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答應了江一帆的請求後，哪怕莊伯棠貴為『在培育師界跺一腳都能震三震』的大師，也沒有擺任何架子。

當場化身為一個乖巧的小助手，任由眼前這個『歲數都還沒有達到成年標準』的高中生使喚。

至於作為莊老隨行弟子的沈詔，則成了助手的助手，負責處理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臟活、累活，俗稱『打雜的』。

而江一帆在渡過最開始的不習慣後，指揮的語氣也逐漸變得老氣橫秋：

「秤三錢『丹仙蓮花瓣』研磨成粉，注意要足夠均勻，精細程度不要湊合。」

「再取3ml存放時間長達333天的『霸鯨涎』，加入『調和溶液』將濃度配成65%即可，藥效的需求比較刁鑽，小心別調錯了。」

「然後把這二者加在同一根試管，順時針用力搖動，搖的時候注意顏色的變化，出現渾濁的跡象後，就趕緊換成逆時針搖，直到呈現晶瑩剔透的膠狀後，才可以停下。」

「對了，那個誰，先把儀器開一下，把機子轉熱，免得到時候處理藥材的時候卡殼。」

淪為『那個誰』的沈詔，聞言，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兩跳。

他可是年僅28歲就持有『高級培育師執照』、本科與碩士研究生期間就在『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期刊』上發表了多篇優秀論文、並且目前來看不會被延遲畢業的博士生！

未來註定是培育師界中流砥柱的棟樑之材！

如此優秀的科研人才，是你一個高中生能隨便使喚的？

好吧...

確實可以...

畢竟自家的大牛老師都被老老實實地『呼來喚去』，身為門徒的他，哪有反抗的道理？

儘管心裏不情願，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照做，前去開了儀器...

...

就這樣，三人忙碌了二十多分鐘後，藥材終於都處理得差不多了。

「我可能需要迴避一下。」

江一帆抿了抿嘴，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動，看向位於諮詢室角落的一處洗手間，說道。

接下來，就是萬能藥引製作的最重要一環了。

雖然說是最重要，但實際上操作難度卻不高，屬於看了一眼就能學會的程度，遠沒有莊老方才對那些藥材的處理手法來得複雜。

不過操作簡單歸簡單，可卻稱得上腦洞大開、聞所未聞，至少目前還沒聽說有培育師往該方面探索過。

所以，他想要留一個心眼。

畢竟前面的所有操作，莊老與沈詔都全程目睹、並參與其中。

到了現在，如果連最重要的一環操作，也仍舊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兩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麼就意味著，初級萬能藥引的製作方法，不再獨家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即便，以莊伯棠在培育師界的地位和口碑，不至於會吞了他這麼一個無名小輩的學術成果。

可萬一呢？

萬一這位培育大師，並不像自己所了解的那樣坦蕩蕩，而是一個長戚戚的偽君子呢？

以一名培育大師的能力，一旦掌握了『初級萬能藥引』的製作方法，必然能夠輕而易舉地推導出『中級萬能藥引』、『高級萬能藥引』、乃至於『特級萬能藥引』的製作方法。

並且，只要莊伯棠想的話，以其數十年來累計的學術地位和人脈資源，即使將這些成果納入自家口袋，也能夠隻手遮天，讓教科書稱自己為『萬能藥引之父』。

到那時，即便江一帆想跳出來揭露他的醜惡嘴臉，也是枉然。

畢竟...

誰會相信一位聲名遠揚的培育大師，會去竊取一個未成年的高中生的研究成果呢？

這件事本身，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

哪怕鬧大了，也只會讓人覺得是跳樑小醜為博取關注，而策劃的一場自導自演。

所以...

將主動權交到別人手中，並非一個明智的選擇。

「哦，好的。」

莊老下意識地點頭，就邁步往洗手間走。

沈詔遲疑了一下後，也忙不迭跟上。

「...誒？」

看著兩人將洗手間的門關上後，江一帆不禁歪了歪頭。

因為他的本意，是想自己進洗手間進行迴避的，畢竟兩人再怎麼說都是前輩。

然而沒想到，這兩人居然這麼隨和...

...

逼仄的洗手間內。

擁擠在其中的兩位『隨和』前輩，在一陣大眼瞪小眼後，沈詔主動打破了沉默：

「老師，他剛才說話的意思，好像是想自己進洗手間迴避？」

「...」

莊老繼續沉默了一會兒後，才握拳置於嘴前輕咳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沈啊，這你就不懂了吧？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只要你凡事都客氣點，那麼無論你到了哪裏，都能吃得開。」

其實他沒好意思承認，自己只是因為太過沉浸於剛才的『助手』角色，以至於忘記了培育大師的身份。

畢竟這種感覺太過久違了，恍惚間，就猶如回到了年輕時候、給老師當助手的默默無聞時期。

所以江一帆一說要迴避，他就下意識地把自己放到了後輩的位置。

「原來如此。」

沈詔恍然大悟，「難怪古人雲『大智若愚』，果然誠不欺我。我差點以為您剛才是在犯傻呢。」

「...」

莊老嘴角一抽，心中暗自決定，這小子本月的津貼減半...

...

另一邊。

在兩人進入洗手間迴避後，江一帆則是從隨身的背包中，提溜出了戴著頭戴式藍牙耳機、嘿嘿傻笑看直播的參娃娃。

「別看了，來幫我乾點活。」

江一帆將耳機從它頭上摘下。

「呻！呻！」

不過耳機剛一摘，參娃娃卻是急了，兩隻小手頓時就揮舞了起來。

Σっ橋...橋豆麻袋！俺剛刷了禮物，『橋碧蘿』妹妹正要聲音甜甜地感謝我呢！

「聽咱一句勸，妖靈直播的水太深了，你把握不住的。」

江一帆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畫面，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你看的這個主播，前兩天才剛被曝出來，實際年齡已經臨近老年，身上的葉子都發蔫了，全靠化妝和美顏撐場面...」

「呻！呻！」

由於二者的語言溝通有著障礙，所以什麼都沒聽懂的參娃娃，依舊是很著急地想要拿回耳機。

「鴉鴉，出來當個翻譯官。」

江一帆無奈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

話音剛落，身下那團漆黑如墨的影子，便兀然冒起了一個鴉型的輪廓...