了，無法再庇護你，就將你送回到陸恪那一行人的身份，大可將這四年的罪責都推到他身上。

可我現在，明期生死不明，我自作主張以一個兄長的身份告訴你這些，讓你沒有遺憾，沒有誤會與錯過，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做出選擇。」

雲棠之認真地望向她：「你身份特殊，正邪兩道皆可容你。你若想回歸所謂正途，我便替明期助你殺光那些所有知道你身份的人。可你若想繼續留在魔教...你要做的事情，你肩上的擔子，恐怕還有更多。

虛偽的天堂，還是真實的地獄，供你自己選擇。」

嬌陽低頭，看著桌面上擺放著瓷杯裡隨風而動的茶麵，陷入沉思。

「我想...我已經有答案了。」

...

魔教猖獗，江湖眾人此行損失慘重，引群情激奮，於是各大門派聯合，共同討伐魔教。而此時，神月教內部群龍無首，沒了元明期一貫的鐵血鎮壓，此刻陷入內訌。

身居最高位的天子號護法百夜流鳳卻不管事，樂得在天上看好戲。形勢嚴峻，神月教眾大小頭目愈爭奪教主之位。其中，最受擁戴的就是一名資歷已久的老者——白石老者，此人隨先教主東征西戰，卻並不受元明期重用，此刻尋著機會，絕地反撲。

此刻，神月總部正倒了一地的人。白石老者一人站立於地，鶴立雞群。而百夜流鳳依舊懸在半空上，玩著他手裏的蝴蝶，往底下看著好戲，薄唇譏誚地微勾，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神月教幾百年的歷史...屬於元明期的時代終究要過去。神月教歷來的規矩...強者為尊。莫說教內，整個江湖都是如此。

「怎麼，可還有人不服？」白石老人目光睨過眾人，一腳狠狠踩在一具屍體身上，此乃神月教另一高手身上。

眾人心下無奈，紛紛下跪，除了半空中神色揶揄的百夜流鳳，還有另一名站著不肯屈服的芙笙。另外兩名護法，地字型大小的易扶苓還有黃字型大小雲棠之至今不知所蹤。

「拜見新教主，教主大人千秋萬代！」

底下密密麻麻的人跪了一片，白石老者懷著澎湃的心情，走上前去，手指觸碰著那把象徵神月教最高級別的位置。

多少年了，被元明期那個男人壓著，從未想過自己今生今世，還能坐上這把椅子。

芙笙被他命人一棍子打倒在地，單膝下跪。

「膽敢不拜見本教主，可是心中不服？」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芙笙咬著牙，冷笑：「我這輩子，隻認易大人一個主子。別說是你，就是元明期，也休想讓我跪。」

「這是一把硬骨頭，不愧是從那個魔女手底下出來的。」白石老者嗤笑著，這些年一直被打壓，若說怨氣，第一大的就是對那個傲慢無比、剛愎自用的元明期，第二就是那個恃寵而驕、不知天高地厚的易扶苓...不過就是個女人。

他的腳不斷踩著他的手指，很快血肉模糊。芙笙疼得冒冷汗，愣是不吭一聲。

「那如今就讓我看看，那小魔女的手下，骨頭究竟有多硬。」

百夜流鳳皺了皺眉頭，有些想動。怎麼說也是那個女人的屬下，若是被她知道了，定要大發雷霆。

芙笙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蹦出來：「你對我如此，便是對主子不恭...地字型大小分舵上上下下不會放過你。」

「地字型大小？」白石老人猖狂大笑：「你主子都死了，還哪來的地字型大小，我既為教主，那我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連根剷除了魔教四大分舵！」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掌徑自從不遠處拍來，直接落在他胸口，連人帶出去幾丈遠，吐血倒地不起。

魔教眾徒齊齊唏噓一聲，看向來的兩人。一紅衣女子正與一名青衫男子站於一處。

嬌陽邪笑著揮開手裏的摺扇，遮住下半張臉，僅露出一雙含笑的眼睛。

「聽說我死了，今日便來破除一下謠言。從今往後...誰敢說我地字型大小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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