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文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硬著頭皮，乾脆把一切都告訴了盛嬌陽。

就當死馬作活馬醫。

可是那位代理會長，聽完他訴說的一切，表情卻變得意味不明起來：「你是說，傅期然嗎？」

安小文有些莫名，這件事在學校裡不是應該人盡皆知了嗎？為什麼她表現地一副好像才剛剛知道的樣子。

他回道：「是的。」

「不好意思。」

她抬起下巴，表情變得有些傲慢，以及不近人情，嘴角帶著嗤笑：「這件事，學生會可能幫不了你。」

「為什麼？」安小文有些激動，一個瀕臨死亡的人最後的希望破滅，任誰都會激動的。

「就因為他是傅期然，是傅家傅太爺的孫子，所以任誰也得罪不起？你們個個都是富家子弟，位高權重，可是你們卻都德不配位！你們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有沒有問過自己的良心！」

嬌陽慢悠悠地掃了他一眼，居高臨下的眼神。

「所以呢，你現在又是以什麼立場，和我說這些話。」

「以一個受害者的立場，這樣還不夠嗎！」安小文義憤填膺，憑什麼、憑什麼...世道不公！

「別以為你這幅高高在上的模樣，背地裡做過什麼陰暗齷齪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自私狹隘、扭曲自負，做出殺死自己親媽那樣殘忍的事情...」

「哈？」嬌陽從椅子上走下來，挑了挑眉。

安小文徹底崩潰，沒有注意到嬌陽臉上神色微頓，霎時間變得晦暗莫測的目光。

「還有那個傅期然...虧我之前覺得他是好人，至少沒那麼壞...可是我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口，天知道是怎麼來的，還把這些汙衊給我...」

安小文還在顧自說著：「你不管，沒事。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他拿出手機，才撥了一個鍵，就被嬌陽一把奪過，在他的目光中，慢悠悠地鬆手，讓手機跌下了窗戶。

「你！」安小文滿眼震驚。

嬌陽步步緊逼，唇角帶著惡劣的嗤笑：「你要報警？你以為在學校解決不了的事，步入社會，在警察局就能解決？別天真了。

你真以為我們這些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的富家子弟，背後經歷的就和我們表面上看起來一樣？

我告訴你，我和傅期然，還有薄雲禮，我們祖先往上數三代，哪個不是富人，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是你那種田三代的爸媽不能比的。

你覺得，就憑你，在警察局寥寥數語，就能動搖我們這一代，動搖我們兩家任意一家的根基？

孩子，該醒醒了，這是二十一世紀，多少代打下來的江山，不是供你可以隨便造反起義的做夢年代。」

安小文呆在原地。

嬌陽揚起嘴角，繼續接近，在他耳邊：「要是你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你不能接受的話...那就離開這個世界吧。反正沒有人在意你，也沒有任何人...會為你的離開，而感到痛苦或者遺憾。」

他怔怔地望著她，那一瞬間，安小文好像看到她笑了，笑容燦爛，笑顏如花。

可是再一回魂，她還是環著雙臂，睨著自己，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安小文失魂落魄地離開學生會。

腦海裡不斷迴響著臨走前，她說的那句話。

「沒有任何人會為你的離開，而感到痛苦或者遺憾。」

沒有人在意他...

離開吧...

死了算了。

安小文不知不覺走到學校的後山。

他步伐頓住，聽到假山的另一邊，傅期然正拿著手機，和電話另一頭的人交談。

他開的免提，安小文聽出來了，另一個人是那天來的那個老人，傅太爺。

「你捅的那個簍子我替你處理好了，這次可以推給那個鄉下小子，以後呢？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好了好了爺爺，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傅期然手裡拿著手機，一臉笑嘻嘻。

「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那就將錯就錯，把利益最大化。現在你和盛家那位已經穿一條褲子的人了，你就緊緊靠著她那棵大樹，我這次可以放你一馬，要是下次再犯，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和傅家的未來沾邊！」

「好的，爺爺。」傅期然心花怒放，他求之不得。

安小文身體剎那間冰涼。

...

嬌陽回到教學樓的路上，隱隱聽到路上有人喊著。

「完了完了，好像有人要跳樓了！」

「什麼？跳樓？在哪裡？！」

她抬頭望去，在樓頂上，看見一個瘦弱的少年身影。

下面簇擁著滿滿的人，學生們笑著、鬧著、叫著。

「你跳啊，你倒是跳啊！都多久了，怎麼還不跳！」

「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跳！」

「這不是那個『鼎鼎大名』的安小文嗎？敢打傅家的少爺。該不會是前陣子被休學不服氣，所以來學校鬧這一出吧？」

「你要是想讓我們相信你，想自證清白，有本事就跳下來！」

「虛偽，噁心，呸！」

「跳！快跳！」

「跳！」

「跳...」

少年從樓頂上一躍而下，如破碎的風箏，「砰」地一聲砸在地上，血肉模糊。

剎那間，萬籟俱寂。

...

傅期然手裡拿著手機，關了免提，嘴裡咒罵了幾句。

「怎麼回事？」電話那頭的老人問，「什麼聲音。」

「那個該死的傢夥好像跳樓了，媽的，又是個麻煩...」傅期然往那裡走過去。

「放心，沒多大事，交給家裡。」

「好的好的，我知道，就是覺得麻煩。」

傅期然揉了揉眉心，往四周尋找著什麼，沒看見那個人後，鬆了一口氣。

「好了，先不說了，我先去湊個熱鬧。」

他掛了電話。

嬌陽遠遠地望著，身體砸在地面的一剎那，她的表情僵了僵，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

包括一號僅存的一絲良知，還有屬於三號的冷漠，以及二號的幸災樂禍。

她彎下腰去，唇角上揚，喜悅幾乎侵佔腦海。

嬌陽一隻手扶住牆，另一隻手死死地捂住嘴，讓笑聲不至於從嘴裡溢出來。

「現在，你該消失了吧？三號...」

那道聲音，緩慢地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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